“你放屁!”圖元青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忍不住破口大罵,“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好不好?妄自揣摩上意,你該當何罪?我並不是你的主管上司!”
塗得利愕然地看著他,“那他這話本,您不要了?”
圖元青嘴角扯動一下,冷冷地吐出一個字來,“滾!”
李永生在林教化長那裡呆得比較久,一來是林錦堂比較賞識這小家夥的歪才,二來就是他很好奇,“你可知道這話本一出,自己便是眾矢之的了?”
李永生笑得很開心,“只是想賺點學費罷了,我這麽年輕……年輕人怎麽會考慮那麽多?”
“你小子不老實!”林錦堂給出了評價,“不過我喜歡,一百塊銀元,這話本歸我,成嗎?”
“完全沒有問題,”李永生一攤雙手,“我本來隻想賺取五塊銀元的。”
“怎麽也該是郡裡頭名,”林錦堂淡淡地發話。
話本的文筆一般,難是難在創意上和橋段上。
而且這樣離經叛道的故事,真的極為罕見,中土國的話本不少,大抵是講述一個圓滿的故事,在故事的主題裡,夾帶明顯的私貨,這種做法還是首次看到。
林教化長認為,隻衝這兩點,話本就能獲得一個不錯的排名,再加上是為光宗洗地,必然會被少年天子所喜,這叫應景。
三個因素加起來,沒道理不排第一的。
當然,別人隻衝著文筆的華麗,可能選了其他詩文,但是林錦堂確定,自己會選這個話本。
“那就多謝林教化長了,”李永生笑眯眯地一拱手。
這個話本可能對玄青位面的衝擊,他還是知道的,真要運作好了,別說一百銀元,一萬銀元也是等閑,不過他並不看在眼裡。
圖教化長想要強取,他當然不答應,但是同樣是副教化長,林錦堂給出了足夠高的評價,他就願意送出去。
說來說去,就是心裡一口氣兒順不順,李某人想賺錢,哪裡還賺不到?
到最後,林錦堂也沒答應要買下這話本,他真丟不起那人。
同為副教化長,差距怎就這麽大呢?李永生忍不住要發出一些感慨。
待他回了修院之後,心裡就沒由來多了點期待,原本他是打算賺五塊銀元的,現在居然……可能賺一百塊銀元了。
當然,他不認為自己的話本隻值五塊銀元,那僅僅是快錢,等入圍之後,話本的名氣傳出去,他就可以賣版權了。
不過賣版權就真是慢錢了,很可能他在本修院畢業之後,版權都沒賣得出去,因為他並不打算便宜賣掉。
現在林錦堂打算捧這個話本,那他還真有獲得第一的可能了。
可惜的是,林教化長只有一票,並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好吧,還可以加上肖田遵,那就是兩票了,遺憾的是,圖元青那票,肯定指望不上了。
沒過了幾日,馬素在書閣勘驗的日子結束,又輪到了李永生勘驗。
此時已經進入了寒冬,又來了寒潮,氣溫下降得很厲害,他卻還是一身的單衣。
對本修生來說,臨時寒冷一點不算什麽大事,但是一天下來都是這樣,那也是相當折磨人的,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大多數的教諭都穿上了厚衣服。
李永生一身單衣,穩穩地坐在那裡,相當地礙眼。
不止一個女修生問過他,你不冷嗎?其中竟然還有胡菲菲。
胡菲菲跟胡漣望的關系,現在已經冷淡了一些,修院裡有傳言說,胡菲菲當初跟胡漣望接觸,就是為了擺脫黨玉琦的糾纏,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兩人的關系就不如前了。
辰班的風紀、委員對此,是相當地無奈,不過沒辦法,胡菲菲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在修院裡,也沒誰能強迫她做什麽。
對於胡菲菲的問候,李永生直接當沒聽見,她又問幾遍,他才待理不待理地“嗯”一聲。
哥們兒可不想成為你集郵冊裡的一張。
胡菲菲雖然風騷,卻不纏人,她在修院裡有數不清的追求者,一個區區的寒門外舍生,不過是長得帥氣點罷了,不值得胡家大小姐糾纏。
這一天,天色陰得厲害,李永生坐在書閣的門口,一邊翻著書本,一邊斜睥遠處的天空:不會是要下雪了吧?
真要下了雪,哥們兒還一身單衣的話,就太礙眼了。
正胡思亂想中,遠處一陣喧鬧,走過來七八個人,裡面居然有本修院的副院長宋嘉遠,他正側著身子,對一個高瘦的中年男人指手畫腳地說著什麽。
高瘦男人背著手,隨意地點著頭,雖然偶爾也笑著說兩句,但是看得出來,他的身份和地位,顯然要比宋院長高那麽一點點。
一行人一邊說,一邊就衝著書閣來了,走到書閣門口,高瘦男人發現了衣著單薄的李永生,他和藹地發現,“穿得這麽少,你不冷嗎?”
“不冷,”李永生笑著搖搖頭,順勢站起身來,表示出了恰到好處的恭敬,“書閣裡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圖教化長,這是修院裡領義工補貼的修生,”宋嘉遠笑眯眯地接話,“其人課業極佳,一貫省儉,修院也努力為他提供方便。”
圖元青?李永生的眼中閃過一道疑惑,這廝找上門來了?
“哦?”圖教化長眉毛一揚,頗為訝異地發問,“課業真的極佳?”
“確實如此,”宋嘉遠點點頭,“此生為靜疆府的頭名。”
“寒門子弟,頗為不易啊,”圖元青感觸頗深地點點頭,“不知怎麽稱呼?”
宋嘉遠看一眼李永生,他確實忘了此生的姓名,隻記得是靜疆府的第一。
李永生不動聲色地抬手見禮,“李永生見過圖教化長。”
“李永生……這名字不錯,雖歎修途孤寂冷,總向大道問永生,”圖元青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又看一眼宋院長,“既是如此傑出的人才,怎不多加照顧?”
宋嘉遠登時愕然,“已經照顧了啊,他是書閣勘驗……這樣的位置很少。”
“我看不夠,”圖元青搖搖頭,一指李永生身上的衣衫,“天寒衣單,怎麽能行呢?”
拜托,這裡是本修院啊,又不是慈善所,宋嘉遠簡直要沒話了。
不過他也不想爭執,只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經是他心裡有點疑惑,上次是肖田遵,這次是圖元青,兩個副教化長先後看重此人,莫非……有什麽說法?
李永生聽到這話,心裡卻是一哼,你批評起修院來理直氣壯,想從我這窮小子口袋裡搶錢的,不就是你嗎?虧你還有臉這麽說。
他不做聲,圖元青卻是又轉過頭來,“李永生是吧?你還希望得到修院的什麽幫助,直接說好了。”
你真沒聽說過我嗎?李永生心裡也有點疑惑,不過不管怎麽看,他都覺得,今天圖教化長來得特別不正常,應該有古怪。
所以,就算有想法,他也不會提,萬一被姓圖的擺一道,定要換話本的第一署名,那就沒意思了。
“修院已經很照顧我了,”李永生沉吟一下,又加上一句,“我想申請減免學費。”
他不信圖元青做得了這個主,就算做得到,減免他學費的,也是博靈本修院,休想讓他欠上個人的情面。
其實他不提要求也行,然而,不難一難對方,沒準還會生出什麽別的事來,倒不如選個難的提,好臊一臊對方面皮——你在修院路子野,但是……能減免學費嗎?
尼瑪……圖元青一聽,好懸想罵娘,我誠心誠意幫你,你給我出這麽個難題?
停止減免本修生學費,早就是教化口上的共識了,他身為副教化長,怎麽可能不知道?
但是這種共識,是只能意會不能言傳的,他看一眼宋嘉遠,“你也聽到了,減免學費……修院把學費補貼了吧?”
減免學費和修院補貼學費,這是兩個概念,按說以往減免學費,修院自己決定就行——這是修院的損失,不是教化房的損失,學費是給修院的。
但是出過幾起惡性事件之後,減免學費就是教化房決定了,修院扛不起這個責任——有些惡性事件中,被害者的家屬能量巨大,不僅僅報復了修院,也報復了教化房。
所以這個審核權,被教化房收上去了——你們修院想當好人,不能連累了教化房啊。
而修院補貼學費,屬於自己的行為,跟教化房無關,如此一來,教化房可以撇清乾系。
至於說那點學費,修院和教化房都沒看在眼裡。
宋嘉遠也非常明白其中因果,心說我也不管這李永生有什麽關系了,圖教化長你這麽說,不要怪我們打蛇隨棍上。
他苦著臉回答,“我們補貼倒是無妨,但是本修院貧寒修生不少,這個口子一開……我們窮啊,房裡再支援點行不?”
“博靈本修院還窮?”圖教化長聽得一呲牙,郡裡排名第一的本修院,居然說自己窮,你敢更過分一點嗎?
博靈教化房的每年的流水,要遠大於博靈本修院,但是教化房下面多少初修院、中修院、高修院和本修院,每年的固定支出極多。
而博靈本修院,不但能從教化房拿到固定的撥款,自己還能收錢。
誰窮誰富,這用得著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