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免稅額度?兩名稅差聞言,頓時呆在了那裡,對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九公主不在,你不該誠惶誠恐嗎?你不該恭恭敬敬嗎?
現在的朝廷大勢,就算是在朱雀城這麽偏僻的地方,也有太多人知道了。
沒錯,擱在往日,英王的九公主,完全可以強勢地對待地方賦稅房——那是皇族。
就算現在,也有不少皇族,能強勢欺壓地方賦稅房,但是,絕對不包括英王一系。
大家都在說,英王可能會反了,他和襄王,目前的處境相當微妙。
支持他倆的地方,就算今上的勢力,也要退避三舍,生恐逼得兩人真的反了,但是在他倆的勢力范圍之外,兩系的皇族,都足夠低調,就是想表示出——我們真的沒有反意。
按照朱雀城賦稅房的分析,趙欣欣應該捏著鼻子認下這個稅費的。
當然,九公主在的時候,她可能抹不下這個面子,她可能盛怒之下,為難稅差,甚至殺害稅差,大家也不好計較——終究是皇族。
但是,在她離開之後,她手下的人,應該能認清楚形勢啊。
高個子稅差終於忍受不了李永生的囂張,冷哼一聲,“皇族免稅額度?真是想得美!”
我就知道矮個子是主事的,你躥出來幹什麽?李永生笑一笑,“怎麽,不能用嗎?”
皇族免稅,是皇族做生意的時候,可以享受免稅——整個中土國都是趙家的,自家人做點小買賣,還收什麽稅?
但是國朝建立得太久了,皇族也太多了,這很正常,普通的一戶人家,只要財貨跟得上,繁衍百年,五代之後,如果基因上沒什麽問題,起碼就是個上千人的家族了。
而皇族更甚——他們有能力娶更多的女子,生出更多的後代。
因為皇族以令人瞠目的速度繁衍著,又佔據了很多的資源,所以皇族免稅,漸漸地就有點不合時宜了——甚至還有皇族在不沾邊的產業裡掛名,圖的就是免稅。
而那些產業,也會給皇族以豐厚的回報,這是趴在朝廷身上吸血。
正是因為如此,朝廷發現這政策的弊端,所以皇族的免稅,就有了額度一說。
這麽多子孫繁衍下來,皇族中人也有遠近之分,親王的免稅份額多一些,郡王的免稅份額少一些,這都是不需要解釋的。
至於其他更遠的皇族,只能通過其他手段來想方設法謀取份額了。
但是對於趙欣欣,顯然不需要操心能否得到份額。
矮稅差是真沒想到,九公主雖然走了,還留下一個如此強硬的家夥。
他愣了一愣之後,冷哼一聲,強自撐著,“就算是皇族免稅份額,這也不是該你同我說的,你算什麽身份?沒資格講這個話。”
李永生不是皇族,確實沒資格說這話,但是對方已經打算為難永馨了,他也少不得冷笑一聲,強硬地頂回去,“我沒資格,那你就有資格嗎?等九公主知會你們賦稅使好了。”
皇族的免稅,確實是普通官差不能插手的。
矮稅差聞言,勃然大怒,“你們酒家開業這許久,賦稅房也沒接到免稅的告知,我不管你能不能弄到免稅份額,一個偷逃稅款,你是跑不了的。”
從這一點上講,趙欣欣之前的行為,確實有點不把賦稅房放在眼裡的嫌疑,根本不主動去申請納稅,而是等著他們來收。
然而……人家是英王的九女,身份就在這裡擺著,賦稅房你不得主動上門?
這卻又是流程沒走到的問題,李永生心裡明白,但是他並不吃這套,只是冷笑一聲,“我們開業一個月都沒到,這叫偷逃稅款?”
流程是有點問題,但是按自然月繳納的稅款,還沒出了這個月,沒有繳納,絕對算不上偷逃,走到哪裡都沒這個說法。
矮稅差其實也有自己的道理,但是對方不但伶牙俐齒,而且態度惡劣,他就懶得多說了,“我不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反正偷逃稅款……要罰款一千塊銀元。”
李永生也不想跟他多扯皮,說不得冷冷一笑,“那你等我們東家回來,跟她說好了。”
這兩人眼下如此氣焰囂張,無非是看趙欣欣不在,那他拖著就行了。
矮稅差聞言,冷冷一笑,“看來你是拒絕繳納罰款了?那我只能很遺憾地通知你……酒家必須停業,現在,馬上!”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確定?”
矮稅差很乾脆地點點頭,“我非常確定,勒令你停業的命令,是我下的。”
李永生看一眼門外,清一清嗓子,“來人,麻煩去通知一下徐先生,有官差鬧事!”
徐秋生已經不再收我們酒家的規費了,按說不會管這檔子事兒。
但是酒家在開業初期,李永生堅持先給了對方規費,這就令徐秋生得了面子——敢跟九公主收規費,還成功了。
後來酒家免規費,也是因為“向佐吃霸王餐”的事件,徐秋生自己搞不定,怪不得我們酒家。
所以徐先生跟酒家的關系,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很不錯的,他不但自己時不時來一趟,也介紹其他人來,他甚至表示,酒家再遇麻煩,他還可以幫忙出頭。
混社會的,講的就是這份體面和排場——沒人知道這是趙欣欣放過他的條件之一。
當然,他既然不收規費了,出面解決糾紛,肯定不會是免費的,可那點小錢真算不得什麽——他其實更想免費,但是九公主不答應,她才不願意給他攀附的機會。
矮稅差聽到這話,臉刷地就黑了,“你這是打算威脅我?”
要知道,徐秋生都敢跟九公主收規費,勢力真不是一般人擋得住的,稅差就怎麽了?中土國每年死於意外的稅差,不知道有多少,也不差多幾個。
若是捕房的官差,徐先生或者會忌憚一二,但是稅差……那算什麽玩意兒?
李永生笑了起來,“你只看到我威脅你,沒想到自己做得有多麽出格嗎?”
矮稅差臉色鐵青地搖搖頭,“我不覺得自己出格,我是在為朝廷征稅!”
“那我也沒有威脅你,”李永生一擺手,面無表情地發話,“徐先生既然收了我們一個月的規費,就該為酒樓辦事,眼下還不到一個月……至於他會怎麽處理麻煩,與我何乾?”
矮稅差死死地盯著他,好半天才冷哼一聲,“你會後悔的。”
“我後悔不後悔,關你什麽事兒?”李永生根本都懶得看他了,“倒是你,苦苦相逼趙欣欣,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野祀的攛掇,這件事,顯然不能就這麽算了。”
野祀?矮稅差狠狠地瞪他一眼,轉身就走,連句場面話都沒留。
他已經在深深地後悔,介入此事中了,這尼瑪純粹是個大坑!
但是此刻後悔也沒用,人在體制中,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別人要他做出頭鳥,要他做惡人,他有說不的資格嗎?
李永生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好走不送!”
徐秋生在接到消息之後,派了四五個人過來,其中就有那曹姓的司修。
曹司修進來打個招呼,“這個事兒,徐先生說要管,但是他也不想介入什麽麻煩裡,所以費用就不收了,真要有扛不住的時候,我們也就只能走人。”
徐秋生不愧是江湖上混的,做事確實有章法。
他在朱雀城討生活,這裡雖然是官府在管理,但是玄女宮的影響無處不在,所以他還真不是很擔心朝爭,不管最後誰輸誰贏,官府想要肆意報復,得先問問玄女宮答應不答應。
所以他不怕站隊,嚴格來說,他就無所謂站隊,把自己地盤上的場面處理好了,才是正道。
當然,將官府得罪狠了,被私下報復,也是他不能承受的,所以他可以幫趙欣欣,但是得有個度,越線的話,他就只能縮回去了。
江湖上混,把握好尺度,是最重要的。
正是因為他不能全力支持趙欣欣,所以他不收費用,一來賣個扎實的人情,二來也為在江湖上博個名聲:徐先生做事……敞亮!
李永生知道徐秋生的想法,他也不能苛求,面對曹司修,他淡淡地表示,“有些稅差,對九公主不敬,我覺得還是略施薄懲為好。”
那倆稅差的行為,令他十分不爽:永馨不願意惹事,你們還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門來,這是看她好欺負?
曹司修對他的話,感覺有點為難,這個要求,有點微微超出尺度了。
不過再想一想,他決定自己不去做這個主,其實他是衝在前面的打手。
徐秋生收到消息之後,倒是不怎麽介意,想一想就做出了決定,“你去嚇唬那倆一下。”
曹司修這時候,就必須表明自己的觀點了,“徐先生,此事絕對不會是稅差的主意,咱們這麽著急找上門,真的好嗎?”
“你都知道他們身不由己了,他們能想不到咱們身不由己?”徐秋生冷冷地看他一眼。
他再轉念一想,覺得江湖人的身不由己,也沒啥值得一說的,起碼不能跟官府中人比,於是就又補充一句,“暗示他們一下,別以為玄女宮是良善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