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宮接引外來者入宮,本身就不是常見的事,四大宮大部分的弟子,是通過各種選拔方式進來的,有相當成熟的一套體系。
接引進來的,寥寥無幾,像張木子,是保薦進北極宮的,相當於保送生,已經很牛叉了——這人的資質和潛力,保送者包了。
接引進來的,那就更牛叉了——咱們必須主動出手啊,要不然就被別的大學搶走了。
能讓兩個人接引,這牛叉就沒邊兒了——被接引者一旦修行有成,接引者是有功的。
修行前景越被看好,接引者就越要爭搶。
就像在地球界,地方小報上發表個豆腐塊文章,誰好意思寫個第一作者,第二作者?
但是在國際級的重量刊物上,發表一篇重量級文章,不但有通訊作者、第一作者,第二第三作者乃至於作者團隊,都要標明的。
李永生能令北極宮兩個人接引,這本身就說明了他的潛力,更別說其中有一個高階化修。
但是緊接著,令木雷真人更吃驚的事發生了。
被接引的那廝搖一搖頭,“多謝高堂主美意,不過我覺得自己還缺少歷練,這個……咱們回頭再說好了。”
高堂主臉一沉,很不高興地發話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北極宮對你已經很寬容了?”
他不怕從張木子手裡搶第一接引者,因為他太清楚李永生的根腳了。
張木子身後的三宮主,當然是很恐怖的,但是高堂主走到這個位置,頂層也有對眼的人。
大宮主就很賞識他,賞識他自立、無私、做事公正、不搞派系——起碼不明目張膽地搞。
有大宮主支持,高堂主哪裡會在意張木子?
須知他是高階化修,而張木子不過是區區高階司修罷了。
事實上,最關鍵的問題不在這裡。
關鍵是在於,大宮主無意中說過,三宮主對二宮主,是有怨念的,若是由著張木子找到二宮主的下落,說不定找到二宮主的當天,咱北極宮要隕落兩位宮主。
當然,這是誇張的修辭手法,但是三宮主落花有意,二宮主流水無情,在北極宮不是秘密。
高堂主就很氣憤李永生的態度,三宮主派人找二宮主,我們都能理解,但是一直壟斷著跟你的接觸,是我們的容忍,你倒端起架子來了?
真要交給我辦這件事,搜魂什麽的不敢說,起碼要逼得你交待出來,該怎麽找到二宮主。
木雷準證聽得又是一哆嗦,合著是北極宮一直想接引,李永生就是不肯答應?
尼瑪,這也太可怕了吧?這是怎樣的絕世天才啊?
李永生卻是不在意高堂主的威脅,他微微一笑,“北極宮一直很照顧我,這個我當然清楚,張道友也幫了我很多忙,可是我真的沒想好,要入北極宮。”
高堂主冷冷一笑,“那你就隨我入宮,慢慢地想吧。”
他竟然生出了強行綁人的心思,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張木子在李永生身邊也兩年多了,並沒有得到什麽特別有價值的消息。
“這恐怕不可能,”李永生呲牙一笑,“我現在博靈郡教化房供職,高堂主你確定要這麽做嗎?”
“咦?”高堂主忍不住看張木子一眼,“你的消息,他不是在上研修生嗎?”
木雷準證就算是白癡,現在也看出來了,北極宮對李永生,那不是一般的關注——或許,還驚動了宮主之類的人物。
張木子面無表情地回答,“他確實是在博本,不過他在博靈教化房養正室掛職,現在是脫產上研修生。”
“哼,”高堂主氣得冷冷一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尼瑪是怎麽鬧的。
道宮不得干涉紅塵事,這是兩個體系之間的界限,若李永生僅僅是博本院的研修生,道宮著了急的話,也可以強行帶走,就是那句話——此人與道宮有緣。
但是他還有了官身的話,那就真不便強行帶走了,這真不是開玩笑,道宮的人著急的話,可以斬殺官吏,隨便找個理由就行,比如說此人對我道宮不敬。
想接引官吏,也很簡單,只要當事人主動表示,我辭官了,要去道宮做靈修了,官府也不能如何——當事人願意。
但是想強行帶走官吏,對不起了,走到天涯海角,你道宮也得給朝廷一個說法!
李永生有了官身,高堂主不得不打消了強行接引的念頭,心裡更是悲憤莫名:看看你張木子做的好事,當初在他還是本修生的時候,為什麽不強行接引走呢?
這卻是他冤枉了張木子,要知道李永生後來是在朝陽大修堂修習的,她就算想強行接引,也得考慮後果——朝陽大修堂可跟博本院不一樣,兩者的影響,不可同日而語。
現場的氣氛,莫名其妙地僵在了那裡。
還是公孫未明出聲,打破了僵局,“幾位,這件事,得知會官府一聲吧?”
“這是肯定的,”高堂主點點頭,又怪怪地看李永生一眼,“我要是你,就盡快離開這裡,沒準官府也要問你法門呢,你能拒絕?”
李永生微微一笑,“再有兩三日,我就該走了,反正這神像的香火,上宮還是要查一下的,官府裡做出反應,也需要一點時間。”
他幫公孫家的診脈,被這意外事件打斷了,但是既然答應了下來,他肯定要做完自己的該做的,才會離開。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北極宮在兩天之後,才行文告知了東北各郡的官府:現在民間有祭拜尼莫邪神者,實為西北邪神,望周知,尤以回歸黎庶為重點。
西北邪神?東北各郡頓時瘋狂地動了起來,這尼瑪拜的是真神教啊。
官府對野祀不是特別重視,那是因為道宮在前面扛著,是靈修和香火成神的道統之爭,爭的是天道——有你就沒我。
但是若沒有道宮的話,官府對野祀也絕對不會手軟,官府修氣運,香火成神修香火,本質上是爭奪黎庶的信仰,爭的是生存空間——你多了,我就少了。
但是面對真神教,官府比道宮還要敏感很多,這是國本之爭啊,同樣是有你就沒我。
西北那邊,私下祭拜真神教的不少,官府一直在努力打擊,同時還要拉攏分化,這是個長期的鬥爭,暫時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可是東北這邊,一直就沒有真神教生存的土壤,一旦真的被真神教滲透進來了,不知道多少官員要人頭落地。
東北的官府也知道,回歸的黎庶裡,存在伊萬國的暗線,也有悄悄祭拜了國外香火的,一直在致力於調查和打擊,不敢有絲毫輕慢。
眼下猛地爆出,信奉尼莫邪神的,根本就是在拜真神教,官府根本坐不住了,打擊力度增加了一倍還不止。
公孫家族也遭受了一定的影響,不過官府的壓力,對公孫家族來說,幾近於無,隱世家族不需要看官府的臉色——反正他們跟北極宮過了明路,有事直接往北極宮推就是了。
北極宮對上官府,也確實擺出了四大宮的架子,我們通知了你們,這就是盡到責任了,至於說我們是如何甄別的?抱歉,我沒有告知你的義務!
這算是北極宮對李永生的保護。
高堂主就算是再想把李永生抓回宮,也不可能對官府泄露太多消息——那樣做,確實是能難為李永生一把,但是當官府意識到李永生的價值,越發重視的話,北極宮該如何自處?
不過,李永生也確實到了走的時候,他完成了自己的承諾,替公孫家診了六十個人的脈——是六十個人,不是五十個。
十塊靈石,可以安然落袋了。
就在這時候,西北傳來了二郎廟的消息,朱爾寰主持依舊傷重,不能來遼西,希望李大師能撥冗前往二郎廟一行。
公孫家再次拿出十塊靈石,希望李永生能前往二郎廟。
這靈石拿得,真的讓公孫家肉疼,不過沒辦法,公孫不器在二郎廟的地盤證真,結下了跨境的因果。
雖然公孫不器也是在那裡證真失敗的,但是他現在已經開始康復了,而二郎廟的主持動用了鎮廟之寶,來保護公孫家的準證,不可謂不用心,此人目前還在生死兩難中。
因為公孫不器證真失敗,二郎廟派了不平真人一路隨行,既是照顧又算是人質,算是給公孫家一個交待,那現在二郎廟需要支持了,公孫家也必須給個回應才行。
什麽叫規矩,什麽叫果報?這就是了。
為了勸說李永生前往,公孫家甚至表示——族中的四長老公孫未明,可以陪同你一起前往西北,以保證你的安全。
這事兒鬧得……李永生實在有點哭笑不得,不管吧,道義上有點說不過去,他也不想被人看做是一個隻認靈石的人。
可是要管的話,他自己的事情會被耽誤,這一次去西北,不定又會生出多少波折來。
最終,還是京城裡傳來的消息,讓他拿定了主意,公孫族人傳過來最新情況:英王鎮邊的事情,已經進入了朝議的階段。
當然,此事想要定下來,恐怕還得些時日,不過李永生已經不能在東北等結果了,再呆下去,恐怕先等到的是官府上門,找他問尼莫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