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對荊王府的人來說,什麽互不干涉,那都是嘴上說得好聽,當不得太真。
這遠離雷谷的地方,只要能斬殺了對手,再遮蔽了天機,那就沒事,死人又不會說話。
若說他們剛才還生了活擒對方的打算,現在想的,就真的只有斬殺了。
當然,真想斬殺對方,也不是很容易的,就算能留下雷谷六人,萬一張元平那裡走脫一兩個修者,依舊是大、麻煩。
所以這騎兵的不住逼迫,只是一種試探手段,大部分的騎兵,都會這一招。
面具人沉吟一下,看向李永生,“李掌櫃怎麽說?”
“我能怎麽說?”李永生面無表情地反問,“你的人靠近我周邊一裡地,還有理了?”
“不能靠近你周邊一裡地嗎?”面具人眼睛一眯,波瀾不驚地發問,“這是誰家的規矩?”
“這是我的規矩,我也一直是這麽做的,”李永生呲牙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看在你們不知道的份上,我饒你們一次,下一次再敢這麽做……死!”
他當然沒有這麽不講理,不過前一陣出三湘的時候,他們這麽做過,這一次自然就不算刁難。
面具人聞言也笑了起來,“真不知道,李掌櫃哪裡來的這麽大信心。”
李永生輕笑著回答,“你若想知道,何妨一試?”
面具人還真沒膽子試,其他人不清楚,他卻是知道的,這些人在出三湘的時候,不但誅殺了靠近一裡之內的人,還誅殺了眾多的……真神教徒。
據說那一場殺戮,真神教派出了諸多的高手,本來打算一鼓作氣端掉雷谷的,結果卻是全軍覆沒,匹馬不得回西疆。
對方有兩人身上帶傷,想必就是那一戰留下的。
他想一想,瞥了一眼張同知的人,“這些人距離你……似乎也不到一裡地?”
“一裡地的范圍,是我們用來戒備的,”公孫未明一抖手中長槍,冷冷地發話,“我們覺得沒有威脅的,就可以靠近,這是我們的事,犯不著你這藏頭藏腦的家夥操心!”
面具人呆坐在馬上,並不做聲。
公孫未明等了一等,見對方沒有反應,手腕一轉收起長槍,轉身大喇喇地離開。
看起來,他一點都不怕對方從後面偷襲——或者,這正是他期待的吧。
看到他們向遠處走去,張元平一行人忙不迭地追了上去,有這麽大好的擋箭牌不知道利用,他們豈不是傻的?
看著兩撥人一前一後地離開,瘦高化修有點接受不了,少不得看一眼面具人,“難道就這麽放張元平走人?”
面具人很無奈地看他一眼,“那你說,咱們該怎麽辦?”
“綴上去,狼群戰術,”瘦高化修面無表情地發話,“一直綴著……咱們不對雷谷的人出手,選個合適的機會,強行闖入他們身邊一裡的范圍內,將張家人抓走。”
狼群也是騎兵的一種戰術,就是遠遠地吊著步兵,隨時準備出擊騷擾,這種戰術,會令被騷擾者的神經一直緊繃,久而久之甚至可能崩潰。
所謂的“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面具人雖然帶著面具,眼中卻是露出了一絲嘲諷,“你不擔心他們發起攻擊?”
瘦高化修對此並不以為然,“咱們還可以呼叫援助,這裡距離雷谷遠著呢,甚至,咱們能聯系援兵,打他們一個埋伏。”
這建議確實有可行性,本來就是狼群的配套戰術,而且三湘大地,現在處處都有荊王的武裝力量,埋伏對手也是很輕松的。
不過面具人很乾脆地搖搖頭,“埋伏……你確定要跟雷谷比埋伏嗎?”
瘦高化修頓時無語了,其他的修者聞言,也沒了躍躍欲試的心情——雷谷打埋伏的水平,荊王府已經充分領教過了。
“唉,還是分了那些財寶吧,弟兄們也算沒有白來一趟……”
他們在瓜分張同知的財富,前行了兩裡多地的少婦,又驚天動地地叫了起來,“該死的……他們真的在搶咱們的東西!”
張同知聞言,扭頭看一看,想一想之後,緊走幾步追上李永生,“李掌櫃,還請幫我們奪回財物……我願拿出來一半相酬。”
李永生怪怪地看他一眼,直接搖頭,卻是連話都懶得說。
“雷谷可是九公主在做主!”張元平臉一沉,正色發話,“你最好檢點一下自己的身份!”
剛才他不敢說狠話,是不知道這幫人的來路,現在既然知道了,對方也有庇護他的意思,那就說明,對方心裡是有朝廷的——否則也不能對荊王府人馬那麽強硬。
在他想來,九公主是英王的女兒,英王現下鎮邊東北,那就是朝廷一系的主心骨,而他張某人不肯跟荊王同流合汙,當然也是朝廷的忠臣。
他堂堂的同知,對九公主的屬下提點要求,不為過吧?更別說他還確實掌握著一些情報。
李永生再次怪怪地看他一眼,這次他說話了,“你有病嗎?”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張元平直接傻眼了,“信不信我現在征辟你!”
“你算個什麽東西,”花司修怒了,大聲嚷嚷了起來,“蠢豬一般的玩意兒,也敢對李大人不敬?”
他對張同知的怨念,可是不小。
“你又算什麽東西?”那風韻猶存的少婦尖聲叫了起來,“敢對同知大人不敬?”
“同知……還大人?”花司修不屑地一笑,“狗一般的玩意兒,要不是跟著李大人,你們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
“好了,”另一名化修出聲了,“荊王府是你我雙方的大敵,大家不要做那些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有話好好說。”
“你說錯了!”花司修怒氣上頭,連這位的帳也不想買,“荊王府是你們眼裡的大敵,在我們眼裡,也不過是土雞瓦狗!”
“老花,”李永生看他一眼,“荊王府還是有些實力的,人家也沒有舉起反旗……注意分寸。”
“哼,”花司修不屑地哼一聲,最後還是點點頭,“好了,我知道了。”
這名化修的涵養,明顯比張同知還強得多,他並不跟花司修一般見識,而是找上了李永生,“我們帶的東西,被人強搶了去,我們想要搶回來。”
李永生都懶得看他,而是看一看天空,“咦,果然下起雨來了……你們自去搶嘛。”
我們能搶回來,還用跟著你走嗎?這化修也頗為無語,“我的意思是說,看在大家同樣心系朝廷的份兒上,咱們折回去一趟……也沒多遠。”
“你們愛折,自己去折,”李永生一擺手,淡淡地發話,“我們要趕路,就不奉陪了。”
“你們不回去,我們怎麽能去?”少婦再次叫了起來,她異常地氣憤,“無非是多走幾步,你們還有沒有點同情心了?”
“愛跟著就跟著,不跟著就滾!”李永生是實在受不了啦,“再叨叨,滾出一裡地之外!四長老,你這瞎許的什麽承諾!”
“我就是惡心一下荊王府,”公孫未明笑了起來,“他們能跟咱們開戰,那最好不過了。”
“那你也看幫誰嘛,”李永生對未明準證的行為,其實有點不爽,找荊王府麻煩,也不用幫這種惡心人吧?“他們身上還帶著儲物袋呢,飛舟上還有那麽多東西。”
他的眼尖,早就看到了張同知身上的一個荷包,毫無疑問,那是個儲物袋。
“就是嘛,”花司修高聲附和,他其實沒發現儲物袋,但是李大人這麽說,肯定是不會錯的,“區區的一個同知,哪裡來的這麽多財寶?還不是刮地皮的貪官!”
“喂,你沒有證據,不要亂說,”張元平不幹了,這個問題他必須掰扯清楚,要不然,被九公主傳到朝廷,那可不得了,“我妻乃是汝南周氏,名門望族,有點家底豈不是正常?”
“好了,”公孫未明不耐煩地發話了,“我們想怎麽走,是我們的事兒,願意跟就跟著,再叨叨……真以為我不敢殺人?”
“四長老你還是太善良,”花司修哼一聲,“擱給我,直接搶了他們這些貪官的儲物袋。”
他想要一個儲物袋,已經很久了。
“我小名兒就叫善良,你怎麽知道?”公孫未明怪笑一聲……
張家人見狀,也不敢再說什麽了,荊王府的人固然很可怕,但是這幫雷谷的家夥,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善碴。
他們倒是想離開這群人,但是……真的不敢啊,現在的三湘實在太亂了,尤其是他們已經被荊王府盯上了,要是此刻離開,別說隨身財物了,能不能保住命都是一說。
眾人一路向雷谷前行,又走了一天,公孫未明嫌速度太慢,直接裹了人飛行。
張家的兩名化修見狀,也只能硬著頭皮,裹了人跟著飛行。
在路上的時候,張同知試圖請公孫未明護送他們到別的地方——他覺得此人對張家還有些善意。
這個感覺,倒也不能說不對,遼西公孫在隱世家族裡也算強勢,勾連的官府中人不少,對官府裡某些貪腐行為,也見怪不怪了。
不過公孫未明很乾脆地表示:我們要回雷谷,你們想離開,請便,別指望我們護送。
張同知只能暗暗咬牙:那就先跟你們回雷谷,其他事慢慢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