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然後笑著點點頭,“也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百草生香一抬手,兩隻潔白的玉手在空中輕輕一拍,“好了,去把咱們的族人帶回來!”
百草家族裡,還有十余名戰士,被對方扣在了營地裡——或者還有死傷。
百草生香後來帶來的白馬騎士,分出了三十多人,又帶了一個百人隊,跟著西陰山部落的人往西走了。
這些白馬騎士,一個個氣定神凝,多是中高階製修修為,司修的比例佔了有一成,一看就是百草家族的精銳,西陰山的人根本不敢有任何反抗。
百草生香也沒有著急回去,就在此處停了下來,她要等被擒的部族的人回來。
然後她們又聚在一起,低聲商量起了什麽。
李永生等人沒事可做,就站在自家的營帳門口,一邊隨口聊天,一邊好奇地打量著對方。
事實上,百草家族還真勾不起他們的興趣,柔然第一美女也就那麽回事,關鍵是她活佛克星的身份,以及今天的排場,令大家生出點八卦的心思。
柳麒出聲打趣公孫未明,“是不是有點後悔,十八歲的童子功了?”
“這有啥可後悔的?”公孫未明是屬鴨子的,心裡再後悔,嘴上也不會軟,他很不屑地表示,“看著高冷得很,背著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
“不是吧?”柳麒愕然地看著他,“你堂堂遼西公孫家,分辨不出童男童女嗎?”
“喂喂,少扯啊,”公孫未明的臉微微一紅,“三十多歲了,還被叫做童女……你家這麽稱呼人嗎?”
柳麒聽得就笑,也不反駁,他也知道,未明準證看出對方尚是處子了,所以他才有意刺激他一小下——公孫未明平時愛得瑟,拉了很多仇恨。
因為有百草家族的精銳在旁邊,大家說話都很小心,李永生索性燒了幾壺熱水,大家衝泡茶葉喝。
中土人喝茶的習慣,跟柔然人不一樣,柔然人喝磚茶,磚茶能幫著去腹中的油膩,而中土人多喜歡喝清茶。
李永生這一行人裡,不少人身份尊崇,根本就不會委屈自己喝磚茶,不過這種情況,在柔然並不算少見,柔然的貴族階層,學的也是中土那一套。
當然,那些西疆群雄,大部分還是喜歡喝磚茶的。
他們這裡五花八門地衝泡著茶葉,百草家族那邊議事議了半個多時辰,才告一段落。
然後,春花就向這邊走了過來,眾目睽睽之下,她走到李永生面前,“這位朋友,我家大小姐有請。”
李永生笑著點點頭,衝公孫未明一揚下巴,“還不快去?”
“這個……”公孫未明沉吟一下,略帶著一點矜持發話,“這樣不好吧?”
春花見狀,臉拉了下來,“這位朋友,我家大小姐請的是你,不是他!”
“可是我在忙啊,”李永生笑吟吟地洗茶衝茶,“抽不出時間來。”
抽不出時間是扯淡,他是不喜歡對方動不動就將自己呼來喝去,剛才跟西陰山的人一塊過去,那是為了解決糾紛,也就算了,現在還將自己叫過去,那就有點過分了。
不帶這麽糟蹋觀風使的。
春花眼睛一瞪,才待出聲呵斥,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然後狠狠地瞪了公孫未明一眼,轉身離開了。
公孫未明很茫然地看了李永生一眼:這女人……是怎麽了?
李永生一攤雙手,很無辜地看著他:我也不知道啊。
百草生香得了春花的回報,也是微微一怔,側頭遠遠地看了李永生一眼。
不過緊接著,她一擺手,招呼過來一個女修,低聲吩咐兩句。
然後,八名白衣侍女就在兩方人的中間線處,支起了一個碩大的白色陽傘,又有人從儲物袋裡搬出了一張青色玉石製成的小圓桌,以及兩張紫檀製成的椅子。
接下來,又有人生火燒水,在玉石桌上,也擺放出了紫砂的茶具——竟然還是功夫茶。
百草生香站起身來,款款走到紫檀木椅旁,緩緩坐下,戴著面紗的臉,看向了李永生,然後伸出纖纖玉手,隔空輕輕一擺,正是邀請人品茶的意思。
見到這一幕,李永生就不能不上前了,人家在雙方的中間線處相邀,還是主動先坐下,他若是磨磨唧唧,豈不是還不如一個女人痛快?
李永生大踏步走上去,公孫未明猶豫了一下,也緊緊跟了過去。
等到李永生走到紫檀木椅旁坐下,他就老老實實地站在李大師身後,看起來像是個護衛。
其實真正了解這家夥的人知道,未明準證這是又有點春心蕩漾了。
李永生坐到椅子上之後,看著洗茶的侍女,鼻子微微抽動一下,“好茶。”
“頂級的鳳凰單樅,特地從中土海右捎來的,”百草生香輕聲發話,聲音溫婉卻又不失清靈,“閣下也喜歡中土茶?”
“這種茶,喝起來實在太麻煩了,”李永生不動聲色地回答,“燙杯洗茶什麽的,比較費事,尤其是才倒進去的水,又要倒出來,太折騰了,我喜歡泡上一大壺茶,慢慢地喝。”
他的說辭,證明他對功夫茶,是有了解的,在柔然國,這樣的人不多,但是對方連紫砂茶具都有,選的還是鳳凰單樅,想必不會對此大驚小怪。
果不其然,百草生香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品茶,本身也是一種修行。”
“我是俗人,”李永生很無所謂地回答,“平日裡諸事纏身,實在不習慣這功夫茶的喝法……沒那時間,還是衝一大壺茶來得痛快。”
百草生香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心說這種明明懂得茶道的人,在自己面前,居然不附庸風雅,反倒理直氣壯地自認低俗,卻也是難得。
於是她的聲音,越發地輕柔了,“單樅也可以衝一大壺來喝的。”
“那就糟蹋了單樅,”李永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它就應該是功夫茶的喝法,大壺衝泡,實在不倫不類,還不如喝清茶……我並非不喜歡單樅,實在是沒時間去調弄,卻又不想糟蹋。”
這話隱隱有點鋒利,但是百草生香並不生氣,而是輕聲發話,“閣下原本是雅人,何必自甘淪落為俗人?”
“沒時間而已,”李永生還是很不以為然,“單樅原本是好東西,我無福享受罷了,一旦沉浸在這種享受中,會耽誤很多事……還是大壺的清茶,味道不錯,也合適我。”
百草生香有點不服氣,“精專茶道,可以提升心境,你……實在有點可惜。”
“我並不認為可惜,”李永生搖搖頭,“茶道一說,本來是圖個逍遙自在,圖一顆清靜空靈的心,急吼吼地衝茶倒茶,未免著相了。”
百草生香默然,好半天才出聲發問,“還未請教閣下,是哪一家人?”
這話終究是要問的,她的地盤裡,出現了一股極強的戰力,下手還非常狠辣,做為地主,她不可能不追究根腳——對方若是拒絕回答,她甚至可以翻臉將人拿下。
別看柔然沒有路引制度,但是追查來歷不明的人,是哪個國家都會做的,尤其是這一幫人,還非常地危險。
然而,李永生偏偏不回答,他只是無所謂地笑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也僅僅是無心闖入了百草家的地盤,沒必要盤根問底。”
這話也算有理,但多少有點不給面子,百草生香對此表示不認同,“問清你們的來路,是我百草家必須做的,否則莫要怪我們行使地主的權力。”
她雖然非常不滿,也流露出了威脅的意思,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並不讓人生出反感之心。
“非常沒有必要,”李永生搖搖頭,很乾脆地回答,“相信我,你打聽清楚之後,會後悔的……真的,有這些心思,你倒不如琢磨一下,怎麽能把天聖原的草場要回來。”
桌邊負責衝茶的侍女,剛剛倒了一圈茶,聞言將紫砂壺往桌上一頓,冷著臉發話,“閣下,我家執掌好說話,你得有個外客的本分!”
李永生看都不看她,端起一個小杯一飲而盡,然後長出一口氣,“我不騙人的。”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無論如何,不能遮掩語氣中強大的自信。
百草生香也端起一個小杯,抬手掀起面紗的一角,一口將杯中茶水啜乾,半晌沉默不語,仿佛是在回味余甘。
良久,她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一擺手,身邊的侍女就退了下去。
公孫未明卻不退,不但不退,還端起一個小杯,也是一飲而盡。
百草生香沉默一陣,又看李永生一眼,輕聲發話,“你們……來自中土?”
她的聲音依舊柔和無比,而且她的眼中,竟然隱含著一絲笑意。
李永生聞言,卻是著著實實地嚇了一大跳,“這個……大小姐莫要開玩笑,激將法不是這麽用的。”
“這用得著激將嗎?”百草生香竟然發出了一聲輕笑,一直以來,她可是不苟言笑的。
她看一眼李永生,又斜睥一眼公孫未明,聲音卻是越發地低了,“若非來自中土,柔然怎麽可能出得了如兩位一般的風流人物?”
李永生沉默不語,半天才乾咳一聲,“咱不帶這麽誇獎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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