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的聲音在偌大的空間裡回蕩，襯著擺滿的花圈和白紙，讓原本就壓抑的氣氛愈發地沉重。

  方楚楚一臉木然地站在大堂的中央，看著來來往往忙碌的人，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

  雖然爺爺走時的情形一直深深地刻在腦海裡，但這麽多年，方楚楚從來就沒有夢到過當年的場景。

  這是第一次。

  眼前的一切既然陌生又熟悉，哪怕只是夢境，方楚楚依然還是能夠回想起當年的心痛……

  記得當年年紀還小，對死亡的認知就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疼她的爺爺，年幼的方楚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躲在角落裡不肯出來，以為這樣就能夠逃避現實。

  現在想起來，覺得小時候真是天真無邪，居然這樣自欺欺人。

  嘲諷地扯了下唇，方楚楚抬頭，朝角落看去。

  她以為會看到當年那個小小的自己，卻不期然被一張遺照給震得全身發麻，胸口發怵——

  遺照上的人，不是當年意外車禍身亡的爺爺，而是奶奶！

  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幾乎能夠聽到血液凍結的聲音。

  這一瞬間，方楚楚化成了雕像，僵立在那裡，一動也沒辦法動，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奶奶……

  奶奶的遺照為什麽會放在這裡？

  難道奶奶出事了？

  不可能！

  奶奶還好好地在國外陪陸青青，絕對不可能出事的！

  對。

  奶奶在國外呢。

  這只是夢。

  肯定是最近壓力太大了，才會做這麽亂七八糟的夢。

  方楚楚不斷地做著心理建設，終於慢慢地把失率的心跳平緩了下來。

  然而就在她把心情調適好的瞬間，耳邊響起了陸子妍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莫貝蘭死了！方楚楚，莫貝蘭死了！她在你和上官禦訂婚那天，就死了！】

  不！

  不會的！

  奶奶不會死的！

  方楚楚用力地搖頭，想想反駁那道聲音。

  喉嚨卻仿佛被幾十隻手同時掐住了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來。

  【莫貝蘭死了！方楚楚，莫貝蘭死了！她在你和上官禦訂婚那天，就死了！】

  陸子妍猙獰著臉，從角落裡一步步走來，那狠視的目光，幾乎要把她整個人都撕碎。

  方楚楚拚命地搖頭，不願意接受件事，想要否認。

  無論怎麽努力，都發不出聲音來。

  【莫貝蘭死了！方楚楚，莫貝蘭死了！她在你和上官禦訂婚那天，就死了！】

  ……

  “奶奶不會死的！”

  終於，方楚楚喊出了聲，大叫著彈坐了起來。

  ……

  一片死寂。

  沒有靈堂、沒有遺照、沒有陸子妍詛咒般的聲音。

  四周一片刺眼的白，空氣裡透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方楚楚劇烈地喘~息著，全身都是冷汗。

  有那麽一瞬間，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看到手上的吊針，才反應過來，她在醫院裡。

  剛才的一切，是夢。

  她做夢了。

  惡夢。

  方楚楚長長地籲了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然而想起夢中陸子妍那副猙獰的模樣，心又高高地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