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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太后:棄婦榮華》160.第160章 皇族盛名
  光複?!

  這兩個字重重的落進了我的心裡。

  一陣猛烈的風吹來,頭頂的吊橋發出了哐啷的撞擊聲,撞擊著我的耳膜,腦子都有些嗡嗡作響,我僵硬了好一會兒,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不要慌亂,可開口時,聲音卻是掩飾不了的顫抖。

  “你說,光複?”

  赫連城笑了笑:“你剛剛不是問,為什麽我會把八年前的那些事和南宮世家的人扯上關系?”

  “嗯。”

  “現在我告訴你,因為八年前,南宮也出現在了鬼谷。”

  不知為什麽,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似乎並不驚訝。

  也許,在之前的很多時候,我都已經從南宮的言行中感覺得出來,他曾經見過我,他曾經在我的生命中留下過一些我不知道的痕跡,尤其那天傍晚在待月亭中,他那麽深,那麽重的在我耳邊說“你不會懂的”,我似乎就全都懂了。

  他背負著我們的記憶,但我,卻並不知情。

  可是,不管我如何的猜測,如何的揣度,我卻始終沒有猜到這一點。

  南宮,出現在了鬼谷?!

  而鬼谷先生當年所發的,是龍鳳帖,隻邀請各國國主的皇子皇女,南宮接到了這張帖子,這證明了什麽?

  南宮——是皇族後裔?!

  一想到這一點,我的腦子裡一下子像是炸開了一樣,久久不能平靜。

  過了很久,我才聽到赫連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格外冷清的道:“我想你已經猜到了,如果我們沒有想錯的,南宮,應該是皇族後裔,至於是哪個皇族——”

  “慕容……”

  我下意識的,說出了這兩個字。

  而赫連城看著我,也並沒有反駁,顯然,他和我所想的是一樣的。

  慕容世家,曾經中原大地的霸主,在經歷了南北分裂,為南朝所取代,而後又一次統一南北,卻在最後一任帝王無後的情況下,讓中原大地再度陷入分裂的狀態,這個皇族,這個姓氏,已經在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近百年了。

  唯一還能讓世人記住的,不是曾經帝王的名號,不是他們轟轟烈烈的戰績,反而是一個女人,和與他一同歸隱的慕容家的一支。

  慕容夫人!

  我一下子轉過頭看向赫連城,他也默默的點點頭,道:“如果我們沒有猜錯,南宮,或者說南宮世家,應該也就是慕容夫人那一支的後裔。”

  “據說慕容夫人與她的夫君一直隱居在中部,在當初中原陷入分裂戰火的時候,的確有人曾經對他們動過手,而他們也就離開了那個地方,據說後來流落到了楚地之後,就再沒有了音訊。人們對他們的下落有過很多猜想,有人認為他們早已經被人狙殺,也有人懷疑,他們是隱姓埋名,更改了自己的姓氏,也更改了自己的身份,在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繁衍生息,重新積累自己的力量,期待東山再起。”

  “而有的事,或許你不知道,但在我們玄武國,流傳著很多關於慕容夫人的傳說,這都是我母后一族的人所記錄下來的,他們曾經在中部有過自己的產業,也同樣在江南有過一個自己的軍事基地,那個地方叫——環翠山莊。”

  “環翠山莊?!”

  這四個字,我並不陌生!

  雖然只聽到過一次,可因為是南宮,因為他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說出口,所以每一個字都像是刀刻在我心頭,我的耳邊一下子又回響起了那天傍晚,我在大殿外聽到的他沉重的聲音——

  “侄兒願自請回到環翠山莊,不再見她一面。”

  南宮,真的是慕容家族的後代?!

  我死死的握著赫連城遞過來的韁繩,上面粗糙的毛刺扎進的手掌,帶來陣陣痛楚,可我絲毫感覺不到,眼前我所面對的,不啻翻天覆地,似乎將我過去的一切,都推翻了。

  但細細想來,這一切並非無跡可尋。

  當初在我的房間裡,南宮看到我謄寫下來的參合陂界碑上的那首詩,當提到慕容夫人時,他的神情就非常的奇怪。

  而且,五大名劍分別藏於幾個聯盟國的皇族手中,只有東方的月魂劍,不在凌家的人手裡,反倒被他所掌握,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

  至於南宮世家權傾東方,富甲天下,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大家族能做到的,當初四大家族之首的蘇家能做到這一點,也是依靠皇族對他們的扶持,而現在南宮世家的實力,只有一個真正的皇族,才能達到如此的影響!

  還有南宮煜最後對南宮說的那句話——“我原以為,你會是歷代繼承者中最有可能的人,卻沒想到,你比任何一個人,都令人失望!”現在想來,他們是一直希望能夠東山再起,並且希望能在年輕一代的人當中選中一個,成為這件事的執行者。

  而南宮,和凌家的人走得這麽近,又身懷絕世武功,掌握月魂劍,他應該是最有可能光複慕容家族,登上皇位的人。

  如果純粹是反抗朝廷,那麽他們的身份就是逆賊,當然會被群起而攻之,但如果他們的身份是慕容氏的後代,那麽他們的起兵就是名正言順光複前朝,也許會有不少人希望重新迎來中原統一的盛世吧。

  可是——

  我突然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當初在鬼谷的青龍國的三位皇子應該都見過南宮了,尤其後來,凌少揚和南宮又走得這麽近,他怎麽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於是,我立刻問道:“如果照你這麽說,凌少揚應該也在那裡見過南宮,他不可能推測不出南宮的身份,為什麽他們對南宮世家一點防備都沒有?”

  “不,他沒有見過南宮。”

  “什麽?”我大吃一驚:“為什麽?”

  “南宮出現在鬼谷,是論道進行到第十天的時候,他一個人沒有帶任何隨從,而且一直蒙面,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他也幾乎沒有和任何人開口交談。”

  “鬼谷先生只在第一天的時候叫了他的名字——彌真,但似乎是一次失誤,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裡,鬼谷先生沒有再叫過他的名字。”

  彌真?

  原來這就是南宮的名字,南宮彌真?!

  “我想鬼谷先生如此敬重慕容夫人,他知道南宮的身份,所以向南宮發出了龍鳳帖,而南宮世家當時並不打算將自己的過去大白天下,那樣會招來很大的威脅,所以南宮雖然到了鬼谷,但一直隱瞞著他的真實身份。”

  我點了點頭,這時,我也明白為什麽一直以來,南宮都沒有名字,連他的叔父都隻稱呼他為南宮的原因了。

  當初鬼谷先生叫過他的名字,一定被凌少揚他們聽見過,這個名字便不能再使用,所以一直以來,他就索性無名,隻以這個姓氏作為自己的稱呼,連他的叔父也是如此。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赫連城:“那為什麽你會知道南宮的身份?”

  “其實我當時也並不知道是他,也就是在前些日子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才確定,南宮就是當初我們在鬼谷見到的那個叫彌真的男孩子。”

  “什麽機會?”

  “東平王府的比劍。”

  我心中一凜,轉頭看向他,只見他的目光中綻出了精光,似乎又回到了東平王府的那一夜,清淵與月魂的巔峰對決,他說道:“名劍是有劍靈的,他們之間會相互感應,相互召喚,相互吸引。雖然其他幾把名劍都被各國的皇子皇女所佩,但八年前他們畢竟年少,唯恐有失,所以並沒有將其他的幾把劍帶在身邊,只有我帶了。”

  想來也對,玄武國當時已經有很久沒有在中原露面,這一次赫連城南下,算是瘋狂的大膽,自然應該將清淵劍帶著防身。

  “而那個時候,我發現清淵劍和別的劍有了一種呼應,我就相信,鬼谷有持劍的人,而這把劍,就是月魂!”

  原來是這樣,他是通過月魂劍判斷出南宮的身份的。

  也難怪當初在東平王府,南宮能那麽輕易的判斷出他的存在,原來在八年前,他們已經有過一次意識上的交鋒。

  我急忙問道:“那,你們當初交手了嗎?”

  “不,並沒有。”

  “為什麽?”

  赫連城看了我一眼,目光一下子變得有些深,我隱隱感到這件事似乎又跟我牽上了關聯,於是沉聲道:“發生了什麽事?”

  “在那一天,你和凌少揚,還有南宮,你們出事了。”

  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振聾發聵,我猛的一顫。

  但這一聲,卻並不是我腦海裡震蕩的聲音,而是真的有什麽東西發出了這樣的聲音,赫連城臉色一變,抬頭向上看去,卻見那在橫在河谷中央的鏈橋突然晃蕩了起來,隱隱看到上面兩個身影急匆匆的朝著這邊跑來!

  阿郎和洛木娜!

  他們也已經看到了河谷邊的我們,急忙從那傾斜的山坡上飛奔下來,兩個人都是氣喘籲籲,面色焦急,好像有什麽重要的事。

  赫連城轉過身,等著他們飛快的跑到面前,先問道:“你們都辦妥了嗎?”

  “辦,辦妥了。”阿郎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氣喘籲籲的道:“我們把所有線索都引向了西北那一角,就算青龍國的人要來追擊,他們也一定會把大部隊指向那一方,桑格的人一定會阻攔他們,所以沒有問題。”

  果然,赫連城果然是這樣考慮的,而且他們現在當著我的面說出來,顯然,已經不準備給我任何選擇的機會了。

  不過,他們的面色,看起來似乎有些奇怪,尤其兩個人都看向了我,目光顯得很緊張。

  赫連城也感覺到了:“你們怎麽了?”

  “我們,接到了一個消息,從邊城傳出的。”

  “什麽消息?”

  洛木娜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字道:“凌少揚,死了。”

  這一刻,我的腦子一下子空白了。

  耳邊嗡了一聲,草原上凜冽的風聲,還有赫連城下意識的低呼完全被隔絕開來,來來回回之聽到一句話在耳邊回響著——

  凌少揚,死了!

  凌少揚,死了?!

  赫連城的臉色也變了,看著他們:“消息準確嗎?”

  “應該沒有問題,凌少羽在前幾天從軍營回到了召業皇宮,據說現在政局動蕩得很厲害,而且南宮世家之前原本是要南下,現在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走遠,而是在離召業不遠的地方靜候,在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已經很快趕了回去。”

  “他們有什麽動作嗎?”

  “消息被封鎖了,現在暫時還不知道。”阿郎說道:“不過,整個青龍國已經發出了訃告,全國齋戒茹素,為青龍太子守靈。”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是啊,那一刀,是我親手扎進去的,雖然後來我突然破門趕到的赫連城帶走,但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回頭的一瞬間,看見他躺在血泊中的樣子……

  可是,他真的就這樣死了?

  是我殺了他?

  這一瞬間,我隻覺得眼前一片發白,身子像斷了線的木偶,倒下了。

  在夢裡,我好像又聽到了他低啞的聲音,那麽空洞,在耳邊沉重的響起——

  “如果我和你之間,一定要結束,只能是我死。”

  “否則,我還不會罷手,我會像瘋子一樣纏著你,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

  他,死了……

  我和之間所有的恩怨情仇,八年前那段被塵封的往事,真的就因為他的死,如此結束了嗎?

  他強暴了我,現在知道他死了,我應該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不是嗎?為什麽在心底裡有一塊我從來不知道的地方,突然變得那麽重,好像連靈魂都要壓垮了?

  為什麽腦海裡一幕一幕閃過的,全都是他,卻又完全是陌生的?

  我突然像是承受不了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卻看到眼前一張慘白得如鬼魂的臉,那雙眼睛正看著我。

  莫雲翳……

  她坐在我的床邊,似乎一直在守著我,看見我睜開眼睛了才有了一點動作,可也並不是吃驚,也沒有了過去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恨意,反而那雙眼睛裡,帶著一種一望無際的空洞。

  “你醒了。”

  連她的聲音,也變得那麽空洞了。

  “我有話,想要問你。”

  我慢慢的撐起虛軟的身子靠在床頭,聽見她的呼吸中似乎已經帶上了哭泣的音色,過了很久,才哽咽道:“他,真的死了?”

  這個女人,曾經在我的眼裡是一條美人蛇,可現在,她的陰毒沒有了,這條美人蛇的毒牙都留在了那個被她咬中的男人身上,永遠的失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茫然的點了頭。

  “是誰,殺了他?”

  “……是我。”

  在一瞬間如死的沉寂之後,莫雲翳的臉突然抽搐了起來,好像痛到了極點,然後又突然笑了,只是這種笑容裡,充滿了撕裂的淒楚。

  “你殺了他,你為什麽要殺他?”

  “……”

  “告訴我,為什麽!”

  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搖晃著,好像想從我緊閉的嘴裡搖晃出那個答案,而我死死的咬著下唇,幾乎將嘴唇咬破。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撕拉”一聲布帛碎裂的聲音。

  低頭一看,是莫雲翳將我的衣袖一下子扯破了。

  碎裂的衣袖中露出了我皓白如雪的手臂,而那手臂上——空空如也。

  這一瞬間,一滴滾燙的淚一下子滴落了下去,落在了當初曾有一顆朱砂的地方,燙得我心裡發痛。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夜,我是怎麽忍著劇痛,忍著心中無底的絕望,死死的捂著楚風的耳朵,耳邊是他野獸般的喘息,還有我哀戚的哭聲,也眼睜睜的看著,那一顆守宮砂在眼中消退……

  而帶給我這一切的那個男人,死了!

  莫雲翳看著我,似乎也一下子明白了。

  然後,這件空曠的屋子裡響起了她空洞的笑聲——

  “呵呵,呵呵呵呵,沒想到啊。沒想到最後殺他的,竟然是你。”

  她一邊笑,一邊抬起頭,眼淚卻像是決堤的洪水,汩汩而出,沾濕了她的臉頰,顯得那麽狼狽,那麽淒楚。

  “凌少揚,凌少揚啊!想不到,你等了一輩子的女人,竟然是親手殺你的人!”

  這句話,我似乎已經能感覺到了什麽,但這一刻,我什麽都不想知道,也什麽都不想去問,隻抬頭看著她,看著她瘋狂的流淚。

  “你知道他有多愛你?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他有多恨你!這些年,我跟在他身邊,就是看著他這樣熬過來的,可你,卻一點都不知道。”

  我的確不知道,現在知道,也全無意義了。

  就像眼前這個女人,她對那個男人,到底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又有誰知道呢?

  這時,門被推開了,赫連城帶著幾個侍女走了進來,他看了莫雲翳一眼,沒有說什麽,隻回頭吩咐道:“扶夫人回去休息。”

  “是。”

  幾個侍女走上來,莫雲翳也並沒有掙脫,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就這樣轉身離開了。

  我靠在床頭,眼前人影一閃,赫連城已經走到了床邊,慢慢的坐下,他低頭看著我殘破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手臂,沒有說什麽,默默的拉過旁邊的薄被,蓋在了上面。

  屋子裡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他的聲音慢慢在耳邊響起:“你,留下來吧。”

  “……”

  我沒有開口,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回答是什麽。

  就算八年前,發生了再光怪陸離的事,對我而言,那已經太遙遠,遙遠得好像是前生發生的事。

  有多少人,會為了前生,而改變自己的今生呢?

  “其實,我並不是讓你選擇,而是告訴你怎麽做。”他開口,聲音還帶著溫和,口氣卻已經強硬了起來,我看著他,只見他堅定的說道:“不管你答不答應,我已經把你帶來了這裡,當然不會讓你再離開。”

  ……

  “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這個事實,留下來,這樣不管對你,對誰,都好。”

  我冷冷一笑,看著他:“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卑鄙嗎?”

  他看著我,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說道:“你知道我這一生,做得最卑鄙的事,是什麽嗎?”

  “……”

  “是我明知道你回去會有危險,但我沒有強行帶走你;我明知道凌少揚不會放過你,但我還是先把莫雲翳送出關;我卑鄙的心存僥幸,才讓你陷入了這樣的困境當中。”

  我心中一痛,抬頭看著他。

  當初,是他義正詞嚴的說這一切是我自己的選擇,該由我來承擔,為什麽現在又要這樣說?

  赫連城,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看著我,沉默了很久,慢慢道:“行思,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得到你了,你也不會屬於任何一個人,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那個地方又你太多痛苦的回憶,如果你再回去,會承受不了的。你也應該知道,你無法再面對凌楚風,那麽那裡對你而言,還有什麽呢?”

  這句話一下子刺進了我的心裡。

  的確,他的話沒錯,當初那一刀刺進凌少揚胸口的時候,我的確是絕望的,被他強暴,無顏再見楚風,而現在,他更是死在了我的手裡,我和楚風之間原本就橫著一道溝壑,如今,更成了一道徹底的決裂。

  “留下來吧。”

  他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循循善誘。

  我低頭想了很久,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赫連城,你不是給我選擇,你只是要我接受這個事實,對嗎?”

  他點了點頭。

  “如果我答應留下來,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嗎?”

  他的目光閃爍:“什麽條件?”

  我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殤珠子。”

  兩天之後,我站在窗邊,慢慢的推開了窗戶。

  一推開窗,外面嘈雜的聲音立刻傳入耳中,低頭一看,卻發現玄武宮,不,不僅是玄武宮,這整片綠洲上所有的人,全都在忙碌著。

  所有的人,都從家裡抱出了大捆大捆的柴火,還有一些酒肉,全朝著一個方向而去,就是這片綠洲的北方,那高大的雪山下,密集的人流匯成了人海。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

  我正疑惑著,身後已經傳來了敲門聲,我沒有回頭,門被推開了。

  赫連城,當然是他,這裡每一個屋子,每一座宮殿都屬於他,而他敲門,不過是在表示對我的尊重。

  我回頭,才發現他今天穿著的衣服有些奇怪,不再是平日裡穿著的那種簡單的長衫,而是一件華麗的黑色長袍,上面以金線鑲繡著奇怪的圖案,仔細一看,是玄龜與盤蛇絞纏在一起——玄武!

  顯然,這不是一件便服,應該算得上一件隆重的禮服了,為什麽會在今天穿這樣的衣服呢?

  我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而他的臉上,似乎也和往日不同,帶著一種攝人的光彩,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

  這一刻,我的呼吸都窒住了。

  只見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小的錦囊放進了我的手中,我急忙拿過來拆開一看,從裡面滾出了兩顆黑紅色的珠子,泛著淡淡的光澤,鼻尖立刻問道了一股濃鬱的藥味。

  這就是——

  “殤珠子,你要的解藥。”

  我的手都有些顫抖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將藥丸放回了錦囊中,重新封好。

  赫連城一直沉默著看著我,這時,他突然開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抬頭看著他。

  “在到邊城之前,你沒有掙扎過,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已經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你接受不了任何外界的東西,可在那之後,你卻自己同意了跟我來草原,原因恐怕不止是因為我可以告訴你八年前的事,也是因為殤珠子吧?”

  我看著他,沒有開口。

  但我想他知道,我是默認了。

  其實,我並不知道殤珠子是什麽東西,在哪裡才能得到,我第一次看到這三個字,是在一張素絹上。

  這張素娟,就放在延福殿,楚風的枕頭下面,當那天我回到他身邊,抱著他入睡時,一眼,就看到了這張寫著藥方的素絹。

  而我一看就知道,這南宮煜留下的。

  當時,我只是很驚愕,我沒想到他會真的把解藥的配方給我,也沒有想到藥方上只有一味從未聽說過的藥——殤珠子,更沒想到的是,他在這張素娟上告訴我,殤珠子同樣能治好南宮,讓他恢復武功。

  對於這一點,我比解藥能治好楚風更加深信不疑,畢竟南宮是他的親人,他當然不會用這件事來欺騙我。

  當時,我也想過立刻去找凌少揚,但一想到關關在他的身邊,又覺得自己不必要如此沒有眼色,便決定第二天再去找他。

  卻沒想到——那一夜,將一切都改變了。

  在剛剛被赫連城劫走的時候,我的確已經封閉了自己,好像連魂魄都已經不存在在這具殘破的身體裡,一切,都無所謂了。

  只是,在邊城,聽到阿郎稱呼他為“殤陽王”的時候,我的心裡動了一下。

  在中原,從來沒有“殤”字的地名,我幾乎立刻就想到,也許殤珠子,可能會在玄武國找到。

  而來到玄武之後,當知道蕭綰婷竟然是玄武國皇后一族,而牽機之毒來自玄武,那麽我就可以肯定,楚風體內淤積的毒的解藥,也只有玄武國才會有。

  就是這個殤珠子!

  南宮煜,並沒有騙我。

  現在拿到這兩顆解藥,我的心裡湧起了一陣幾乎陌生的狂喜,指尖都在不住的顫抖。

  “那我,什麽時候能把這些東西帶給他們?”

  看我有些急切的樣子,赫連城原本光彩照人的眼睛在這一刻有些暗淡了,他想了想,對我說道:“今天先別急。今天對我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心無旁騖的陪在我身邊,好嗎?”

  “特殊的日子?”

  我疑惑的看向他,那雙蛇眼此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讓整張俊美的臉更加熠熠生輝,我又看向了他身上那華麗的長袍,似乎已經能明白什麽了。

  我想了想,點頭道:“好。”

  我將錦囊放好,然後便跟著他走出了這座偏殿,外面已經是全副鑾駕,正等待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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