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夢宮。

  大廳之上，妙齡女子坐在八仙椅子上，連續喝了好幾杯茶，時不時還探出頭望望，都不見主子的蹤跡。

  “不是，這都過去好長時間了，你們城主怎麽還不來？”赫連心兒拉著一個侍女，焦慮地問。

  侍女回答道：“請殿下再稍等片刻。大概此時和驃騎大將軍爭論要不要出去吧。”侍女的語氣不是很確定。

  “啥？”赫連心兒覺得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我師姐威風凜凜，不可一世，這驃騎大將軍算哪根蔥，幹嘛我師姐什麽事都要聽他的？”

  話音剛落，江無波雙雙走了進來，看見是赫連心兒很是驚訝，“怎麽是你？”

  “撲通——”赫連心兒跪在冰涼的玉石地板，“師姐，我求求你，救救七師姐，救救她，七師姐她——”

  寒冰室。

  “怎麽辦，怎麽還不來？師姐！謝天謝地，師姐您總算來了！”東方林婷激動得念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小七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才來告訴我！”江無波一邊責怪，一邊往寒冰室走去。

  “師弟，怎麽你站在這裡？不進去？”江無波很熱情的跟岩靖烈打聲招呼。

  他倒也點點頭，看了看身後面無表情的東方林婷，飛快閃躲眼神。

  江無波看看這，又看看那。奇了怪，大家怎麽今天怪怪的？

  “我先進去啦，你們在這等我。對了，心兒陪我進去。”

  “是！”

  石室裡。

  趙清瀅的耳畔，縈繞著青龍曾說過的一句話：“胭脂，你在人世間欠了太多情，再也還不回來了……”

  還不回來了……

  “咿呀——”一聲，趙清瀅終於回過頭，親自伸出手，想將她攙扶起來。

  江無波患有嚴重的哮喘病，她微微喘著氣，攥著趙清瀅的手，就像她平日攥著泊泯的手一般。她說道：“淺淺，他們死了。”

  江無波的聲音在發著抖，吐字亦非常輕，赫連心兒幾乎聽不見，可是趙清瀅整個人卻像呆了似的，握著江無波的手亦在微微發抖。

  江無波又喘了一口氣，說道：“半個月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江無波眼底似乎有淚光，她強忍著說：“小七，你醒一醒吧，他們早就已經死了。”

  赫連心兒從來沒有見過趙清瀅有那般神色，她一直待江無波溫言和色，唯有此刻幾近猙獰，連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狠狠地摔出江無波的手，青筋因為激動而手背賁脹，她的聲音因為凶狠而幾乎嘶啞道：“你胡說！”

  江無波抖得喘不過氣來，赫連心兒亦連大氣都不敢出。殿中只有江無波喘息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像是破敗的風箱。趙清瀅的聲音卻緩和下來，她甚至笑了一笑：“師姐，你也曉得，他們只是隱居了。他們可將咱們都騙過去了，連你這麽精明的人，也被她騙過去了……”

  江無波咳喘著，低聲叫了聲：“淺淺……”他的眼神悲愴而無望，他的聲音亦是：“你明明心裡也知道，殘月師姐是死在溫師兄懷裡的，師兄臨死前還求你把他們合葬。我昨天去看過他們了，他們的墳墓上，隱隱約約開始發出一些青草……”

  那是赫連心兒第一次看見師姐流淚，很大顆的眼淚，無聲的湧出來，滾落在她雪白的衣裙上。他的披風繡著細密的花紋，那顆明亮的淚珠就掉在上面，似墜非墜。江無波抱住趙清瀅的雙膝，仿佛是哄勸，又仿佛是安慰，更仿佛是憐憫。趙清瀅像個小孩子，終於嗬的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