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將座椅放下，躺下來，曲著腿側躺著，車內無所事事，除了睡覺貌似也沒有別的事情打發時間，她其實特別愛睡覺，不出任務的時候，一次能睡上一天一夜，這會兒看他安靜的駕車，她竟有些困意。

  明明關系惡劣到了極點，腦子裡竟迸射出四個字：歲月靜好。

  如果這輛車不停一直開下去，他安靜的開車，她安靜的躺著，或許是最幸福的事情。

  冷夜瞑轉過臉來：“身體不舒服了？”

  “不舒服正好啊，反正是去赴死咯。”

  “我問你是不是胃不舒服，少跟我貧嘴！老實回答就行！”

  “沒有，只是想睡覺，你是在關心我嗎？”

  冷夜瞑瞪了她一眼，收回臉繼續開車，她小眯了一會兒，不知道開了多久，她是被叫醒的，冷夜瞑站在車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探頭輕捏她的臉：“星落，星落……”

  星落被喚醒，有片刻的怔忡，鼻尖忽然就酸了起來，那聲音，讓她有一瞬間覺得仿佛時光倒流，當她睡得迷迷糊糊不想起床的時候，他就會單手撐著床，單手捏住她的臉，或者鼻子，惡劣的把她喚醒。

  “怎麽？”冷夜瞑注意到她的情緒，自上而下凝視她。

  “沒什麽，”星落壓製著心中忽然湧出的脆弱防線，“到了嗎？這是哪裡？”

  她偏頭，望向車外，“牟山烈士陵墓”幾個字赫然撞入眼底，她的心，咯噔一下。

  冷夜瞑已經鑽出去，站在車外等待她下車。

  很風大，她剛從車子裡鑽出去，頭髮就被吹得凌亂，冷夜瞑扣住她的手腕，朝著入口旁的花店大步走去，星落跟上他的腳步，偏頭望著他高大的側身，心，有些發慫。

  她沒想到，他會把她帶到這裡來。

  花店門口。

  “老板，要一束祭奠的花，包25支，快一點。”

  “好嘞，我這就給您包。現在是節假日，大家都忙著慶祝聖誕走親訪友，很少會有人來祭奠烈士，就衝你們這份心，我給你們打九折。”

  花店老板一邊忙活，一邊說，冷夜瞑打開錢包的動作一頓，良久，才自嘲的說：“不用打折，我們不是什麽好人。”

  一個為了女人，離開戰場沒和手下的兵一起作戰；

  一個為了隊友，把所有軍需騙走讓他們彈盡人亡；

  他們兩個，都特麽十惡不赦，萬死難辭其咎，這輩子，都不值得原諒！

  星落站在旁邊，緊抿著唇，靜靜的看花店老板包花，沒有說話，頭，抬不起來。

  冷夜瞑居高臨下，審視著她：“怎麽，心虛了？怕那些鬼魂找你索命？”

  “他們，是葬在這裡嗎？”

  冷夜瞑沉默了許久，壓著胸口極度的怒火，沉聲道：“這三年來，你連他們葬在哪裡都沒有去探尋過？你是不是覺得這些人的死和你完全沒有關系，你完全沒有壓力？還是你這個女人壓根就是骨子裡帶出來的自私，不覺得自己有錯？”

  星落咬住唇瓣，她不是不關心，而是不敢探尋。

  因為即便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只能選擇欠二十五條人命，她不能看著朝夕相處，共赴生死的隊友去死，人都是自私的，她，亦是如此，所以，她有什麽臉來祭奠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