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那個人流淚。

  或許人家會說一個五歲多的孩子能有多少記憶。不！為了不忘記他，她幾乎每天都要想他很多遍。

  想他喂自己吃飯，想他把自已架在肩膀上放風箏，想他哄自己睡覺……

  每一天細節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唯獨從來沒有見過他流淚的樣子！

  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或許，媽媽是真的讓他傷心了吧？

  念頭轉到這裡，她趕緊抹了一把眼淚，低低道：“我走，我馬上走。你……你告訴他我不會再見他，讓他別哭。因為……

  頓了頓，指指心口處：“他哭，我這裡更痛！”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往後而去。

  感覺眼眶中有一股熱流湧出，阿峰趕緊抬起頭。天空中太陽明晃晃的，說不出的刺眼。

  “今晚開始，我住市裡公寓。”7號公館門口，錢曉晟與那對男女擦身而過，丟下一句話。

  兩個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為什麽？”

  為什麽？！媽，您不覺得咱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是在往他心口扎刀麽？

  錢曉晟回頭面無表情掃了兩個人一眼，感覺眼淚又要流出來，抬起下頜一陣風似的衝上樓。

  不多一會兒，又一陣風似的下來，手上拎著個旅行箱。

  “曉晟，你胡鬧幹什麽？”陸曼上前一步攔住她的去路。

  我胡鬧！您……您們知不知道，他……

  她抬手指指對面：“他在哭，那個人告訴我，他把自己關在浴室裡，哭得跟受傷的野獸一樣……”

  說著，不爭氣的淚水又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讓我繼續留在這裡讓他看著傷心，我……做不到。

  她喃喃說著，用力甩開陸曼抓住她的手，看向錢國強，啞聲道：“爸，對不起！”

  對不起？！女兒在和自己說對不起？！果然說生的不如養的親，那個人一回來，親爹都可以不要了麽？

  看著錢曉晟進入電梯往地下車庫，錢國強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陸曼一把扶住他，哭著說：“國強，這都是我的錯……如果當初我不……”

  是啊！當初……當初自己怎麽就一時迷了心竅，做下那般不要臉的事呢？

  錢國強仿佛沒有聽到她說什麽，怔怔地盯著對面二樓。

  她說那個人在哭，不，肯定搞錯了！

  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夥怎麽可能會哭？

  為了陸曼被一幫小混混按在地上打得頭破血流都沒一滴眼淚的家夥，他居然會哭。像一個娘們似的哭！

  他傷心，他難過！可我呢？我就不難過，不傷心嗎？

  平空多出來一個兒子，然後再平空多出來一個女兒，有誰問過我願意不願意？

  表面上人家看我春風得意，兒女雙全，又有誰知道我幾十年如一日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地活著，生怕出了一點點差錯？

  尤其是這最後一年，我更是夜不能寐……誰還有閑心和他鬥！

  越想越窩火，錢國強隻覺得一股氣直往腦門衝，眼淚不聽話地湧了出來。

  見女人目瞪口呆看著自己，就跟見了鬼似的。他連忙伸出大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衝著對方咧嘴一笑：“呵呵，沒想到今天我鐵漢子錢國強也娘們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