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鎮子中繞行了一段時間,布徹來到一處潮濕陰暗的巷子裡。路旁的乞丐坐在一張破席子上,身前擺著碗,襤褸的衣服撒發著令人惡心的味道,但他們明亮的雙眼卻不見乞求的神色。這些是兄弟會的探子,更準確直白的說法是盜賊工會的看門人。他們能夠準確地分辨自己人、顧客和敵人的身份。
布徹瞥了他一眼,抬腿就要邁過去。乞丐眼中突然迸射出精光,伸手抽出席子下面的短刀,就朝壯漢撲來。布徹一聲不出,抬起一腳就踢到了乞丐的肚子,將他踢飛起來。之後他迅速順勢向下一肘,猛擊在乞丐後腦上。
乞丐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布徹頭也不回就向裡走。巷子的陰影中又出現了一些人影,他們手中都拿著利器,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布徹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後說道:“這麽急著前來送死?”
“行了,都退下去,不知道這是客人嗎?”小巷中開啟了一扇暗門,從裡面走出來個身著寬松花襯衫的長發男子。他的臉乾癟而且蒼白,身材消瘦,就像長時間被囚禁在地牢中的慣犯。“瞧瞧這是誰,凱爾曼加的屠夫,真是稀客啊。”
“我不喜歡那個名字。”布徹說道:“你是準備在這裡和我談,還是讓我進去坐一坐?”
“當然,請進,我可不敢攔著你。”
房間裡是一處倉庫,到處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箱。許多箱子已經打開,裡面堆放著松軟的稻草,弩弓拆成零件隱藏在稻草中間。許多箱子堆放得搖搖欲墜,而就在這樣一堆箱子中間,卻還有個向地下走的暗門。兩個人先後進去,穿過一段昏暗的走廊,來到一處地下酒吧。
“給我的朋友讓開地方,你們去別的地方玩兒。”瘦子揮揮手,不一會兒功夫這裡就走空了。留下長長的吧台和許多散發著芬芳的美酒。布徹用鼻子聞了聞,雜亂的味道讓他分辨不出牌子,於是隨便從桌子上拿了一瓶,大口灌下。
“好久沒這麽痛快了。”布徹抹抹嘴巴,對此地的主人說道:“傻鳥,你欠我兩次,給你個機會,還一次。”
“嘿,第一,我並沒有欠你兩次,最多算一次。第二,我也不叫傻鳥,而是杜鵑,兩者有很大的區別。”
“隨便了。”布徹擺了擺手,眼睛朝四下亂瞄:“你這裡就沒什麽吃的嗎,我的肚子餓得很!”
“沒有。”瘦子饒有興致的打量布徹:“就算是有,這裡的東西也都沾著別人的口水,你願意吃嗎?對了,你現在怎麽這麽落魄,連飯都吃不飽?要不要到我這裡來做,我一直很慷慨,而且非常欣賞你。”
“欣賞個屁!我要是來你這裡,你肯定整天想辦法把我乾掉。”布徹臉上的疤痕一抖一抖,他說道:“我來找你是因為你的老本行。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個大德魯伊?”
“哦,你也是為這事情來的?一周以前,內波鎮的行會還打聽過這事兒。不過他們太小氣,我就給了他們一些表面信息。”杜鵑舔舔嘴唇,身子向前探著:“大德魯伊的事情是有的,而且很值得乾一票,咱們一起做吧?二百金幣的酬勞,不管成不成。”
所謂值得乾一票,無非就是搶劫、盜竊或者勒索,全都是非法的買賣。大部分工作只需要盜賊自己出手就可以了,現在瘦子看重布徹的戰鬥能力,就說明此事棘手,有可能需要蠻力才能解決。二百金幣足夠布徹好好過一陣子了,但他顯然不想和盜賊行會有太深的聯系。
“你先說說這個大德魯伊吧,最好別糊弄我。”
“不敢不敢。我可不想讓整個行會變成血池,凱爾曼加的慘劇一次就夠了。”杜鵑說道。
從瓦托鎮向西一直到海邊城市馬格尼馬,都是地精的控制區域。這是一片危險的沼澤,並沒有已知的安全道路可以通行,除了一條常年有水的河流之外。這條尤達河聯通了兩地,也為這片區域的沼澤提供了充足的水源。瓦托鎮和地精城市馬格尼馬不斷在河上交戰,試圖將戰線推到對方區域。但是如果不能控制沼澤,只有一條河流是不足以消滅對方的。
“那個大德魯伊就在沼澤中生活,他和地精有些關系,所以地精從不攻擊他。”杜鵑說道:“有兩次還是三次,地精俘虜了一些商隊的人,就是這個大德魯伊從中斡旋,將人贖了出來。”
“這麽說,這還是個好人?”布徹有些奇怪。
“也許吧,誰也說不清。”杜鵑說道:“這個德魯伊有些瘋瘋癲癲,我派去的人被他痛揍了一頓,然後扔給了地精。幸好那人聰明,從地精手中逃脫,不然我還以為他被沼澤殺死了呢。”
“是不是你派去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布徹呵呵笑道:“我覺得完全是那人活該。”
“哼,你以為你去了會得到更好的對待嗎?你說你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杜鵑用手指敲敲桌子:“我的手下告訴我,那德魯伊住的地方有許多地精的貢品,包括珠寶和藝術品,都是從馬格尼馬那裡找出來的。你也知道,馬格尼馬城中還有許多過去遺留下來的值錢東西,已經值得我們冒險了。”
“告訴我那個德魯伊住在什麽地方,怎麽安全地過去,我就算你消了一次人情。”
“嘿,咱們兩個是好朋友,至於這樣急著撇下我嗎?”雖然瘦子這樣說,但他的手卻沒閑著,很快就畫出一幅地圖。布徹瞥了兩眼,見上面標得非常詳細,將河流、小丘和容易辨認的地標都列了出來。
“屠夫,你在凱爾曼加的時候救了我一命,這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說真的,我這輩子從來沒害怕過,但看到你從血與火中走出來的時候,我是真的害怕了,以為自己死定了。半座城市都死了,我有什麽資格幸免?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麽你會放過我,還帶我殺了出來?”
布徹的食指微微抖了抖,似乎那天慘烈的戰鬥和瘋狂的殺戮再次重現。他不想說這件事情,於是拿起黑啤用力灌了幾口,然後一把抓起地圖,塞進口袋。布徹站起身來,高大的身影完全籠罩了這個地下酒吧。他對杜鵑說道:“給你個勸告,別找那個大德魯伊的麻煩,因為一幫聖騎士盯上了他。不管這個德魯伊是善是惡,都再沒你插手的余地了。”
“你和聖騎士混在一起沒好結果的,他們隨時都有可能發現你的身份,然後迎接你的就是審判。”瘦子勸說道:“你和他們不是一路人,誰也不會給你公平和庇護。”
布徹回過頭來,看了看杜鵑,嘴角微微上揚:“不,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也許這個人能給我我想要的。審判,我已經不怎麽擔心這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