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我來就可以了，我能夠的到啊。”被架著腿抹藥的姿勢更加曖昧了吧，鍾小情的全身像是被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給包圍住了似的，特別特別不好意思。

  “還是我來。”王錦霆固執堅持。

  鍾小情拒絕不了，強迫自己忍著，七竅往外噴煙，渾身沒一處舒服的。

  他的手指有些冰，落在她的皮膚上，感覺出奇的清晰。

  一圈圈漣漪擴散開來，鍾小情不由自主的紅了眼睛，得花費多大的意志力，才沒讓淚水當場決堤而出呢。

  王錦霆身邊，她似乎總是很容易變回最原本的樣子。

  那個連她自己都快要忘記掉的模樣，不要偽裝，無需故作堅強，隨心所欲的模樣。

  鍾小情完全忘記了想要和王錦霆保持距離的念頭，著了魔似的開了口，“那年我非要學滑板，自以為練習的很純屬了，就找了個特別高的坡度，一下子滑了下去……”

  王錦霆聽到一半就笑了，“是啊，你說要體驗飛一般的感覺。”

  “結果人是沒飛起來，倒是再地面上蹭了好幾下，兩條腿大面積擦傷。”舊日糗事，這個時候提起來，頗有些懷念和感傷的意味，鍾小情吸了下鼻子，抬眸向上看，不讓眼淚流出來，“那個時候也是錦霆哥哥幫我抹藥的，我以為你會罵我，但是你沒有，只是每天來幫我換藥，一點點的治好了那些事，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苛責。”

  “恩。”王錦霆點頭，那是他所經歷的最最美好的歲月，點點滴滴，珍藏於心。

  “還有一次，我聽人家說在夜裡的時候，鳥兒的作息習慣會和白天的時候不一樣，於是我甩開了保鏢，悄悄一個人上了山，守到大半夜的時候，你突然間出現在我的面前，我以為你會吼我，怪我任性，罵我胡鬧，但是你沒有，你從懷裡取出了還溫熱的布丁奶茶，送到我嘴邊，催促我快喝，然後陪著我守在那兒，等到一隻夜裡翅膀會發光的鳥兒出現時，你笑的比我還開心。”

  “恩。”王錦霆幫她的另一條腿抹藥，聽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著過去的事，心臟一揪一揪的疼。

  可是他一點不想阻止。

  幾年了，他和她分開，不能見面，連通個電話單獨說兩句話都是奢侈。

  他盼著的，無非是在各種場合與她巧遇，遠遠的看上她一眼，或者找個借口聊上一句，心中已然歡喜又滿足。

  現在，她就坐在那兒，靠著椅背，專心的和他講話，講很多話。

  單單是聽著，心裡已是那麽那麽的熨帖。

  “十九歲的時候，我爸要我去相親，那時候我們的關系還沒向家裡人公布，而你已明確的表示過暫時不願意和夜家有所牽扯，我沒有借口拒絕，只能聽從安排，可是又不敢實話實說的告訴給你聽，隻好隱瞞，想著去見見那個人，然後拒絕，隻當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誰知道，相親到了一半，你會突然間出現，你瞪著我，眼睛裡全是耀眼的火光，我以為你會憤怒的質問我，一定會離開我，但是你沒有，你坐下來，摟著我的肩膀，向我的父親，向相親的男人，向所有人大聲宣布，我是你王錦霆的未婚妻，也會是你王錦霆的妻子，別的男人，統統不要想來覬覦，因為你不允許。”

  “小情！！”王錦霆沒想到她會忽然間說起這些。

  一直以來，他和她都在避談這些，不是嗎？

  “還有那一天，我們無緣無故有了爭吵，你說從此以後不要再見面，忘了你從前說過的話，忘了那些許下的承諾，忘了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約定，我高傲的離開，我以為你會來追我，跟我道歉，然後告訴我一切不是真的，你只是在說氣話，氣過了就沒關系了，我們仍然會好好的，但是你沒有！從此之後，王錦霆走出了我的生命，真的成了一個陌生人，最熟悉卻也是最陌生的人。”

  鍾小情合上了眼睛，呼吸亂了。

  “小情？？你還在怪我，是嗎？”王錦霆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一點力氣都沒有，手心裡全都是細細的汗，密密麻麻，濕漉漉的滑。

  “不，錦霆哥哥，我不怪你。”鍾小情的表情看不太分明。

  “你應該怪我，對不起，那個時候，全都是我不好，我沒有去考慮妥當，而是把你推了出去……對不起晨兒，對不起……”王錦霆跪在了她面前，抱著她的左手，不停的念著。

  那是，懺悔。

  更是，後悔。

  若時光重返，一切能夠重來，他便是失去所有，也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

  “不，我真的不怪你。”鍾小情的另一隻手輕輕的覆在王錦霆的手背上，“一開始是在賭氣，後來也就釋然，等我有了豆豆時，我也在反思，是否是當初有言行不妥之處，惹惱了你，招來你的厭棄。”

  王錦霆直覺想要否認。

  鍾小情做了個手勢，打斷了他脫口而出的話，“不過現在全都沒有關系了。”

  王錦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感覺，這一刻，靈魂深處有什麽東西被生生剝離，她就坐在這裡，但其實有些東西，早已離他遠去。

  只不過，他一直不肯承認，不願面對。

  王錦霆猶豫一陣，才想再說點什麽。

  身旁的車窗上，有個黑沉沉的身影壓了下來，仿佛是想要看清楚車子裡的一切。

  車窗的貼膜是經過特殊處理的，從外邊很難看清。

  他屈指敲了敲玻璃，說了什麽，但隔音太好，完全聽不清。

  “是警察。”鍾小情輕聲提醒。

  王錦霆眼中閃過一絲懊惱，不情不願，搖下了玻璃，“什麽事？”

  “王先生，我們已經取證完畢，現在要請你和鍾小姐回警局協助調查，現在能出發了嗎？”

  “小情，你撐的住嗎？”王錦霆很是擔心，“要不要先去醫院，查過身體之後，再去警局。”

  “沒關系，直接去吧。”鍾小情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皮外傷是有些，但是並沒吃到大虧。

  這一次，是給顧恩華一個重大打擊的好機會，她不願意放棄。

  “好。”王錦霆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