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將視線從張氏的身上，挪到了雲老爺子的身上，她想要看看，從小疼著她的父親，又能夠說出來什麽？

  向著雲氏看了一眼，雲老爺子的視線落在了張氏的身上，“還不快起來？還嫌丟人丟得不夠？你若是想要鬧，滾回家鬧去！”

  張氏聽著雲老爺子的聲音，身體忍不住顫抖了一下，可一想到自己還有個兒子，張氏又覺得自己硬氣了不少。

  “爹，我可沒鬧，好歹我也為雲家生了個兒子，您不能這麽偏向啊？敢情雲娘是您的女兒，您就這麽偏向著，那我還是您孫子的親娘呐！我家寶兒是您唯一的孫子啊！”看向雲老爺子，雖然張氏有些底氣不足，可還是將心裡的話給說了出來。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雲珠小小的年紀，就成天往別的男人家裡跑，且不說她長大之後會不會因此影響名聲，咱們家也丟不起這個人啊！”見雲老爺子不說話，張氏繼續開口道。

  “二舅媽，血口噴人也要有點限度，你一再說我怎麽樣了？那你倒是說說，你的親眼所見，到底都見到了些什麽？你是瞧見我跟別人怎樣了？還是瞧見什麽了？今天這事不說清楚，咱們沒完！”雲珠瞪著張氏，臉上滿是寒意，雲氏聽女兒如此說，看向張氏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那還用親眼瞧見，你天天往別人家跑就肯定沒啥好事，就算是沒那齷齪事，你也定是做了什麽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情，你說自己能賺錢了？那錢到底是你賺的啊？還是你拿自己賺得啊？”張氏冷笑了一聲，在這個家中，她最怕的是雲老爺子跟方氏，如今雲老爺子隻罵了那麽一句就不說了，所以張氏的膽氣壯了不少。

  “我拿你媽賺的！”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雲珠衝著張氏衝了過去，手中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向著張氏的臉上、脖子上撓去，她終於明白，為什麽過去在電視上跟街上看人打架，女人都是用指甲來做武器，沒想到還真是好用！

  雲珠動手，張氏也不是省油的燈，她從地上站起身來，想要伸手去抓雲珠，可是雲珠小，身子靈活，所以張氏最多就是打到了雲珠幾下，卻並沒有傷到她太多，反倒是她自己，被雲珠在臉上撓了幾道血痕。

  雲氏自然不能瞧著女兒挨打，雖然她身子弱，但是可以上前拉著張氏，不讓她碰到自己的女兒，有了她的加入，張氏越發的吃虧了。

  口中不斷的罵著，張氏現在已經不管誰跟誰了，雲珠離得近，她就打雲珠，雲氏離得近，她就打雲氏。

  眼看著院子裡又混亂起來，劉氏臉上露出了一抹焦急，她向著雲老爺子看了一眼，只見雲老爺子此時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就在劉氏以為雲老爺子會上前阻止的時候，方氏從屋裡走了出來，手中拎著掃炕的掃帚，她幾步來到了雲珠跟張氏的身邊，劈頭蓋臉的向著張氏跟雲珠打去。

  “你們兩個，是不是想要活活的氣死我們這些老的才甘心！都給我跪下！”方氏一出面，頓時院子裡再次安靜了下來，她到底是心疼雲氏的，所以那掃帚一下都沒有打到雲氏的身上。

  雲珠向著方氏看了一眼，然後又瞪了一眼張氏，這才慢慢的跪在了地上，張氏雖然還想動手，可婆婆的話她不敢不聽，所以也跪了下來，雲氏原本也想跪，被劉氏手快的拽到了一旁。

  “今天晚上誰都不許吃飯，都給我在這跪著！”雲珠以為還要挨打，沒想到方氏留下了一句話之後，便拎著掃帚回了屋，雲老爺子瞧了瞧地上跪著的兩人，然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雲氏，“雲娘，你跟我來。”

  聽到雲老爺子叫雲氏，雲珠有些擔憂的向著雲氏看了一眼，見她衝著自己安撫的一笑，攏了攏頭髮之後，這才跟著雲老爺子進了屋。

  正屋內談得什麽，雲珠並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雲氏從屋子裡出來的時候，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這一眼，讓雲珠的心裡說不出的別扭。

  別看方氏平時不說話，但是這發火一次，卻是誰都不敢求情的，等到雲剛等人下地回來之後，瞧見院子裡跪著的兩人，又聽說是方氏讓跪的，就連一向混帳的雲剛也都不敢多說一句。

  就這樣，雲珠跟張氏跪在院子裡，兩個人的距離並不算近，雲珠能夠感覺得到，張氏的目光時不時的落在自己身上，不帶一絲的善意。

  對於張氏的目光，雲珠一點都不在意，此時雲珠在意的是，自己的娘親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看自己，到底雲老爺子跟她說了什麽？

  心裡頭惦記著，雲珠的眉始終緊皺著，自從雲氏從正屋出來看了自己一眼之後，便回到了後面，再也沒有出現過，雲珠擔心，雲老爺子跟她說的話，會傷害到她們母女之間的感情。

  事實上，雲老爺子並沒有跟雲氏別的，只是將之前雲珠曾經跟他說的事情跟雲氏說了一遍，說完之後，雲老爺子歎了口氣，“你這個閨女是個好樣的，只可惜是個女娃，又生在咱們這樣的家裡，只不過她小小年紀便知道這些，還是收斂一些的好。”

  之前在雲珠剛開始釀造醪糟的時候，就跟雲老爺子說自己找到了賺錢的辦法，所以需要經常出去，等到以後賺了錢，她會帶著雲氏離開這個家。

  當時的雲老爺子隻當作雲珠是小孩子說的豪言壯語，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雲老爺子忽然意識到，或許雲珠並沒有跟他開玩笑，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從那時候開始，雲老爺子開始注意著雲珠的一舉一動，他自然知道雲珠經常去寧家，也知道她經常去鎮上，更注意到了每次她去鎮上拉著的那些個壇子。

  偶爾，雲老爺子也會跟著雲珠去寧家，他就躲在暗處，瞧著雲珠在寧家的院子裡做的一切，他越發相信，雲珠說的話，都是真的，早晚她會帶著雲氏搬出去住。

  今天張氏回來說了那麽多，並不是雲老爺子臉色不好的原因，他之所以那樣，其實是擔心雲珠，畢竟雲珠才八歲，還太小了，不管她的那些個東西是跟誰學的，這麽小年紀懂得這些，對於她也未必就是好事。

  聽完雲老爺子的話，雲氏愣了許久，她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在自己父親的口中評價這麽高，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如此的厲害，能讓父親都開口提醒要收斂。

  也就是因為這些原因，雲氏出了屋子之後，有些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雲珠，她只是覺得，若非是自己的無能，女兒也不會被逼到今天這份上。

  回到了屋中，雲氏一直在反思，該怎麽樣，才能讓自己的女兒像同齡孩子一樣，每天無憂無慮，不用去顧慮那麽多，可想完之後的結果是沒有，她沒有任何的辦法，因為她什麽都做不了，如果只是靠著繡花賺的那些錢，其實什麽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跪到了睡覺的時候，方氏端著洗腳的水從屋裡走出來，向著雲珠跟張氏看了一眼之後，這才讓她們各自回了屋。

  勉強站起身來，雲珠的腿又麻又痛，可是她顧不上去揉，拖著自己的腿回到了草屋前。

  屋內是黑著的，雲氏並沒有點油燈，雲珠站在屋外，忽然就不敢進去了，她害怕，自己開門進去的時候，再一次看到梁上懸著的雲氏，或者看到雲氏厭惡自己的眼神。

  剛才跪著的時候，雲珠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放著雲氏的眼神，她在想是不是雲氏發現了自己不是她的女兒，所以她才會那麽看著自己？是不是雲氏不喜歡自己了？

  許多忐忑匯集在雲珠的心中，讓她跪在那裡隻覺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方氏發了話，她回來了，要見到雲氏了，她卻又害怕了……

  “珠兒，是你嗎？”雲氏溫柔的聲音響起，隨即，屋內的油燈亮了，雲氏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口，雲珠眼圈一紅，撲到雲氏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剛才的她，真的很害怕……

  “不哭了啊，有娘在呢，珠兒乖。”伸手摸著雲珠的頭，雲氏柔聲的安慰著她，等到雲珠的情緒穩定了下來之後，雲氏牽著她回到了屋裡，然後擰了個帕子遞給她，“擦擦臉吧，你餓不餓？娘給你留了吃的。”

  “娘……”濃濃的鼻音，雲珠接過帕子，擦了擦臉之後，這才可憐兮兮的看向雲氏，“娘，你不會不要我吧？”

  “傻孩子，說什麽傻話呢？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怎麽會不要你呢？”一邊說著，雲氏將之前留給雲珠的窩頭拿出來，然後遞了過去，“跪了這麽久，餓了吧？少吃點墊吧墊吧。”

  雖然雲珠還不餓，但是她還是結果了窩頭就著水啃了起來，一邊吃她一邊看著雲氏，她總覺得，雲氏有話要跟自己說。

  “娘，有話您就說吧，正好我也有事情要跟您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