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多少誠意，我就能拿出多少誠意。”江晨不卑不亢地直視著柳相國的眼睛，“而且在此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們想要什麽。”

  “虛擬實境技術。”

  聞言，江晨歎了口氣，將手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如果這就是您的誠意，那麽我們的談話可以結束了。”

  言罷，江晨作勢欲起身。

  站在門口的柳浩天難以置信地看著江晨，他怎麽也沒想到對話會發展往這個方向。

  茶室內的氣氛，瞬間緊張了起來。

  “且慢。”如江晨所預料的那樣，柳相國叫住了他。

  只見這位老者的眼中閃爍著一道精芒，那如老鷹般的視線毫不掩飾地鎖定在他的臉上。

  “敢這麽和我說話的，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年輕的一個。”端起茶杯抿了口，柳相國淡淡地說道。

  “在‘這裡’。”江晨補充道。

  “哈哈哈哈……沒錯，你說的沒錯，是在這裡。”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老人哈哈地笑著，將茶杯緩緩地放在了桌上。

  房間內的空氣驟然一松，氣氛緩和了下來。

  “誠意是嗎？貴方在虛擬實境技術上無論如何也不肯做出讓步咯？”如變臉似得，柳相國臉上恢復了那慈祥的表情，笑呵呵地問道。

  “沒錯。”

  “那我要是讓你們‘在這裡’做不成生意呢？”話雖然說的漫不經心，但柳相國將中間那三個字咬得很重。

  “那我們會全面撤出。”

  “全面撤出？”柳相國愣了愣，有些好奇地看著江晨，“這14億的市場，你就半點都不心疼？”

  “領先時代至少二十年的技術從手中溜走，你就半點都不心疼？”江晨笑著將問題還了回去。

  “這裡從來都不缺有才能的人。”

  “如果有才能的人能研發出沉浸式虛擬實境技術。”

  “虛的玩意兒，不要也罷。”

  “我也沒有非塞給你。包括現在和將來，未來人科技拿出的一切新玩意兒。”

  江晨的話讓柳相國陷入了沉默。

  在這場談話之前，或者說在幻影頭盔被公布為沉浸式虛擬實境技術開始，他們這些高層就在討論未來人集團的問題了。科學院的人給他的答覆很悲觀，至少在三十年內，他們是沒辦法將虛擬實境技術做到幻影頭盔這種程度。

  除非，在醫學和電子學這兩個領域同時出現重大的技術突破。

  如果將幻影頭盔關在門外，而其它國家接納了幻影頭盔，這意味著什麽柳相國不會不清楚。

  將新技術拒之門外，只會被這個世界甩下。

  可隨即柳相國便對自己的這個想法嗤之以鼻，就憑他區區一個公司？也敢妄稱自己的新技術引領了下個時代？

  然而真的不可能嗎？

  看著面帶微笑的江晨，柳相國一時間又是有些懷疑自己的想法了。

  “還真是個有趣的對手。原本老夫以為自己這步棋可以選擇的走法太多，現在這麽一看，似乎並不其然。”

  “哈哈，不敢當。我此行可不是為了來與您老下棋的，而是來尋找值得合作的盟友。”

  “盟友嗎……你的口氣倒是不小。”柳相國斜了江晨一眼。

  “請不要小看未來人集團的技術實力，”江晨晃了晃食指，微笑著說道，“只有你想不到的技術，沒有我們做不到的。”

  頓了頓，江晨神秘一笑，接著說道。

  “更何況，新國真正的統治者，你們不會猜不到是誰吧？”

  仿佛是印證了江晨的猜測，柳相國用鼻子哼了聲。

  “小子，挺滑頭啊？”

  “您老過講了。”

  雖然是謙虛地話語，但此刻江晨的臉上，再不見半分謙遜之色。

  ……

  當江晨離開院子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關於合作的具體內容，雙方談論了很久，並在最後達成了令雙方都心滿意足的協議。

  雖然只是口頭上的協議。

  柳浩天給替江晨拉開了車門，然後自己也坐上了車。

  “今天的收獲還算滿意嗎？”

  “非常滿意。甚至可以說，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期。”

  柳浩天通過後視鏡看了江晨一眼，然而僅憑這匆匆的一瞥，他也沒法分辨出江晨說的話是否發自真心。談話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的父親便用眼神示意他回避。雖然有些在意柳家或者說華國會和未來人集團達成什麽協議，但老頭子顯然沒有讓他知道的意思。

  “那個柳叔，是你父親？”

  “沒錯，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對於江晨突然和自己搭話，柳浩天困惑道。

  “這還用看？你不就姓柳嗎？”江晨翻了個白眼，回到了這個白癡的問題。

  這倒也是……

  柳浩天汗顏地在心中道。

  “說起來，你們柳家在華國的地位究竟是個什麽情況？”江晨漫不經心地問道。

  聽到江晨問起這個問題，柳浩天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傲的弧度。

  “世家之首。”

  當江晨回到下榻的酒店，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將紅旗L9停進車庫後，柳浩天並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只是向江晨表示他會在明天早上八點到達酒店門口，然後便開著自己的車告辭了。

  或許是擔心江晨這麽晚還沒回來，夏詩雨站在酒店的門口，不停地看著表確認時間。看到江晨從車上走下，她立刻迎了上來，看著他埋怨道。

  “去哪兒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雖然語氣依舊是那麽的不近人情，但她臉上的關切卻是讓江晨心頭一暖，不由寬言道。

  “別擔心，只是和某位大人物談生意耽誤了一會兒。具體情況一會兒回屋裡說。”

  “誰，誰擔心你了。”夏詩雨臉一紅，不坦率地移開了視線，“總而言之，天色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還真是教科書式的傲嬌呢。

  看著夏詩雨翩然離去的背影，江晨不由如是想道。

  回到了客房後，將西裝扔在了一邊，江晨呈大字型躺倒在了床上。

  “阿伊莎。”

  身旁的空氣微微波動，穿著西服的嬌小身影，就這麽憑空浮現在了床邊。

  西裝西褲都是由特殊材料製成，因為她曾向江晨反應過，穿著黑色的碳納米作戰服太過於顯眼，於是27號避難所便拿出了對應方案。即通過特殊材料製作成的衣服，能夠與光學隱形裝置同時進入隱形狀態，以避免作戰服過於顯眼的問題。在原理上，與隱形衣配套的槍托和戰術背心相同。

  湛藍色的瞳孔靜靜的看著江晨，少女等候著主人的吩咐。

  “周圍有沒有‘眼睛’？”

  江晨指的自然是監控器或攝像頭。

  “已經檢查過了。”阿伊莎搖了搖頭。

  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放心。

  看著那俏臉，江晨笑著拍了拍一邊的床鋪。

  “來，坐到我邊上吧。”

  阿伊莎很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床邊。

  “在想什麽心事嗎？”

  阿伊莎困惑地看了江晨一眼，拿表情仿佛在詢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都寫在臉上了。”坐起身來，江晨一邊笑著說道，一邊伸出手在她的秀發上揉了揉，“可以告訴我嗎？如果我能幫得上忙的話。”

  “不是我的事。”少女搖了搖頭，有些出神地微微翹著嘴，搖晃著搭在床邊的小腿，小聲地呢喃道，“江晨……是如何看待詩雨姐的呢？”

  見江晨半晌沒有回答，阿伊莎不由側過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江晨。

  “我的問題……果然很奇怪吧。”

  “不，沒什麽奇怪的。”回過神來的江晨笑了笑，輕輕捏著她的手，“只是，我覺得如果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些太過自私了。”

  阿伊莎使勁搖了搖頭，看著他的雙眸認真地說：“不會的。”

  “因為是阿伊莎，所以覺得不會的，但別人可不一定哦。”

  “主人……很煩惱嗎？”

  “這個稱呼怎麽又冒出來了……算了。與其說是煩惱，倒不如說是有些不知所措吧。雖然我能修改新國的法律，讓一夫多妻製合法，但傳統的觀念是不會改變的。”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他一直都在小心地維系著現世這邊的人際關系。他不確定在捅破那層窗戶紙後，他和夏詩雨之間的關系是否還能保持現在這樣，也正是因此，明明有幾次都差點走到那一步了，都被他的急刹車給停了下來。

  畢竟，這裡是現世……

  望著江晨的側臉，阿伊莎確認了她心中的猜測，嘴角不由浮現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果然，得幫幫他呢……請允許您最忠誠的女仆，稍微任性一回。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猶豫的敲門聲。

  敲門聲剛一響起，江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阿伊莎噌的一下就消失了。

  “……已經睡了嗎？”門外傳來了夏詩雨的小聲嘀咕，她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離開。

  無奈地看了一眼阿伊莎消失的方向，江晨站起生來向門口走去。

  “等一下，我這就來開門。”

  拉開門，一縷香波的清香隨風飄過江晨額鼻尖。從那白皙脖子處的水珠來看，她應該才洗過澡。

  夏詩雨向江晨身後張望了下，故作鎮定地問道，“阿伊莎呢？”

  “你為什麽會認為阿伊莎在我的房間裡。”江晨摸了摸鼻子。

  雖然沒有撒謊，但是他用了個很容易讓人產生誤解的說法作為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的理由，下意識地就掩飾了阿伊莎來過這個情報。

  或許是江晨的錯覺，總感覺聽到了這句話後，夏詩雨的心情明顯好了起來。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江晨問道。

  “剛才……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

  有嗎？

  江晨仔細回憶了下，臉上隨即浮現了恍然的表情。

  好像還真有。剛回來的時候，他有說過“回屋裡在說”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