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爾斯猜的沒錯，造成他們暫時失明的，確實是一種微波武器。

  這種微波武器是27號避難所的試作品，在激光陣列防空系統中被稱為“強光壓製武器”，曾被各國作為“和平驅逐”手段，用於驅趕非法入境的戰機。

  只不過這種武器存在時間很短，到了二十一世紀末就被扔進了歷史的墳墓。未來戰爭中幾乎已經是無人機的天下，即使有人駕駛飛機從未被淘汰，但也漸漸淪為空戰的配角。

  別的不說，一架以十馬赫高速飛行的戰機，隨隨便便在空中拐個彎，加速度都得上十幾G。拐彎的幅度若是大了點，飛行員的眼珠子都得給擠出來。人腦的反應速度再快也是有極限的，遠遠比不上AI的反應能力。

  從識別到鎖定再到摧毀，飛行員還在確認目標的那會兒，AI指不定連彈道都算好了。

  然而對於六代機尚且在摸索階段的現世各國來說，這種武器簡直堪稱空戰神器，相當於在空戰的時候直接蒙上對方飛行員的眼睛。

  當然了，這裡所謂的“神器”，更多指的是在威懾意義上。

  若是放到實戰中，敵機都已經飛進了激光陣列防空系統的防禦半徑之內，直接用高功率激光攻擊敵機機翼、彈藥庫、油箱，可遠比“蒙眼睛”有效率的多。

  “簡直完美。”新月島軍事基地內，看著全息屏幕中亂竄的兩架F-35C，江晨忍不住讚歎了聲，看向了站在他對面的伊萬，“旗艦艦長是誰？”

  伊萬立刻答道。

  “安加號艦長，雷正大校。”

  “這雷正是個人才，這事兒處理的不錯。”

  嘴上讚歎著，江晨此刻已經想好該怎麽處理這段視頻了。

  你們不是打算軍演嗎？行啊！不是打算向亞洲盟友們秀肌肉嗎？沒問題！咱非但不給你添亂，還挺你一把！

  飛機怎樣先不評價，別的不說，那兩個飛行員的機動動作做的還是挺不錯嘛！星環貿易可以作證，他們當時絕對是閉著眼睛做的！至於為什麽他們會閉著眼？

  嘿嘿，這就說來話長了……

  此刻江晨思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這張牌該什麽時候打出去，才能發揮它最大效果。

  ……

  回到華國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段時間盧煒就沒歇息過，不是被這個部門喊過去開會，就是跑到那個領導辦公室裡去作報告。從基層到中央，仿佛所有人都被上緊了發條，卻找不到一個統一的方向。

  他很理解彌漫在共和國高層的那股浮躁與矛盾的氣息，他也相信世界各國此刻應該都一樣。

  是成就歷史還是成為歷史，沒有一個人做好了準備。

  對手是素面未謀的地外文明，除了知曉對方掌握有強大的生物科技之外，地球文明對其一無所知。不過盧煒也很清楚，在這件事上他無法過多苛求，面對已經能夠跨越星系的地外文明，還能鼓起背水一戰的勇氣，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然，他的疲憊也不全是因為開會，還有來自別的地方。

  上面的人謀出路，下面的人謀好處。

  某個半國資的航天科技公司已經找過他兩次了，希望從他這裡探探口風，提前獲知未來地球艦隊的發展方向。優先發展那個艦種？是重點研究發動機還是武器？亦或者裝甲，甚至是護盾？

  然而哪有那麽容易……

  別說是他盧煒了，連地球艦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或許那個男人看的比其他人遠一點，但他終究也不是神，對於再遙遠些的未來，同樣會感到迷茫。

  曾經冷門的航天學與天文學搖身一變，成為了當今最熱的學科之一。不只是那些滿身銅臭的商人，很多學術界的人也找到了他，向他兜售自己那套理論。各種論文被一股腦塞到了他的面前，但求他能看上兩眼。

  這些人中有的是為名，也有的是為利。

  在這個年頭裡，教授不一定都會搞科研，但哪怕是研究生都會寫論文。不少大學甚至將SCI論文作為了評定學術成績的硬性指標，再這樣的大環境下，誰都能站出來指點江山一番。

  而對於那些學者、專家來說，如果自己的思想最終地球防衛同盟的委員看中，這將意味著他將有機會成為地球防衛同盟委員會的座上賓，甚至是技術顧問，即使是在大學、研究所中混得再次，也能搖身一變成為學術界的泰鬥，甚至在歷史上留名。

  然而矛盾的根源就在於。

  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是正確的，甚至能說的有理有據。

  但想要證偽這點實在是太容易了，只要翻翻二十世紀早期的科幻小說，看看那些作者筆下的2000年，就能知道人類那紙上談兵的幻想是有多不靠譜。

  這些天來，盧煒不是在開會，就是在應付那些成堆的論文、研究報告。

  有時候他真想將這些東西全都塞進碎紙機裡，但他偏偏又放不下來。在他的潛意識中，他也希望能夠看到一篇讓他眼睛一亮的論文或者說研究報告，為地球防衛同盟指出一條明路。

  老實說，站在他的立場，他自然是航母戰鬥群學說的擁護者。然而吳長峰在電梯上對他說的那句話，卻是讓他對自己原先堅信不疑的理念產生了一絲懷疑。

  歎了口氣，靠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盧煒揉了揉酸澀的眉頭，將手中的論文紙丟在了桌上，目光飄向了擺在窗台上的地球儀。

  就在這時，玄關處響起了鑰匙轉動的聲音。

  看抬頭望去，當看到那古靈精怪的小腦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慈祥的笑意。

  那是他正在讀小學一年級的小兒子，這會兒剛放學回來。

  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爸爸，小家夥立刻歡天喜地地跑了過去，連鞋也沒換，扔掉書包便爬到了爸爸的腿上。

  “爸爸，爸爸！你現在在地球防衛同盟上班嗎？”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小家夥滿臉崇拜地搖晃著他的胳膊。

  “算是吧。”盧煒摸了摸兒子的頭，笑著說道。

  他加入地球防衛同盟委員會的事早已不是秘密，央視甚至還對他和吳長峰做了一次專訪。不過在專訪中他只是避重就輕地提了夏地球防衛同盟的職責、義務等細枝末節的東西，籠統地表示地球防衛同盟將組建星際艦隊，在柯伊伯帶攔截地外文明的殖民艦。

  至於委員會會議上討論的議題，甚至是他本身的委員身份，這些敏感問題都被他有意淡化了……

  “太好了！我們同學都不相信，說我騙人。”小家夥興奮地揮舞著小拳頭，繼續用崇拜的目光望著他，“那爸爸，爸爸，你會開高達嗎？”

  高達？

  盧煒失笑著搖了搖頭。

  唯獨高達是絕對不可能的。

  話雖如此，但他怎麽也不忍心辜負兒子那充滿希翼的眼神，於是用寬慰地口吻道，“你爸爸太老了，開不了高達。所以啊，這駕駛高達的任務啊，就交給樂樂了。樂樂，答應爸爸，要好好學習哦。”

  “好好學習就能開高達嗎？”樂樂的瞳孔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當然！”盧煒笑著說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小家夥從爸爸的膝蓋上爬了下來，蹦蹦跳跳著離開了客廳，一陣風似得跑掉了。

  望著兒子雀躍的背影，盧煒彎了彎嘴角，眼中浮現了一抹屬於父親的慈祥。

  哪怕是為了守護小家夥的笑容，至少不能讓他失望……

  如此想著，他搖了搖頭，重新拾起了被他扔在一旁的論文。

  太空中的戰爭究竟是怎樣的？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可能給他答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