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化時代，想要完全瞞住一件事兒是不可能的。

  更何況在某些人的授意下，有些東西就如同蓋在新娘頭上的紅布，半推半就地就泄露了出去。幾乎就在地球防衛同盟代表大會宣布召開的同時，網上已經走漏了些許關於這次大會的風聲。

  印象中，前兩次召開地球防衛同盟代表大會，一次是因為格利澤星系的威脅，一次是因為發生在芬蘭的那檔子事。也不知道這次在木衛二冰蓋下發現的星艦究竟是福是禍，不少人已經開始緊張兮兮。

  “不知道那些外星人長啥樣？這次是四條腿的還是兩條腿的？”

  “也許沒有腿也說不定！”

  “講道理，外星人的船既然能開到木衛二冰蓋下面去，沒道理開不出來。這肯定是那些外星人的陰謀，故意等著我們去救他們，然後再趁機對我們圖謀不軌！”

  “喝著地溝油的命，操著聯合國的心，這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閑著無聊管那麽多幹嘛？”

  “……”

  對於網上的流言蜚語，這次星環貿易罕見地沒有辟謠，就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一樣，甚至連一點看法都沒有發表。然而也正是因為這種任由輿論發酵的態度，使得民間的討論愈發的熱烈了。

  各種圍繞著這艘神秘星艦的討論，也可謂是腦洞大開。其中有理性的分析，也有無端的臆測，甚至是純粹的造謠。不過星環貿易和各國政府就好像完全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一樣，直到一場洛杉磯的遊行。

  兩萬人走上了洛杉磯的街頭，沿著通往洛杉磯國際機場的道路前進。他們頭系藍色的頭巾，手中揮舞著旗幟，旗幟上畫著蔚藍色的地球，被橄欖枝環繞，口中高喊著“取消邊界”、“普世兼愛”、“走向未來”之類的口號。

  起因是因為一篇科羅大學教授發表的論文，站在文明的高度分析了，為什麽地球文明前幾次與外星文明的接觸都以失敗告終，並且隱晦地點出了地球文明未來發展道路上所面臨的隱憂。

  單從名氣上來講，發表這篇社論的教授並非學術界的大拿，但論文的署名中卻出現了霍金的名字，頓時讓這篇本來應該得不到重視的論文，被推上了新的高度。

  “當我們在與外星文明接觸時，不是以人類這個整體，而是以國家甚至是企業為單位。在地外文明眼中，我們所呈現的狀態是混亂與無序，他們甚至無法解讀我們的語言，因為即使我們自己，也為在語言這塊形成統一。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是無法與地外文明展開對話的，我們無法指望他們將我們的‘混亂’理解為‘政治、文化的多元化’，而不是落後和弱小。”

  “事實上，我們確實足夠的弱小。發生在芬蘭北部的母巢事件中，芬蘭陸軍和趕來支援的英國海軍先後對母巢發動了兩輪攻勢，然而最終的結果卻是以慘烈告終。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以一個整體的姿態去應對來自地外文明的威脅，可能最終的結果要比現在好得多。”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達成和解的可能性便越低，甚至於在並不遙遠的未來，因為分歧而分裂成兩個或者多個截然不同的文明。如果無法形成一個統一的政治組織，卡爾達舍夫等級中的第二等級，便是地球文明所能到達的天花板……”

  可能就連這位教授也沒想到，自己的論文會被各大媒體轉載，並且成為點燃全球主義者呼聲的導火索。

  遊行從開始到最後，一直在和平的氛圍中進行。洛杉磯市警方出動了直升機和警車隨行，但並沒有對人群進行驅趕。有心人可以發現，白宮方面對這次遊行表現了出人意料的冷靜。

  坐在遊行隊伍外圍的警車內，兩名洛杉磯警察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盯著那些人，提防著他們做出出格的事兒。

  “全球主義者？我見過黑人、印第安人、女人上街搞事兒，倒是第一次看到這些人鬧騰。”

  “是挺稀奇，不過據說他們來頭不小。看到頭頂上那架直升機了嗎？SWAT的人都出動了。”

  “他們背後的金主是？”

  “據說是星環貿易。”

  “真的假的？”

  “鬼知道，我只知道一點，這些全球主義者的老巢在蓬萊市，呼籲在地球防衛同盟之上成立地球聯邦，最終目標是消除邊界。真要是沒了邊界和關稅，得益的估計也就那些人。美國企業總犯不著自己拿掉自己身上的關稅保護，腦子抽了才給出錢給這幫人鬧騰。”

  兩萬人規模的遊行，對於洛杉磯這座大城市來說不過是毛毛雨。特朗.譜甚至可以相當自豪的表示，他上任的那天，走上洛杉磯街頭向他比中指的人，都比這多十倍不止。

  然而有趣的是，緊隨著洛杉磯之後，全球不少大城市，也都通過不同的方式發出了類似的倡議。仿佛一夜之間，這些從來沒有表現過政治訴求的理想主義者們，紛紛搖身一變成了堅定不移的行動派。

  比較直接的有遊行，含蓄點的有點蠟燭、放氣球、在邊境上跑馬拉松等等。

  稍微有點國際視野的人都能看出來，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推波助瀾。

  距離與拉夫羅夫的會面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距離地球防衛同盟代表大會也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時間。

  在這一個星期的時間裡，江晨幾乎把各國的外長都見了個遍，討論的問題無非是關於木衛二，在木衛二冰蓋下面發現的那艘星艦，以及即將到來的第三次地球防衛同盟代表大會。

  處理完了這些事之後，江晨再次與戈絡文取得了聯系。依舊是在那間全息會議室中，他將一份文件的電子檔，或者說一份“劇本”發送了過去。

  用淡漠的視線掃了文件兩眼，戈絡文揮了揮手，全息圖像構成的文件化作0和1的數字散去，看向了江晨問道。

  “這麽做有什麽意義嗎？”

  “為了在面對和諧陣營的入侵時能有更多的勝算，也為了避免在外敵到來之前我們因為內部的矛盾而自我毀滅。”江晨微笑道，“你們曾經也和我們一樣，應該能理解我們現在所面臨的處境。”

  “我可以將戈絡文心智系統借給你。”戈絡文說道。

  “我們不需要那種東西。”江晨搖了搖頭。

  “為什麽？”

  “如果為了拒絕被同化，而主動接受另一種意義上的同化，那麽我們的抵抗還有什麽意義？不如放下武器，擁抱進化得了。”

  微微笑了笑，留下了這句話，和陷入思考的戈絡文，江晨結束了這距離地球防衛同盟代表大會召開前，與戈絡文的最後一次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