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收拾的很快，顯然劉門弟子們對這種事情非常有經驗。令劉健驚訝的是，在這個過程之中，衡陽城的捕快和官員以及士兵們，從頭到尾都不曾出現過，甚至連來看一眼的人都沒有。仿佛這些人只是不存在的背景設定，只會出現在大家的嘴巴裡，但是卻跟江湖隔絕在兩個世界。不過這對劉健來說是好事，省卻了很多麻煩。

官府什麽的，安心的當自己的背景設定就好了。這是屬於武林高手的武俠世界，你們就不要出來瞎摻合了。

處理完了屍體，劉健回到悅來客棧，卻見空無一人的客棧大堂之中，此刻坐了一個身材瘦長的老者，臉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手中一具古舊的二胡，形狀甚是落拓，就像是一個唱戲討錢的普通老頭子。

一曲淒涼至極的瀟湘夜雨，從老頭兒的雙手之間緩緩的流淌出來。

劉健看了一笑，也不說話，搬了張凳子就在這老頭兒的面前坐了，仔細的聆聽著這一曲江湖聞名的‘瀟湘夜雨’。

不一會兒，一曲完畢。

劉健順手取出一錠銀兩放在老頭兒面前，老頭兒接過道了聲謝，站起來，顫顫巍巍的就要走。

“莫大先生在這邊跑來跑去忙活了一夜，難不成什麽話也不說就要走嗎？”

“老頭兒恐怕先生不願聽老頭兒的話。”

劉健笑了笑：“你幫我殺了費彬，如此施恩於我，為的不就是讓我聽你這一句話嗎？現在說都不說就要走，難道不覺得可惜嗎？

“既然如此。”莫大先生終於轉過了身來，他的身軀仍然是佝僂著的，好像勞累了一輩子的老人，再也直不起腰來一樣。但是那雙原本渾濁的眼睛，卻投射出幾許精光來。這一刻，莫大先生的身上才有了幾分武林高手的風采。

“先生直言不諱，那莫大也不繞圈子了。先生在衡陽城一日，衡山派上下寢食難安。”

“哈哈！”劉健忍不住笑了。

不論情勢如何變化，莫大始終是莫大，衡山派撞上了這麽一個掌門人，能發展的起來那就真是怪了。不過，莫大畢竟是年紀大了，也許是見多了腥風血雨，也許是見多了爾虞我詐，少年時期的雄心壯志早就已經消磨的乾淨了，會有這樣的選擇並不奇怪。實際上，劉健覺得莫大比劉正風更適合退出江湖，這個江湖對衡山派這一幫文青來說，實在是太混亂，太肮髒，也太讓人傷心了。

“不用莫大先生驅趕，我本來就沒有想要在衡陽城停留多久。既然莫大先生這個地主都開口了，我也不願意做惡客。”劉健利落的站了起來：“不過，雖然莫大先生幫了我一個忙。但是我也幫麽衡山派的忙，嵩山派如今實力大損，衡山派的日子也好過不少。”

“先生恩德，衡山派上下謹記在心。”

“不用。”劉健擺了擺手道：“如今莫大先生提出條件要我走，我可以走。但是相對應的，我也要向莫大先生提出一個條件，不知道莫大先生是否願意應允。”

“先生請說，若是在莫大能力范圍之內且不違背俠義之道……”

“很簡單的條件，既在你能力范圍之內，也不違背俠義之道。”劉健笑了笑，繼而向外喊了一聲：“冴子。”

毒島冴子聞聲而來。

“這是毒島冴子，我的妻子。我聽說莫大先生在衡山派百變千幻衡山雲霧一十三式上的造詣極深，已然堪比當年創造這項武功的衡山祖師。我的妻子正好也會這項武功，不如請莫大先生以武會友，向莫大先生討教一番，不知可否。”

莫大深深的看了劉健一眼，但是從劉健滿臉不在乎的笑容上，莫大注定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劉健則湊到毒島冴子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句。

毒島冴子當即上前一步，緩緩抽出村正：“請先生進招來。”

這句話毒島冴子是用漢語說的，雖然音調有些古怪，但是莫大卻聽的分明。

“很好，很好。了不起，了不起。”

卻見莫大伸手在二胡柄之中抽出了一柄劍身極細的短劍，突然間在空中一顫，發出嗡嗡之聲，跟著便是嗡嗡兩劍。毒島冴子抬刀欲擋，卻見莫大並不正面進攻，而是如鬼魅一般繞到自己身後。

來不及變招，急切之間毒島冴子左手松開刀柄，一按刀鞘，綁縛在腰間的刀鞘猛的抬起直刺身後莫大。

這突如其來的變招也在莫大意料之外，雖然再進一步手中短劍就能刺入毒島冴子的腹心，但是那刀鞘必然在這之前點中自身胸膛。若是生死搏殺，莫大不介意硬拚上一記，但是這只是比武較技，卻又是另外一番算法。

莫大隻得退開，毒島冴子的危機也解除了。

“冴子，小心一些。”

“嗨！”

毒島冴子應聲，轉過身來，再度雙手握刀。

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變，在衡山劍法之中也不算是多麽高妙的招數。

毒島冴子很輕易的就將這套劍法點到了頂級。

但是技能點到頂了，回了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變之中全部的招數，不代表就徹底吃透了這套劍法。

用句無數上的術語來說，就是只會呆使，不懂變通。

這一點跟後來封禪台上比劍奪帥時學全了五嶽劍法絕技的華山弟子一樣。

毒島冴子想要吸納大量的劍招劍術，從而形成自己的劍道。

除了學習大量的劍招劍術之外，用相同的劍法跟此道高手較技，在比試之中吸納對手的精華，審視自身的不足，這一點反倒要比學習更多的劍法來的重要得多。

一開始，莫大先生明顯佔盡優勢，幾次逼迫的毒島冴子手忙腳亂，但是一輪劍法過後，莫大就發現，毒島冴子變得越發不好對付了。

那些已經使過的虛招技巧，再也騙不到眼前的少女。新的虛招技巧，毒島冴子也能看穿大半。

反而是毒島冴子本身對百變千幻衡山雲霧十三變這套劍法的認識越來越深刻，招法越來越精妙，運用越來越圓轉如意。

從不敵，到平手，再到漸漸落入下風，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毒島冴子的進步已經讓莫大難以抵禦。

先天功的特效：武理，就是這麽牛逼。

終於又交了一次手，莫大趁勢躍出戰團，毒島冴子也沒有追擊。將手中的短劍插入二胡，莫大深吸了幾口氣平複自己的氣息，看著一臉平靜連汗水都不見一滴的毒島冴子，眼中既有悲傷又有欣賞，終究淒愴歎道：“老了老了，不行了啊。”

劉健站起來笑道：“多謝莫大先生指點。”

“老了老了。歸去來兮，歸去來兮。”淒愴的瀟湘夜雨再度奏響，伴隨著淒涼哀傷的二胡之聲，莫大先生頭也不回慢慢的遠離。

“收拾一下吧，告訴麗，我們離開衡陽。”

“離開衡陽，去哪？”

“去華山。”劉健笑著說道：“自古華山一條道，無限風光在險峰，我還從來都沒到華山旅遊過呢，趁著這個機會，咱們一起到華山旅遊看看。正好，聽說華山東峰的日出特別漂亮。”

  劉健捉住毒島冴子的手：“流星雨暫時沒機會看不了，先看看日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