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轉過身的時候，身體搖晃了一下，她定住腳步，用盡全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而後，邁步，一步一步離開。

  裴慕念站在那兒，看著蘇晚晚那刷白的臉龐，顫抖的身軀，還有僵直的背脊，整個人搖搖欲墜的，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想要認輸了。

  他報復她，羞辱她，他並不開心，反而更疼了，心口上堵著的那口氣，越發堵得慌，難受得要命，可是蘇晚晚的無動於衷，又讓他痛恨。

  他無論怎麽對她，只要不涉及蘇家，不涉及蘇氏，她都無所謂，而每每能夠激起她一丁點兒反應的，只有這些，甚至連她的驕傲自尊都可以拋下，不顧一切。

  剛才……若不是他在最後一刻的時候清醒過來，他想，他又會沉溺入蘇晚晚的假意柔情裡，他已經不敢再重蹈覆轍。

  現在，他都不知道他收購蘇氏這個行為，到底是真的為了報復她，讓她痛苦，還是……想讓她的心，她的注意力，能夠在他身上，能夠看到他，能夠想辦法圍著他轉。

  裴慕念的手猛地用力砸在了桌面上，手上包扎著的傷口就這麽裂了開來，豔紅色的血慢慢從白紗布裡面滲了出來。

  裴慕念呆呆地看著，他的手很疼，可再疼，也疼不過他的心，他的雙手抵著辦公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

  蘇晚晚從辦公室裡面出來，吳助理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她那慘白的臉龐，“少，少夫人，您沒事吧？”

  “我沒事。”蘇晚晚平靜地回答著，“今天謝謝你了，我走了。”

  明明看著那樣難過，卻還是要佯裝著平靜，讓人看著更揪心了，“少夫人，我叫個人送您回去吧。”

  她這個樣子，他不大放心她一個人走。

  “不用。”蘇晚晚朝著他輕點了點頭，越過他，朝前走去。

  吳助理看著她虛浮而踉蹌的腳步，深深地歎氣。

  蘇晚晚下了樓，回到車子裡，她將車鑰匙插-入，扭動鑰匙打火，可是也不知道是手太過無力，她扭了幾下都扭不動，眼淚啪嗒一聲砸了下來。

  “連你也欺負我，連你也欺負我！”

  淚意洶湧，她的聲音裡盡是哭腔，她用力地捶了捶方向盤，最後，整個人趴在上面，大聲哭泣了起來。

  她真的沒有那麽堅強的，真的沒有那麽刀槍不入的，誰問她有沒有事，她都說沒事，可是怎麽沒事？她難過，她難過得要死了，她傷心得要死了。

  從裴慕念說他從來沒有稀罕過她的時候，從裴慕念惡狠狠地叫她滾的時候，她真的已經撐不住了。

  心痛的無以複加，蘇晚晚的手用力揪住心口，哭得越發大聲。

  這一年來，她連哭泣都小心翼翼的，任何情緒都壓製著，克制著，她想要做好，想要讓爺爺滿意，想要蘇氏好好的，想要……裴慕念喜歡她。

  她以為她做的很好了，她以為上天終於要眷顧她了。

  原來……她什麽都做不到，什麽都做不好！

  蘇晚晚淚眼朦朧地望著前方的大馬路，腦海裡有一瞬間，閃現出了可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