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一不知道安妮是什麽時候走到，腦海裡不斷的重複著她的那番話。

  她告訴自己，這都不是真的，是安妮挑撥離間。

  可她怎麽能，明明那夢境是如此的真實，那個孩子……

  寧清一雙手掩面，席地而坐。

  李昕兒推開門進來，就看著她這般，心頭大驚：“這是怎麽了，怎麽坐地上了？”

  她走進，想要將寧清一扶起，卻反倒被她緊緊拽著雙手：“昕兒，你跟我說句實話。”

  “怎麽了這是，有什麽你好好說，別嚇我，我不經嚇的。”李昕兒扶著她在一旁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倒了杯水。

  “你老實告訴我，車禍當天我是不是流產了？”

  李昕兒猛地抬頭，瞪大了雙眼，說話都開始結巴：“誰，誰告訴，你的？”

  她們相識多年，她的每一個表情，寧清一都熟悉，這會，整顆心開始一點點的往下沉。

  哪怕，在這之前，她還強迫自己，不願去相信。

  寧清一淒涼一笑，任由淚水滑落：“我真傻。”

  她傻傻的以為，身體的不適只是因為車禍帶來的，卻沒想到，已經有一個鮮活的生命，悄然離去。

  “一一，你別這樣。”李昕兒皺眉，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就不該。

  “那是一條生命，活生生的生命，是我的孩子！”寧清一突然失控，低吼著。

  她每晚都做夢，原來是那個孩子舍不得離開自己嗎？

  難怪，當她得知何雅言懷孕的時候，自己心裡沒來由的揪緊。

  她想著當時何雅言那圓圓的肚子，如果這個孩子還在，幾個月後，自己是不是也會像她那樣。

  可現在，所有的都沒有了。

  李昕兒坐在她身旁，看著她整個人崩潰的模樣，束手無策。

  她只能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想哭就哭吧，有我在。”

  “嗚嗚……”她的哭聲，從一開始的壓抑到最後的撕心裂肺，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難過全都發泄出來。

  李昕兒聽著，都覺著揪心，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同樣是怨恨嚴奕風的，如果不是他和安妮不清不楚，一一也不會氣得跑出去，更不會出車禍。

  “我每晚都夢到那個孩子，他長得那麽小，圓圓的，胖嘟嘟的，一雙眼睛總是澄澈無暇的望著我，對著我笑，對著我張開雙手，那感覺，好似在等著我上前去抱他，可我只要一上前，他就不見了。”

  李昕兒不難想象，只是更用力的抱緊了她：“好了，都會過去的。”

  當天，李昕兒給她辦的出院。

  李昕兒並沒有帶她回程煜的別墅，而是兩人回了李昕兒的老家。

  那裡，民風淳樸，交通也並不便利。

  可那裡也沒有城市的喧嘩，多了份農家的安逸。

  自從李昕兒出國深造後，便沒有回來過，兩人都是孤兒，唯一不同的是，李昕兒被有錢人家收養，從此接受了優良的教育，而且養父母對她也不錯。

  而這裡是她後來知道自己身世後，費了些功夫找到的，只可惜親生父母已經不在了，隻留下一套房。

  兩人回來，因常年沒有主任，自然是滿屋子的灰層和蜘蛛網。

  寧清一要幫忙打掃，卻被李昕兒攔下了：“你別亂動，乖乖坐著。”

  “我就擦個桌子，重的體力活你來，我保證不跟你搶。”寧清一被她強按在一把剛擦乾淨的椅子上。

  “坐著。”

  寧清一看著她雙手叉腰的架勢，乖乖的坐著沒再亂動。

  打掃完屋子，天都有些暗了，兩人在鎮上的小吃店裡吃的晚飯，回去的時候，順帶買了些菜還有需要的日用品。

  晚風習習，兩人拎著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往回走。

  “真的想好了嗎？”李昕兒偏頭，看著她白淨的臉上，有著病態的蒼白。

  這一天，她都表現的若無其事，可李昕兒知道，她的內心，只怕並沒有表面表現的那般平靜。

  寧清一眸光微動，抿著唇不說話。

  她看著，更覺得心疼，一手攬過她的肩膀：“好啦，不管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大不了從今往後，我們兩一起過嘛。”

  “你舍得為了我舍棄你家程公子？”寧清一被她這麽一調侃，沉悶的心情，倒是散了幾分。

  “我像是那種有異性沒人性的人嗎？”

  “嗯，像。”她毫不給面子的點點頭。

  “小樣，欠收拾是不是！”兩人嬉笑著，笑聲響徹在小道上。

  一路走來，兩邊有鄰居在門口乘涼，哪怕並不是太熟的人，都會禮貌的打招呼。

  白天，倒是沒什麽，可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寧清一便無法表現的那般若無其事。

  黑暗中，她蜷縮在床上，趴在窗台，望著星空，想象著，哪裡是不是有一顆就是自己的孩子。

  她只要一想到那場車禍，想到那個孩子就這麽沒了，她就無法原諒自己。

  前一天，她就隱隱感覺小腹墜痛，也隻以為是一整晚在陽台坐著，受了涼，快大姨媽來了，所以才會那般。

  寧清一怎麽都不會想到，原來那時候寶寶就已經不舒服了。

  都怪她自己太大意了。

  李昕兒睡在隔壁，心裡卻惦記著她，她今天也有些衝動，帶著她就過來了，這會怕程煜找，連手機也不敢開機。

  她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安妮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了，現在就看嚴奕風的態度，如果他不好好處理，她是不會把她家的一一寶貝還回去的。

  李昕兒抱著一床被子，敲開寧清一的房門：“一一，我進來了哦。”

  她推門而入，卻發現，寧清一連燈都沒開，順勢打開，看著她來不急抹去的眼淚，心口又是一疼。

  她連忙將自己手中抱著的被子往床上一丟，自己也跑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我就不該放著你一個人睡，這哪裡是睡覺的，簡直就是自虐的。”

  “昕兒，我沒法原諒自己，如果不是我大意，也許孩子不會……”寧清一其實多半還是責怪自己的，“我太糊塗了，自己竟然連懷孕了都不知道。”

  “胡說，你又不是生過，哪裡來的經驗，不知道自己懷孕也很正常，別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兩人緊緊抱著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