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是誰,怎麽好擅闖民宅?你你給我出去!”鄭蠻蠻盡量做大男人的樣子,色厲內荏地道。
那人似乎也沒想到會撞到一男三女這麽勁爆的場面。而且那男的還是個女人似的小白臉,頓時也呆了呆。
這時候,他一個同伴的出現及時喚醒了他的神智:“主子吩咐把那大夫帶過去。”
大夫?
羅玥驚恐地在鄭蠻蠻背後哆嗦。
黑衣人的同伴嫌惡地看了一眼床上那混亂的場面,道:“大夫出來,去給我們三少爺看傷。”
羅玥在鄭蠻蠻背後哆嗦道:“男,男女授受不親……”
黑衣人立刻惱了,看樣子是想說點什麽威脅的話了……
鄭蠻蠻連忙道:“這位英雄請稍等。我這個丫頭怕羞。不若給她一點時間整理一下衣著。”
黑衣人想了想,竟答應了,但是把會武功的小翠給挾持了出去。
“怎麽辦啊!”羅玥都快要哭了。
這個時候鄭蠻蠻倒是比較冷靜,分析道:“你們別急,我看他們的樣子倒不像十惡不赦之人。約是在門口打鬥,有人受了傷,所以就近挑了個屋子進來。而且看起來那受傷的人身份不低……玥玥,你快收拾一下,準備去給人看傷。”
眾女還是惶惶。
最終鄭蠻蠻暴怒:“都給我把衣服穿上再說!”
眾人這才開始動起來,慌慌張張地把衣服穿上了。
那些人倒也沒太為難他們。但羅玥背著藥箱進門的時候,還是一副壯士一去不複返的悲壯。
鄭蠻蠻等人跑到門口一看,才發現院子裡已經站滿了人,黑壓壓的,看不分明。看陣容和素養,來頭果然不小。
而安明和院子裡的幾個小廝,則被人製住了在一邊……
那些人倒是沒怎麽為難她們,只是門外有人把守,不讓她們出門。
鄭蠻蠻有些焦慮。羅玥是愛惜名聲愛惜到變態的,平時給男病人出診,也得要對方的妻子或是母親守在旁邊做個見證。而她又是個不怕死的個性,似乎隨時都做好了為了名節去死好得個貞節牌坊名垂千古的打算……
今晚這種情況,若是出了什麽漏子,治不好那人而被遷怒了……後果不堪設想。
而隔壁的真實情況卻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羅玥進了門以後,卻見屋子裡不知道點了多少拉蠟燭,亮如白晝一般。傷者已經被放在了床上,有個男人背對著她站著,正在擦拭傷者的傷口。
聽見她來了,那人頭也不回地道:“是否有羊胎線?”
“有,有的。”羅玥被對方的氣勢所驚,連忙點頭道。
“準備一下,給我打下手,我要縫補他的傷口。”
……於是洞溪赫赫有名的美人名醫就光榮地給人打了下手。
鄭蠻蠻等人哪裡還睡得著,時不時跑到門口去看看情況。卻只看見隔壁一盆一盆血水被端出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死是活。
時間越長她就越不安。羅玥的水平她很清楚。雖然在這個小地方算是非常不錯了。可是她其實專研的是一些巧道和瑣碎的小訣竅,日常實用性比較高。畢竟在普通百姓中,受這麽重的傷的人並不多見。
看來是個複雜的過程……她能行嗎?
直等到天色蒙蒙亮,眾人才看到羅玥一臉做夢似的表情從隔壁飄了出來,然後被人送進了她們屋子裡。
“怎麽樣了?”鄭蠻蠻急道。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羅玥喃喃道。
她也是個醫者,平時雖然花癡又白癡,可還是自恃有幾分本事的。而且她在民間流浪了那麽多年,見過的能人異士也不少。銀針止血削骨療毒什麽的她都是見過的。
可是……她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另一個人渾身上下數不清的深可見骨的傷口全都縫起來啊!尼瑪整個就是在縫一件破得已經實在不能再破的都要拿去丟了的破衣服啊!
如果是衣服就算了,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啊!一整夜的功夫,那人的手也沒有抖一下!那還是人的手嗎!
而且他那個銀針到底是怎麽使的?傷口都剖開往裡面喂傷藥了,竟然都沒有流血?!
“停!你剛才說什麽?手都沒抖一下?”鄭蠻蠻很快抓住了重點。
可憐的小羅玥都要哭了喂,這也太尼瑪毀認知了……
“你不知道啊喂,他就在那穿針引線,縫肉啊,那可是縫肉啊!一縫就是一整夜……而且他的手真的是一抖沒抖,就這麽嘎吱,嘎吱,一針一線地縫……”
頓時眾女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忙打斷了她。
馮綠衣細心,看著臉色蒼白的鄭蠻蠻,道:“公子怎麽嚇成這樣?”
“沒……”
這時候,門又被從外面踹開了,進來一個黑衣人,道:“誰是這家家主?快隨我去見我們騎主。”
騎……主……
鄭蠻蠻掉頭就想跑。
不跑還好,一跑她就被人拎住了脖子一路拎了過去,丟在那人面前。
“稟報騎主,屬下看這小子實在眼神閃爍,行蹤可疑,所以便自作主張將他抓了來!”
鄭蠻蠻揉了揉摔的有些疼的胳膊,低著頭不吭聲。
眼前那雙靴子上似乎還沾了些血氣,他慢慢踱步到她面前,停駐了一會兒。
鄭蠻蠻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所幸他並沒有多做停留,而是慢慢地,又走了回去,在正座上坐下了。
“你不必害怕。我們本來也沒打算擾民。只是昨晚酣鬥,我三弟受了重傷,得找個地方修養。到時候你們的損失,我們一應賠償,並另有賞賜。”
“……”
啊?
聲音是熟悉的聲音,可聽起來,這些話,這些口氣,怎麽有些不對勁?
過了一會兒,鄭蠻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連忙道:“既然是貴人要養傷,那麽小民理應讓出院子。小民這就帶著家眷另尋住處!”
對方嗤笑了一聲,道:“不用。隻佔你們一間屋子罷了。其余人等,也不會留守。你家裡人,一切照舊。你只需記住,昨夜之事,若是你家裡,說出去半個字,便都是死路一條!”
最後一句話帶著森冷意味成功地讓鄭蠻蠻抖了一抖。但這是他這樣身份的人和她這樣的人說話的必然口氣……甚至他還算是那群貴族中比較客氣的。
看來是打算裝作不認識了。那段過往……也就當做不存在了。
鄭蠻蠻也不知道自己是失落還是高興,長出了一口氣,道:“是……”
“下去罷。有用再喚你。”
鄭蠻蠻站了起來,低頭退了出去。自始至終,一眼也沒有抬頭看過。
這樣一來,搞得楊雲戈倒有些狐疑。難道她沒認出他的聲音來?還是以為他沒把她認出來?
既然和楊雲戈的私人恩怨已了,那別的事情,她也不怕了。
院子裡的是八部騎兵,楊雲戈的親衛。鄭蠻蠻了解到,昨天晚上,是楊雲戈的三弟被人追殺至此。後來不敵之際楊雲戈的人如神兵天降,上演了一幕英雄救弟的大戲。
然後,他們就抬著重傷的遼南王三王子,進了這個院子……
八部騎兵的要求,鄭蠻蠻只能照單全收。
院子裡沒有多少他們的人留守,而安明等人,甚至包括會武功的小翠則都被他們帶走一陣子。
內院是已經徹底讓給楊雲戈兄弟。除了同為“男人”的鄭蠻蠻被恩準留在內院,隨時候命。其他女眷,都要搬到外院去暫住。
這一點上鄭蠻蠻也抗爭過,表示她也可以去住外院。可是被無情地駁回了。因為她要,“待命”。
經過激烈的討價還價,馮綠衣被留了下來陪她。不為別的,沒有馮綠衣在內院,內院的廚房,是升不起火來的……
這倒是害了馮綠衣。她本來還相對自由一些,可以到鎮口的小鋪子去等著她的公子。可是現在,她就成了某兄弟二人的貼身丫鬟。
安排完這一切,又安撫過眾女眷,鄭蠻蠻眉宇之間也都是疲色。
唐瑩不安地道:“他們這是要呆多久?安大哥他們……”
“呆多久不知道。若是真呆得久了,覺得咱們沒什麽壞心,說不定會把大哥放回來。”鄭蠻蠻低垂頭濃密的睫毛,盡量冷靜地道。
“可……”
“別說了,人家地位尊崇,我們不過是平頭百姓。還在看起來他們也不算太壞,應該不至於會對咱們怎麽樣。眼下只能等,守得雲開才見月明。”鄭蠻蠻道。
眾女一向是信任她主張,也欽佩她的見識。此時便都把她的話當成主心骨,答應了一聲,然後收拾了行李,各就各位。
鄭蠻蠻把自己的東西搬到了隔壁屋子。而馮綠衣單獨住一間。她本來想和馮綠衣住的,可是被八部騎兵的人否決了。
據說他們家騎主不是很喜歡這種荒淫無道之人……那天聽了一男三女的故事的時候就已經皺眉。若是鄭蠻蠻不想死,就忍一段時間,再和自己的丫頭親熱吧。
他不喜歡個屁啊……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個女的。
只是也不好解釋,鄭蠻蠻只能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