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帶著鄭蠻蠻換了家小一些的酒樓，吃了他們家有名的龍蝦。

  鄭蠻蠻第一次有機會把這麽大隻的龍蝦當小龍蝦剝，立刻就把自己的肚子撐得圓圓的，然後就在一邊哎喲哎喲地叫肚子疼。

  這樣子逗得楊雲戈直笑。他立刻又把自己的老娘和兄弟忘得更徹底了一些。

  “出去走走吧。消消食。”他道。

  鄭蠻蠻想了想，道：“時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城門該關了。”

  楊雲戈道：“也行，我送你。”

  鄭蠻蠻點點頭。

  她想得挺天真的。因她自己是個平頭百姓，城門關了那就沒辦法了。

  楊雲戈是誰啊，她後來才聽說了，他身上可是背著副一品光武大將軍的軍銜。不說別的了，在這宣平城，那絕對是橫著走的一霸啊。

  城門算個什麽東西，他想開就開，想關就關……

  所以楊雲戈提出要送她回去，她考慮到自己也沒馬車，就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甚至回去的時候，她還靠在楊雲戈懷裡打盹。沒辦法，這一吃飽了想睡覺……

  一隻大手爬進她衣服裡，她微微僵了僵，卻發現那隻大手只是在幫她揉肚子。

  她笑了笑，抬起頭，獎勵似的親了楊雲戈一下。

  楊雲戈頓時神魂一蕩。

  回鄉下路遠，鄭蠻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直到馬車停了下來，她也沒醒。

  楊雲戈抱著她下了車，一眼就對上了滿眼驚慌的小翠。

  “……”

  楊雲戈冷下臉，道：“回去報個信。”

  “報，報信？”

  報什麽信？！這裡不是我們家啊！你讓我回去報什麽信？！報信說我家女主子被人劫走了嗎？！

  楊雲戈沒理她，抱著鄭蠻蠻，步履穩健地朝一處院落走去。

  倒是身邊有個騎兵，似乎是看小翠也怪可憐的，就教她編謊話：“你就說你家主子在城裡吃撐了走不動，所以在城裡歇一晚上，明天再回去？”

  小翠：“……”

  在楊雲戈吩咐人打水來的時候，鄭蠻蠻突然醒了過來，然後發現這個不是她自己的屋子。

  楊雲戈回過頭看著她，道：“醒了？”

  鄭蠻蠻頓時頭皮發麻：“這，這是什麽地方？”

  楊雲戈偏過頭，不語。

  鄭蠻蠻有些慌亂地下了床，想出去看看，卻在經過楊雲戈身邊的時候，被他一把抱了回去。

  楊雲戈笑道：“逃哪兒去？”

  “你，你，你不守信用！”鄭蠻蠻氣得上下牙都打架！

  她已經認定這就是楊雲戈府上了。這個殺千刀的，他就是故意的！他是把她騙出去的！

  楊雲戈沉下臉，道：“這兒是洞溪！”

  說完，他把她甩去一邊。

  鄭蠻蠻一怔，四下打量了一下。

  的確……這個地方，如果是作為楊雲戈的正式府邸的話，似乎，寒酸了些。

  她偷偷往楊雲戈面上瞧了一眼。

  他自己坐在那兒喝茶，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

  鄭蠻蠻小心翼翼地靠近，賠著笑臉，道：“這，這是……您買的院子？”

  “嗯。”

  “這，這真的是洞溪？”

  楊雲戈把手裡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道：“本騎主何須對你說謊？”

  鄭蠻蠻嘀咕了一聲，隻好道：“你別生氣啊，我剛睡醒，腦子不大清醒……”

  “你什麽時候腦子清醒過？”楊雲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些嘲諷似的。

  鄭蠻蠻倒不惱，反而笑道：“我一直很清醒啊。”

  清醒記得他們之間的差距，清醒地知道他們沒有未來。

  今天見到那雍容華美的遼南王妃以後，她就更加清醒了。

  也許這些門第什麽的也不是最要緊的。可關鍵就是，楊雲戈對她……也沒有到那個地步。

  她主動拉住楊雲戈的手，俯身笑道：“騎主，別生氣了。”

  楊雲戈摸摸她的臉，眼神深不見底，卻長出了一口氣。

  是了，就是這樣。她靠近了，他便覺得神魂蕩漾。

  楊雲戈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拉進懷裡。這是他一整天都想做的事情。

  “把那劍穗給我吧。”他厚著臉皮道。

  過了半晌，鄭蠻蠻道：“不給，那是我自己要的。騎主要，我再給你買一個。”

  “我不要別的，我就要那個。”楊雲戈有些固執地道。

  鄭蠻蠻死咬著不松口。

  楊雲戈有些生氣，道：“又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就給我吧！”

  鄭蠻蠻有些譏誚地道：“又不是什麽好東西，騎主非要要做什麽？”

  楊雲戈一時語塞。

  過了一會兒，他的視線落在了今天她買的那堆東西上，果然看見了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劍穗。盯了一會兒，眼睛竟然有些發熱。

  他道：“我就是要，你得給我。”

  鄭蠻蠻拿他沒辦法，隻好道：“拿去。”

  楊雲戈這才舒展了眉毛，松開手把她扶起來，道：“你去拿過來，給我系上。”

  鄭蠻蠻白了他一眼，隻好站了起來，走過去把那劍穗拿過來。想系，又怔了怔。他的佩劍上已經有一個環佩劍飾了。不需說，也該價值不菲。

  楊雲戈毫不猶豫地把那個東西卸下來丟去一邊，然後眼巴巴地看著鄭蠻蠻等著她來系。

  鄭蠻蠻黑著臉給他系上了。

  然後楊雲戈拿著那把劍看了一會兒，似乎頗滿意，就把它丟去一邊，轉而把鄭蠻蠻抱了起來。

  他心情不錯，眉開眼笑。

  鄭蠻蠻被他抱得高高的，居高臨下地撫摸他的臉。

  她知道他要做什麽。今天他把她帶出來，白天做了一大堆鋪墊，無非就是為了這個。

  只是她很奇怪……

  “騎主你都那麽閑的嗎？”

  好歹是個將軍吧？而且品階還不低呢。楊雲戈也不是那種靠家族背景領閑職混日子的人……

  “不，最近比較閑而已。”

  其實他最近也不閑……可是誰敢管他啊！

  聞言鄭蠻蠻嘀咕了一聲，道：“那你什麽時候開始忙？”

  楊雲戈眯起眼睛。

  鄭小姐眨巴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

  最終，他還是沒跟她生氣，把她放在床上，然後又把頭埋進她懷裡。

  “如果我成親了，你有什麽打算？”半晌，他突然低聲問道。

  之前他喜歡問她，等出去了，她有什麽打算。大抵是因為知道等出去了，他們的關系也告一段落。

  而現在，他也明白，只要有一****大婚，他們又有可能面臨形同陌路。

  她好像還在盼著那一天。

  說不上來為什麽，這個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鄭蠻蠻想了想，道：“不知道啊。”

  她突然笑道：“我聽了一些傳言。聽說西江第一美人褚鸞郡主已經長居遼南王府了。”

  這位美人相當有個性。她不但貌美，而且才學過人。在及笄禮上她就語出驚人，唯天下第一偉丈夫可配。

  而整個遼南西江加起來，也沒有比楊雲戈更出挑的男孩子了。兩家的關系又好，褚鸞郡主的及笄禮上為她執禮的就是遼南王妃。所以，關於這對天作之合的傳言便也越演越熾。

  所有人都認為，褚鸞必定嫁楊雲戈。

  楊雲戈對此興趣不大，嗯了一聲，道：“我母親挺喜歡她的。”

  鄭蠻蠻來了興致，道：“西江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比王妃還美嗎？”

  楊雲戈怔了怔，努力回憶了一下，然後坦白道：“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有注意過。

  “真是暴殄天物……”鄭蠻蠻嘀咕道。

  西江第一美人卻要嫁給一個完全不懂得欣賞她美貌的人。

  可是她想了想，或許只是因為褚鸞被和自己的母親相提並論，所以楊雲戈無法抉擇？

  楊雲戈抬起頭，吻住了她。

  出乎意料的是，在鄭蠻蠻主動去解他的腰帶的時候，被他握住了手，製止了。

  楊雲戈的吻是淺嘗輒止，好像沒有什麽攻擊性，然後他又把自己的腦袋靠在鄭蠻蠻懷裡。

  鄭蠻蠻有些驚訝。

  半晌，楊雲戈悶聲道：“你也別把我想得那麽齷蹉，成天到晚就隻想要你的身子。”

  鄭蠻蠻吃驚地笑了起來，道：“那你還要什麽？”

  “想你跟我回去。”他老老實實地道。

  “所以今天這樣……你是覺得先給我點甜頭嘗嘗？”

  “嗯。”

  “……”

  ……請你不要這麽直接。

  鄭蠻蠻捧著他的臉，輕聲道：“騎主啊，我就算跟你回去了，能做的無非也就是侍寢。再有，就是給你生一個沒什麽用的庶子。沒什麽意思的。”

  聞言，楊雲戈有些凶狠地看了她一會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說的對，他找不到可以反駁她的地方。

  楊雲戈緊緊地抱著她，道：“起碼那樣你就一直在我身邊了。起碼你不會屬於別人。”

  “蠻蠻，我現在才明白，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當初在別院的時候，我不會放著你不管的。我會救你的。”

  鄭蠻蠻心裡萬年不動的冰川，仿佛突然，一點點地裂開。那蔓延的裂痕，愈演愈烈。

  是的，當初他選擇冷眼旁觀她苦苦掙扎，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她這個人很極端。並不是真的什麽都不要，而是她要的太多太多太多。

  若是得不到全部，那她就選擇一點都不要。

  所以現在，楊雲戈先生，你以為多給一點，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