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詭異的冷靜很快就有了答案。
少頃,盛元帝和遼南王前腳後腳,還帶著聖旨,匆匆趕到。
這大燕頂尖的兩個男人,面上都是焦灼之色。先給太后見了禮,慰問了一下太后脆弱的小心肝。
“太后受驚了。”
太后都要拿頭去撞牆了,此時就縮在鳳椅裡,長歎道:“哀家要是年紀再大個幾歲,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聞言遼南王狠狠瞪了躲在角落裡的楊雲戈鄭蠻蠻一眼,又去安撫太后。
盛元帝看了看一直緊繃的皇后,低聲問了一句:“可好?”
皇后少見的露出了些委屈的神情,道:“一直等您呢。”
這時候,內殿忠勤侯夫婦,甚至連剛才還躺著哼哼的太夫人,一眾老閨蜜團,還有剛剛一直躲著看熱鬧的褚鸞,全都湧了出來,呼啦啦跪了一地。
“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道:“宣旨吧。”
天都要黑了,皇后還站著沒用晚膳,最近好不容易養的幾斤肉都要掉回去了。還把太后給嚇成這樣,盛元帝也非常惱火,更不想再深究什麽了。
“是。”
太監清了清嗓子,上了前,揭開剛寫好的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昭曰:忠勤侯府,勾結亂賊余孽,延禍國之大將。並有大理寺近日所查,實有通敵叛國之嫌。即日起褫奪封號,封府徹查!”
頓時太夫人等女眷就要昏死過去。
忠勤侯也吃了一驚,急道:“皇上!老臣冤枉!”
盛元帝擺擺手,歎道:“蘇卿,你是三朝元老,朕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一夜之間,所有榮耀被褫奪,忠勤侯顯然承受不了這個打擊,老淚縱痕:“皇上,老臣,老臣一生忠心耿耿,絕無二心,還望皇上明察!”
盛元帝有些悲哀地望著他,低聲道:“西羌余孽圍京,朕明明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卻還是功虧一簣。朕一直想不通。直到前幾日,朕下令大理寺密查,才知道朕以為的忠良之臣,竟藏了虎狼之心!”
“來人,把忠勤侯府上下一並拿下,分別入獄。羽林軍連夜封查忠勤侯府!”
是!
忠勤侯頓時癱軟在地上。
今日因為太夫人進宮出了事,府裡上下都沒有防備……本來匆匆進宮也不過是為了接家裡的女眷回府。
如此一來便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此時若是封府搜查,無異於將整個忠勤侯府的秘密都剖在了今上面前……
這時候,楊雲戈推開鄭蠻蠻,慢慢向前,面沉如水,道:“皇上,臣請帶兵,搜查忠勤侯府。”
忠勤侯頓時瞳孔一縮,想到楊雲戈擅長各種機關,忠勤侯府裡做的那點手腳,恐怕也不能保住了!
他急道:“皇上!”
盛元帝已經道:“準卿所奏。”
忠勤侯與蘇鋒頓時面如死灰。
楊雲戈即刻領了命出宮。忠勤侯府上下也被緝拿。
蘇櫻被押走之前猶不死心,看著楊雲戈的背影淒淒切切地叫了一聲:“雲哥哥……”
楊雲戈一頓沒頓就走了。
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信心,總是覺得楊雲戈對她應當有幾分情義。
熱熱鬧鬧的紫宸殿,一下就空了大半。
皇后盯著鄭蠻蠻:“……”
太后也盯著鄭蠻蠻:“……”
盛元帝和遼南王也臉色不善地盯著鄭蠻蠻:“……”
鄭蠻蠻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幾乎要挨在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褚鸞身上了,才小聲道:“回,回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和王爺的話,奴奴,奴奴家裡還有孩子,奴奴也有點頭暈……”
說著就想溜。
太后已經徹底橫在了鳳榻上,無奈地道:“趕緊滾蛋,還想哀家留你吃飯不成!”
皇后哭笑不得,道:“睚眥必報的丫頭。”
“天下第一潑婦這塊匾你是當仁不讓了。”
“……奴奴告退。”
說完就拽著褚鸞,一溜煙就跑了。
那些老閨蜜團知道自己踩了雷了,哪裡還敢留,也一個兩個連忙告退了。
留下盛元帝揶揄地看著遼南王,道:“大鬧紫宸殿,膽子不比木木小。看來又不是個省油的燈。”
遼南王無奈地道:“家門不幸。”
不過到底解決了心頭大患,盛元帝道:“命人備些吃食,十哥也留下來小酌幾杯吧。”
太后就開始嚷嚷了,道:“哀家被你家那沒過門的兒媳婦嚇得心口倒縣令在還顫著,你非得留下來陪哀家喝幾杯壓壓驚!”
遼南王也只能恭敬不如從命了。
多日來的憋屈壓抑已經一掃而空,鄭蠻蠻更是高興得直蹦。
和褚鸞一路狂奔回將軍府,立刻讓人準備好酒好菜,胡吃海喝了一頓。
褚鸞意猶未盡,道:“少見你這麽出息的時候,臨了了還把那賤人撓了幾道。”
要是鄭蠻蠻撓了一貴女,那的確有點兒事大。
可是她撓的人眨眼的功夫就下了獄,誰還關心她臉上那點傷啊?
褚鸞遺憾地道:“可惜我沒去給她兩下。”
這種機會錯過就不會再有了的。
鄭蠻蠻打了個嗝,道:“不知道會不會打板子,會打板子我倒是想去看看。”
褚鸞道:“你去不了,大哥哥也不會讓你去湊那個熱鬧。”
“只是不知道他們家這樣,要判個什麽罪下來?”
褚鸞冷笑,道:“侯府一搜,通敵叛國證據確鑿,男丁全部操斬是少不了。女眷流放最少三千裡,或是沒入賤籍。”
鄭蠻蠻抖了抖。
褚鸞斜睨了她一眼,道:“剛誇你呢,這就怕了啊?”
不是啊,滿門操斬什麽的,小老百姓聽著還是有點怕怕啊。
褚鸞道:“不過忠勤侯功勳不小,大約會網開一面,能不株連九族。”
還要株連九族……
吃飽了,兩人一塊兒去看了看孩子,鄭蠻蠻就先縮進了被窩。
抄家這種活計是髒亂重活,據說楊雲戈至少要忙到明天早上。
幸好鄭蠻蠻早就讓劉氏暗暗凍了他們家的資金。要知道這些貴族在錢莊做的都是暗帳,明面上是只有存款的。契子都是暗契。
要是操家的時候劉氏臨時亂了陣腳,雖不至於成大事,可也到底麻煩。
想著這些事兒,一邊做著大好頭顱咕嚕咕嚕滾了一地的噩夢,鄭蠻蠻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天大亮。
起來吃早飯的時候還是面無人色的。
褚鸞已經出去湊過一陣熱鬧了,此時興奮得兩眼發紅,回來就和鄭蠻蠻通報最新情況。
“忠勤侯府經營了好幾代,地方大,暗道多,可是大哥哥親自領兵進去翻了個底朝天,還有什麽是翻不出來的?”
“搜出來的那些藥物,還有和亂賊來往的信箋,都夠他們死上好幾次了。他們院子裡還有不少形跡可疑的下人,倒像是前陣子漏網的那些亂賊。”
鄭蠻蠻扒拉著粥碗,道:“他放著好好的大燕侯爵不做,和那些人扯什麽淡?”
“聽說是蘇鋒被他原來那個寵妾給拖下了水,南疆那邊的蘇將軍府早就成了窩點。他殺得了女人,自己卻是再也端不乾淨了。所以只能一步錯步步錯下去了。”褚鸞聳聳肩,無所謂地道。
“我看是許了他們家什麽好處吧。”鄭蠻蠻默默道。
“那是自然。蘇家想封王都想瘋了的。可惜他以為誰都有這個福氣啊?經營南疆好幾代,最後還不是只能為後人做踏腳石!”褚鸞得意地哈哈大笑。
封土藩王之女,她有這個資本對那家人極盡嘲弄。
說起來蘇櫻對鄭蠻蠻是討厭和不屑,可是對褚鸞那就是赤果果的妒忌了。
她的出身,才情,美貌,還有名聲,無一不是蘇櫻夢寐以求的。
可惜先天相貌就差了一截,出身又差了一截,蘇櫻就想著那自己就走俠女路線吧,多與眾不同。可惜這條路一開始是走出了點名聲來,後來還是碰了一鼻子灰碰屎了。
“哎,蘇櫻原來不是有一大群哥哥嗎?三年前被人灌醉了,佔了便宜,這事兒你知道嗎?”褚鸞突然賊兮兮地道。
……看來女王也是八卦的。
鄭蠻蠻搖搖頭,道:“不知道,所以她才遠走南疆?”
“那也該說她傻。她在南疆,又姘上了亂賊呢。”
“……謠言吧。”
褚鸞正想細細解釋一下呢。
衛靈有些慌張的聲音就傳來了:“縣主!騎主回來了!”
鄭蠻蠻立刻放下放下粥碗,蹭的就站了起來。
褚鸞發現情況不對,連忙道:“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非常不仗義地丟下鄭蠻蠻,跑了……
少頃,楊雲戈戾氣未退的臉,出現在門口。
鄭蠻蠻摸索著桌沿,慢慢地向後退。
“……”楊雲戈回頭關上門,然後望著她道,“鄭蠻蠻,你過來,我不打你。”
“……呵呵。”誰信啊,說話不算話是第一次嗎?
“真不打你。”
楊雲戈伸出手,道:“過來給我抱抱。”
鄭蠻蠻小心翼翼地道:“您都累了一晚上了,還是休息一下吧。回頭給您抱哈!”
他臉上的爪印就只剩下幾道淺淺的痕跡了。
嗯,老太太力道不足,遠遠沒有她的功力深厚。
楊雲戈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過不過來?”
最終,鄭蠻蠻猶豫了一下,還是一路輕巧的小跑,蝴蝶似的落在了他懷裡。
他立刻反手緊緊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