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看著這母女倆演戲,只是冷笑。
阮氏看她的樣子,倒有些拿不準了。
半晌,鄭蠻蠻把茶杯放下了,用眼神示意人去關了門,然後才冷冷地開了口。
“阮氏,你別當我真傻。你要我認,我就敢認給你看。沒錯我就是鄭瑞儀。可惜的是鄭瑞儀已經死了。”
阮氏皺眉,道:“怎麽會死了呢。你不是好好在這兒嗎?”
鄭蠻蠻不理她,只是道:“我服侍楊將軍的時候,曾經見過霍家的霍大少,霍遠。不知道這個人,你們認不認識。”
聞言,阮氏一下白了臉。
“霍大少說了不少有意思的事兒給我聽。當然,我聽過了,也就算了。只不過這輩子,我都不打算再回鄭家去了。你們也不用想著王府的滔天富貴跟你們有一絲一毫關系。真要把我逼急了,恐怕富貴你們沒享著,滅門之禍倒是先招來了。”
阮氏顫聲道:“你,你……那可是你的娘家!”
鄭蠻蠻站了起來,冷冷道:“有一次,將軍帶我上街,我們遇見過我爹一次。將軍知道我為什麽而心煩,便問我,是否要將鄭家趕出宣平,免得我瞧見了心煩。你知道,我是怎麽回的嗎?”
阮氏道:“怎麽回的?”
“我說,橫豎如今相安無事,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若是日後他們再糾纏,再趕不遲。”
阮氏不信。鄭家怎麽說也是當地大族,楊將軍豈能因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女人說趕就趕?
“你不信,你可以試試啊!”鄭蠻蠻吃吃地笑。
“雖然楊將軍已經上京了,可是我手裡可還是有他的信物的。若是你們再來擾我清靜,我只要去楊將軍府,也就說一句話的事兒,你們全家就得收拾著滾蛋了。”
“你也不用去和我爹訴苦。若是我爹來了,我就把霍家人叫來對峙,讓他好好聽聽這都是怎麽回事。你覺得我有將軍撐腰,我爹會幫著你?”
算了吧,鄭老爺是什麽人?唯利是圖四個字就是對他最好的解釋。
阮氏咬著牙不說話。的確,那些事兒當初是她做下的,鄭老爺並不知情。這個鄭瑞儀現在有了楊將軍撐腰,自然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不,不行,她不能冒這個險。當初她想盡辦法,才進了鄭府,做了這正經的大家主母……
鄭家的榮華富貴,又是否能夠一步登天,對她來說,若是她不能好好地坐在鄭家主母的位置上,那便沒有任何意義。
只是,鄭瑞儀,這個從前天真得簡直傻的姑娘,怎麽會變得……
她心裡有些隱憂,覺得留著這個禍害不除,遲早要成大禍。
鄭蠻蠻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鄭夫人,話,我已經說明白了。你是要自己出去,還是要等我讓人把你們扔出去?”
鄭瑞珠氣得滿臉通紅,可是又不敢說話。
還是阮氏站了起來,道:“告退。”
回去的路上,鄭瑞珠終於嚇哭了,扯著阮氏道:“娘啊娘,您看看她,您看看她!她憑什麽這麽跟咱們說話啊。不過是個連門都沒進的外室……”
聞言,阮氏冷冷地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
鄭瑞珠頓時噤了聲。她娘當年也是個外室。
可終究是謀得了這鄭家正夫人的位置。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小心,更不會覺得外室沒什麽大不了的。何況,是那樣的人的外室。
最終,阮氏隻對鄭瑞珠道:“珠兒,你要爭氣。若是成格能有出息,你爹,也就不指望那個賠錢貨了。”
她幾乎是喃喃的說著。
謀算了半輩子的富貴,把能借的力都借上了,能攀得上的好處也都攀上了,如今走到這個位置上。她還有下半輩子要謀算,絕不能,讓那個賤人的女兒,一腳就踩到了她頭上。
而此時,鄭蠻蠻正狂暴地撕著烤鵝。
馮綠衣有些擔心道:“公子,公子,您慢點,擔心噎著……”
鄭蠻蠻含糊不清地答應著,最終,又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簡直不忍直視。她卻毫不在意地拿帕子擦擦手,道:“有沒有辦法,把鄭家人趕出宣平去?”
安明坐在她對面,此時也沉默了,半晌,方道:“我覺得你這次還是衝動了一點。”
說好了不認,那就該抵死不認。這一次能嚇跑阮氏,可是不代表也能嚇跑鄭家其他人。
而且,說白了的,其他人都不要緊,要緊的是鄭老爺。一則他是鄭蠻蠻的父親,再則,當初的事情他沒插手,那他就無愧。
“衝動都已經衝動了,還能怎麽樣。所以我現在想著,有沒有什麽辦法,不借王府的力,把鄭家給趕出宣平去啊。”
雖說嚇唬的阮氏的時候她是那樣說的。但是說實在的,真要動手她還是一萬個不想和楊雲戈有牽扯。
還是算清楚好……
雖說他送的馬還在院子裡蹦躂得歡,每天還要吃掉她整框的豆子和胡蘿卜……
他送的玉佩還被她貼身掛著,聽說玉養人不是……
安明皺眉不語。
他考慮的點和鄭蠻蠻考慮的不一樣。鄭家再難纏,也就那樣。
可是,今天看到阮氏進門,他才猛的想起來……這阮氏,和霍家,也是有關聯的。
這個念頭一動,他就起了殺心。
鄭蠻蠻見沒人說話,她就自己嘀咕了一陣,最終抱著她的烤鵝走了。
馮綠衣立刻追了上去。
小翠也想去,卻被安明叫住了。
“小翠。”
“啊?”
安明看著她,眼神別有深意:“你當真是鄭家的家奴?”
“自然是的,大公子怎麽這麽問?”小翠看著他,眼神就有些防備。
安明盯著她,然後,冷冷地笑了笑:“那麽,你去為你家小姐做件事罷。”
……
鄭蠻蠻吃完了烤鵝,心情總算好了些了。
打開房門,馮綠衣笑吟吟地站在那兒看著她。
“公子,綠衣陪您下棋吧。”
“不下,有什麽好下的。咱們去賭場玩兒吧。”
馮綠衣頓時變了臉,道:“不不不,公子,賭場不是什麽好地方,咱們還是少去的好。”
鄭蠻蠻哈哈大笑,一手勾了她的脖子,道:“怕什麽,難道公子我還會把你輸出去?”
她倒也知道馮綠衣對賭場這種東西沒好感,便也不勉強,只是摟著她道:“那就陪我出去走走罷。”
馮綠衣松了一口氣,答應了。
鄭蠻蠻本來想用兔八妹來套車,可是無奈兔八妹死活不肯,等牽著它出來了,它看見車轅子就暴躁了,開始尥蹶子踢人。
安明費了老大的功夫才拉著它,無奈地道:“這馬原在楊府被寵壞了,很有些脾氣,就算用來駕車,也不安全。”
說得鄭蠻蠻也有些來氣,她道:“自打它到了咱們府上,騎也不讓我騎,又不會拉車,每天光好吃好喝的供著它了!”
兔八妹猛地衝她打了個響鼻。嚇得鄭蠻蠻退後了好幾步。
安明也有些無奈,道:“也是你自己的騎術實在是……”
兔八妹太暴躁了!楊雲戈在的時候還老老實實的,那天楊雲戈抱著她上馬,兔八妹就一個屁都沒敢放。誰知道領回來以後會這樣啊!
要不是楊雲戈說了不許把它丟了,鄭蠻蠻肯定把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兒給丟了!
“那也要它肯給我騎啊!它都不給我騎,我上哪兒練騎術去!”
安明只是笑了笑,道:“既然你喜歡這樣的小母馬,我倒是知道鎮上有個馬場,再去買幾匹就是了。”
聞言,鄭蠻蠻露出了笑容,道:“好,再好的馬不能騎也沒用。就讓它自己拿著架子在裡頭吃胡蘿卜吧。”
說著,果然不糾結兔八妹的事兒了,直接讓人把它送回了馬廄,和安明出去又買了幾匹品相普通性情溫順的小母馬回來。
那幾匹馬性格都不錯,連鄭蠻蠻和馮綠衣這樣的新手騎了,也一點兒問題都沒出。甚至過了一會兒,她們倆都能小顛一路了。
運動過後,出了些汗,鄭蠻蠻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安明在前頭慢慢地走著,聽兩個女孩子在後頭竊竊私語。
馮綠衣輕聲道:“楊將軍走了也有小半個月了,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不知道,說是不知道要不要打仗呢。若是打仗去了,估計少說也要個一年半載的吧。”
馮綠衣哦了一聲,看著鄭慢慢,道:“我覺得,公子其實挺想他的。”
鄭蠻蠻一個激靈,然後就瞪著她,道:“胡說八道呢。”
“公子忘了,公子愛說夢話呢。”馮綠衣吃吃地笑。
想到曾經和馮綠衣睡過幾次,她不禁頭皮發麻,道:“我說什麽了?”
“嗯……說您好想楊將軍唄。”
“馮綠衣!我才不信!要有,那也是罵他的!”鄭蠻蠻惱羞成怒!
馮綠衣笑得更歡了,道:“倒真是罵人的,每天晚上都罵,還就罵他一個。公子,您說這不是想他了,是怎麽了?”
鄭蠻蠻頓時驚恐了:“我,我真每天都罵他?”
“真的,比珍珠還真呢。”
“我,我都罵些什麽了?”
“嗯,說他討人厭了,不懂得體諒人了,混帳王八羔子什麽……公子,你怎麽了?”
鄭蠻蠻整張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