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心事解決,往隔壁去的似乎簡直都覺得自己還在做夢,雲裡霧裡,腳踩棉花似的。
鄭老爺吃飽喝足正打算睡覺呢,突然聽見有人進來了。先是驚了一驚,看見是她,陰沉了臉,擺出了父親的架勢。
“你還知道過來!”鄭老爺冷冷道。
鄭蠻蠻懶得跟他廢話,直接道:“你提什麽要求我都不會答應的。”
鄭老爺愣了愣,然後冷笑道:“你現在是攀上高枝了,連祖宗也不認了?”
這話說的。其實若不是鄭瑞儀攀上高枝了,這老東西怕也想不起自己還養過這麽一個女兒來。
鄭蠻蠻索性道:“對啊,我現在要做王妃了,可沒打算認你這個窮親戚。”
“……”許是沒料到她這麽直接,鄭老爺愣了愣。
鄭蠻蠻一臉小人得志的德行看著他。
頓時鄭老爺氣得心頭一口老血都要湧出來了,他哆嗦著指著鄭蠻蠻,道:“你,你就不怕我把這事兒說出去……”
按理,她應該怕的啊!
若是昭告天下她不認生父,王府又怎麽會讓她進門!
可惜他弄錯了一件事。
楊雲戈能在她生了一堆孩子以後依然依正妃之禮娶她進門,本身就是個奇葩。
“你說唄,看誰會信你啊。”鄭蠻蠻無賴地道。
鄭老爺的臉色頓時陰沉不定。
過了一會兒,鄭蠻蠻才道:“你別想著跑去告訴王爺了。你若是落在他手裡,保不齊就已經人頭落地了。”
鄭老爺不信。
在他印象中,楊雲戈是個好人。
雖然這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認為楊雲戈是個好人……
可他就是記得當初,楊雲戈在鄭家陷入險境的時候,出手幫了他們全家一把。
因為這個,他可是時常念叨起來,說是這個女兒不懂事,楊雲戈卻是個天大的善人。那是有孝心,有人情味兒啊。
當初女兒還是外室的時候,楊雲戈都願意出手相助,何況現在女兒要扶正了?
其實鄭家現在,日子也不是就說苦的過不下去了。一日三餐,溫飽還是可以的。
只是鄭老爺這個人吧,一向野心非常大。和崔家聯姻以後,幾要脫離商賈之流了。鄭瑞珠更是被養大了心,一心想著要做官夫人飛黃騰達……
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他又怎麽會甘心?
他看著鄭蠻蠻,眼神有些陰狠,道:“便是殺了我又如何?當初你是崔家和霍家合謀,送給王爺的。如今崔氏被滿門操斬,難道你就能系的脫?便是王爺肯,涉及謀逆,怕你也嫁不成吧!”
聞言,鄭蠻蠻回過頭看著他,眼神冰冷,道:“你現在終於承認了,當初你是故意縱容人家把我送走的?”
鄭老爺冷笑了一聲,道:“原是不知道的,後來知道了,木已成舟,我也是無奈。原是聽說他們要將你送給霍家大少做姬妾,沒想到你命好跟了王爺。”
一開始是打算給霍遠做個玩物。沒想到後來霍遠手上正缺人用,便順勢把鄭蠻蠻送了過去。
鄭老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大原因是因為原以為可以攀上霍家。只要她爭氣,掙個妾位回來,也是好的。
鄭蠻蠻愣了半晌,方笑了起來,道:“好一個無奈,便是你這樣,也配為人父呢。”
她道:“原本,我雖不認你,但也顧及這點骨血之恩。原本娘留下了一點東西,我還想著交給你,保你衣食無憂也是可以的。可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
鄭老爺色厲內荏地道:“你便是如今殺了我也不頂事的!我早就留下了家書,若是我遲遲不歸,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
因為他看見,陰沉著臉的楊雲戈從門外走了進來。
楊雲戈多年行伍,身材挺拔,自有氣勢。此時因為心緒不佳,臉色更是陰沉可怕。
鄭老爺隻覺得自己心口哽了一下,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沒有想到,剛才他們的對話,楊雲戈竟一直在聽。
“王爺。”鄭蠻蠻有些傷心似的,靠在了楊雲戈懷裡。
楊雲戈心道這丫頭戲倒是演得不錯呢。
可是聽說鄭蠻蠻差點被送給霍遠,他心頭又一團火氣。
“王爺!”鄭老爺急得要跪。
楊雲戈看也沒看他一眼,指著他問鄭蠻蠻:“可殺否?”
鄭蠻蠻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不,不,爾安敢弑父……”鄭老爺滿臉驚恐地看著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生死竟然被這個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女兒掌握在手中。
楊雲戈道:“殺了罷,無情無義,人面獸心,留著,也是麻煩。”
鄭老爺嚇得連連磕頭,道:“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小民這就回遼南去,保證再也不出現在王爺和王妃面前!”
楊雲戈冷冷地看著他。
鄭老爺年紀也不小了,臨老了竟落到這步田地,又是心酸又是害怕,只顧磕頭,渾身也發抖。
“怎麽樣?”楊雲戈問鄭蠻蠻。
鄭蠻蠻盯著這老頭兒看了半晌。
論理,這不是她親爹。
但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也沒有這麽大的仇恨。
只不過覺得有些惡心人罷了。
而說實在的,鄭老爺自以為可以威脅她,確實是天真了點。如今楊雲戈都已經知道了,他還能怎麽樣?
鄭蠻蠻突然覺得無趣。
她看了楊雲戈一眼,道:“您都已經知道了,不如您處理了吧。”
說完,她掉臉就往外走。
楊雲戈心狠手辣,但她壓根不打算過問。
這姓鄭的妨礙了他的婚姻大事,還不怕死地想威脅他。
要知道楊雲戈這輩子都是偶爾吃軟絕不吃硬的性格。
既然如此,鄭蠻蠻便打算抽身事外,都讓他解決好了。
反正不她親爹。
她走了,楊雲戈自然不會留下陪這個老頭子玩耍。
他吩咐把人看住了,就追了出去。
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直上了馬車半晌,她還在發呆。
楊雲戈靜靜地望著她。突然慶幸那不是她親爹,不然大哭一場怕是少不了了。
他一點兒也不願意她哭。
終於,她低聲道:“好餓。”
從傍晚到現在,情緒起起落落,好像發生了太多事情。
她也是累了,此時整個人都有些發飄。
楊雲戈松了一口氣,伸手把她抱過來放在懷裡,低聲道:“回去給你弄好吃的。”
“嗯。”
過了一會兒,她又道:“你說,要是鄭瑞儀,你喜歡嗎?”
楊雲戈噎了一下。
鄭蠻蠻有些狡黠地道:“你說你喜不喜歡?”
他還沒想好怎麽回答。
鄭蠻蠻又捏著他的下巴,道:“我怎麽覺得你挺喜歡這身子,嗯?”
“……”
楊雲戈呆滯了半晌,道:“你好像剛剛說過以後都聽我的話,不會跟我鬧脾氣了。”
鄭蠻蠻呆了呆。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在他嘴唇上敷衍地親了親,道:“嗯嗯,我知道了。”
楊雲戈過了關,這才松了口氣。
馬車到了地方,他直接把鄭蠻蠻抱了起來。
因天黑,也沒什麽人看見,鄭蠻蠻也就隨她去了。
他抱著她一路穿過王府的內花園,回到了主臥,直接放到了榻上。
鄭蠻蠻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
楊雲戈想到明天還要送她進宮,就說不出來的惱。
站起來吩咐人給她送吃的,一回過頭她又溜走了,他跟了上去,果然是去看了看熟睡的孩子。
“明日我要提審安福。”在大一些的久久的小床前,楊雲戈突然道。
鄭蠻蠻愣了愣,道:“怎麽說?”
“他幾度謀逆,便是師父也保不得他了。”楊雲戈淡淡道。
“他見過久久嗎?”
“未曾。他一直疲於奔命,哪裡有這個閑暇來看女兒一眼。”楊雲戈冷笑了一聲,道。
“我覺得,老騎主未必會讓他死。”鄭蠻蠻輕聲道。
楊雲戈眯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
不錯,李宛若是要救一個人,實在太容易了。
便是最最森嚴的牢獄,李宛出入,可陸入無人之境。
楊雲戈道:“隨便他,只要別給我再找麻煩。”
他似乎是有些煩不勝煩。
鄭蠻蠻偏過頭,親了親他的臉,算是安撫。
楊雲戈迅速追了上去,兩人蹲在孩子的榻前,突然就吻了起來。
直到鄭蠻蠻突然想起來奶娘還在一邊執燈,連忙退了開來。
“走吧。”她不大敢看奶娘,低著頭牽著楊雲戈的手便走了。
奶娘其實早就見慣了這種場面,舉著燈送他們出了門,隻覺得男主子唇邊的笑意使他整個人都溫和了不少。
孩子看過了,飯也吃過,澡了洗了……
鄭蠻蠻賴在門邊,哼哼唧唧地說要看月亮,一邊有些心虛地看著他。
楊雲戈只是似笑非笑。
她捂了捂脖子,有些支支吾吾地把上次的事情說了,才道:“明兒,明兒一早,我就要起來進宮,還,還有,能不能不啃我的脖子……我怕太后看見了不高興。”
楊雲戈頓時啼笑皆非,道:“你倒是認真怕上太后了。”
鄭蠻蠻還是捂著脖子,道:“我知道她是為我好。”
這倒讓楊雲戈怔了怔。
半晌,他笑了起來,道:“你那點兒小良心……”
說著又把她一把抱了起來,並用腳踢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