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回到小院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燕妙言進了院子就看著那輪巨大的月亮發呆，看了半晌，突然道：“大哥我今晚能不能跟蠻蠻睡？”

  “不行。”楊雲戈想也沒想就回絕了。

  燕妙言眼圈發紅，喃喃道：“怎麽就不行了啊……”

  她剛被賜了婚啊，那麽難過。憑什麽不行啊？

  楊雲戈看了她一眼，道：“我說不行就不行。”

  “……”

  燕妙言氣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

  他不是一直是這樣的麽？

  看他大步往那屋裡走去了，燕妙言哼了一聲，心道，看把你得意的。

  鄭蠻蠻早就睡下了的。可是聞著那酒味，又立刻醒了。

  她猛的睜開眼睛，眼前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但就是能知道楊雲戈應該蹲在她床頭，在摸她的臉。

  “……你幹嘛？”鄭蠻蠻有些不自在地往後縮了縮。

  又喝了酒呢……她可沒心情陪他玩遊戲了好麽。

  過了一會兒，他悉悉索索地脫了衣服，就摸了上來。

  “一身就氣呢，不去洗洗啊？”被他這麽抱著鄭蠻蠻很是不自在。

  但也松了一口氣，看來他是不打算把她怎麽樣了。

  楊雲戈嘟囔道：“舍不得你累。”

  “……”你洗澡我累什麽啊！

  楊雲戈道：“你都快睡著了，再把你叫起來給我洗澡我也於心不忍。”

  “呵呵……”

  鄭蠻蠻也懶得和一個醉鬼計較，挪了挪位置，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楊子和雙全來叫起，楊雲戈卻是一點兒起來的意思也沒有。

  鄭蠻蠻盯著那個睡的四平八穩的人，也有些無奈。

  她推了他幾下，後來又爬到他身上去捏他的鼻子。

  楊雲戈其實早就醒了，就是不願意起床，被她弄的沒辦法了，他半睜開眼睛，低聲道：“我宿醉啊。”

  “……”

  “給老頭子擋了多少酒你知道麽？起不來也是人之常情。”

  鄭蠻蠻感覺他的手已經開始不老實了，頓時惱了，道：“趕緊起來！別裝模作樣了！再去把院子裡那些你的侍衛什麽的都給我清一清！都圍在這兒算是怎麽回事！”

  楊雲戈嘟囔了一聲，還是爬了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回頭看她，道：“侍衛怎麽了？”

  “人太多了。”她道。

  楊雲戈道：“街上人多，不安全。”

  說白了就是不肯撤。

  鄭蠻蠻頓時就氣得不輕，看來今天又只能呆在院子裡帶孩子了！

  楊雲戈穿好了衣服看了她一眼，還伸手去捏她的臉，笑道：“一大早就生氣啊。”

  “……”

  “你要實在不願意前呼後擁的一大幫子啊，明天我空一些，我陪你去就是了。”

  有他在，人員可以縮減絕大多數。

  鄭蠻蠻想了想，又忍不住開始埋怨道：“說是這麽說，我可不敢盼著。你以前老說要帶我去逛夜市的，我每回高高興興的盼著，可幾乎就沒有實踐過……”

  “……”

  得，又開始翻舊帳了。

  楊雲戈看了她一眼，道：“這回一定帶你去。”

  鄭蠻蠻似乎有些煩躁，穿著中衣就小胳膊小腿兒地跳下床，然後就被他抱了過去。

  顯然昨天沒動她，他有些按捺不住。

  撫摸著她細軟的腰肢，楊雲戈眼中的意思很明顯。

  不如回去睡唄……

  但是鄭蠻蠻堅決地把他推開了，想了想，又道：“什麽似乎帶我去逛街什麽似乎讓你碰。”

  “……”

  “免得你又說話不算話。”鄭蠻蠻哼了一聲。

  正嬉鬧著呢，門口楊子突然道：“主子，柔然齊氏來了。連齊嫣公主一塊兒帶來了。”

  幾乎是立刻馬上，鄭蠻蠻從楊雲戈懷裡跳了出來，還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雲戈眼睜睜地看著她鑽進了被窩裡，一副要睡回籠覺的架勢。

  他跟上去看了一眼，她卻已經把腦袋都埋在了被子裡，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

  楊雲戈苦笑。

  最終他還是簡單整理了一下，出了門去。

  齊氏母女倆已經坐在了會客廳。

  雖然曾經是中原貴女，但在大漠中生活了多年，這位王后也是已經有了些西域風采。蜜色的肌膚，晶瑩剔透的雙眼。

  她無疑是個美人，不然生不出齊嫣。

  只是她最出色的並不是美貌，而是她身上那種，常年居於上位的貴氣。

  齊氏的心很大。

  她並不甘心只在沙漠深處做個籍籍無名的王后。就算在一國之中她有最尊貴的地位，就算比起她那些死在戰爭中的親人來說她是無比幸運的。

  可她知道，來自大漠深處的柔然人，在中原人，身子其他西域國家的人看來，其實就是一群鄉巴佬。

  此時，她按住了蠢蠢欲動的齊嫣，淡淡看向面無表情的楊雲戈。

  “不請自來，給您添麻煩了。”

  楊雲戈看都沒看她身邊已經憋紅了眼眶的齊嫣一眼，淡道：“知道就好。”

  齊氏一笑，不做反應。

  倒是齊嫣一下就炸了，連聲音都有些哽咽，道：“呆子，你怎麽這麽狠的心啊！你就這麽把我丟到沙漠裡去了，是要我的命不成！”

  她至今無法忘記那一夜，突然就被人拎了出來，丟出了關水城，丟進了大漠。

  狼狽地在大漠中一路狂奔，走得腳上都起了泡她也不敢停下來。越是深入大漠她就越害怕！害怕那風沙，害怕沙漠上偶爾會出現的野狼。沙漠中有太多太多不知名的危險，頃刻之間便能叫她死無葬身之地。

  要不是後來遇見了上二騎的人，恐怕她如今已經是被埋在黃沙底下的一具屍體了！

  她簡直都不能相信楊雲戈會這麽對她！

  齊氏歎了一聲，道：“嫣兒，不得無禮，騎主已經恢復了記憶。”

  楊雲戈皺了皺眉，也懶得再去糾正她的稱呼了。

  齊嫣的眼淚已經大滴大滴地落下來了，她哽咽地坐去了一邊。

  楊雲戈顯然很惡心她這副做派，冷道：“王后若是沒有其他事，不如改日再來罷。”

  你說你帶個女兒上門來哭哭啼啼是什麽意思？

  看到齊嫣楊雲戈自然又想起了往事。要不是現在不能動她，楊雲戈簡直想把她直接弄死了，免得還跑上門來提醒鄭蠻蠻那段黑歷史。

  齊王后也不生氣，只是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到了手。”

  楊雲戈這才表現出了一點兒尊重的意思，道：“哦？”

  齊王后看了她還哭哭啼啼的女兒一眼，冷道：“你讓我嫣兒差點送了命，難道以為我們還可以這麽心平氣和的合作下去？”

  聞言楊雲戈卻是冷笑，道：“你還想提什麽條件？”

  齊王后道：“我想，騎主應該心知肚明。”

  楊雲戈站了起來，冷冷道：“你應該慶幸我留了她一條性命，而不是直接把她葬在了沙漠裡，還能等到人來救她。這個時候，還來跟我提條件，齊氏，我不知道你原來這麽蠢。”

  齊王后眯起了眼睛。

  是了，這就是恢復了記憶的楊雲戈。

  和當初躺在柔然王宮裡的那個男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冷血無情，又殺意凜然。

  “我現在到是不急著要了。你們自己回去好好想想罷。若是覺得還想和我合作，再來找我罷。記住，這裡不歡迎你們。我更不歡迎你再提條件。”

  說著，他不耐煩地先出了門去。

  齊王后卻是若有所思，又看了在一邊哭哭啼啼的齊嫣一眼。

  “你沒有說實話啊。”齊王后歎了一聲。

  齊嫣回到柔然以後，因為要面子，拒不承認自己沒有勾搭上楊雲戈。

  而是把自己被遣送回來的事情，解釋成是爭寵失敗，然後那個鄭氏是如何詭計多端，她鬥不過人家什麽的。

  那麽齊王后自然認為，楊雲戈對她至少不是沒意思的。

  只要有那麽一點兒也是好辦的。可惜了。

  從他如今的表現來看，齊嫣是陸從來沒有入過他的眼啊。

  不過好在齊王后也猜到了一些，所以今日只是帶人來做個試探。

  齊嫣呐呐的。半晌，才道：“我還有機會的。”

  齊王后看了她一眼，沒有否定她，可也沒有鼓勵她，只是神色淡淡地道：“走吧。”

  可她就是那個樣子，卻在齊嫣心裡扎下了一根刺。

  年少的齊嫣在母親這種神情下，眸中的不甘心，懊惱，和憤憤，多種情緒交織著幾乎要瘋狂起來。

  不……

  她不會死心的！

  跟在齊王后身後，她憤憤地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那扇緊緊關閉的房門！

  其實楊雲戈也是在大約幾分鍾之前才進了門。他本來一直杵在門口。

  鄭蠻蠻一開始是生氣的，根本不想讓他進來。可是想到家裡畢竟還有客人，這樣總是不好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了行。

  而這個時候，她也是不理他的。

  只是樣子不像生氣，也不像別的……倒像是坐在那發著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麽。

  看到瞪大了眼睛在身邊的楊雲戈，鄭蠻蠻突然回過神，道：“哎，你怎麽還沒走啊？”

  楊雲戈欲言又止。想跟她說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最終他道：“我去一趟行宮。你乖乖的。”

  聞言鄭蠻蠻笑了起來，道：“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楊雲戈的錯覺。他總覺得她那個表情有點疲憊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