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雲戈把她放在屋子裡，一身輕松，轉身就想走了。

  鄭蠻蠻不甘心啊，掙扎著脫了大氅站起來，道：“你等等！”

  楊雲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她小臉微紅，稱得上是粉面桃腮，小嘴兒被親腫了還微微嘟著呢。

  他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道：“怎麽？”

  鄭蠻蠻警覺，發現他那個樣子吧……估計她一招手他就該撲上來了，今天也別想出門了。

  她瑟縮了一下，道：“中午我想出去玩。”

  “你去就是了。”

  “我想你陪我去。”

  “……”

  鄭蠻蠻仰起小臉天真地看著他。

  楊雲戈心裡就有些騷動。鄭蠻蠻在他面前可是很少有這種小女兒的嬌態的。

  還以為經過剛才那一出，她就該氣得不想理他了。

  怎麽想到還會來撒嬌要他陪呢？

  於是楊雲戈高興地答應了。

  “那你等我。”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中午你沒回來我就再不理你了。”鄭蠻蠻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楊雲戈笑道：“放心。”

  “我想要行宮的葡萄酒，你給我帶些回來。”

  “行。”

  於是楊雲戈神清氣爽地走了。

  鄭蠻蠻就一人栽在枕頭上磨牙，心道，到底怎麽虐他啊，怎麽虐啊！

  怎麽折騰了半天，搞得她好像在賣萌一樣啊！

  燕妙言推開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你還真是……”

  “鄭蠻蠻，你們天天這樣就不膩啊。”

  鄭蠻蠻煩躁地道：“我都膩死了。”

  “那是我哥不膩。”燕妙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在中原哪兒見過有人這麽在大街上都抱在一起啃上了啊，那還不得丟死人。

  可是在渤海呆慣了，重要的是和他們兩人呆久了，她也習慣了。

  鄭蠻蠻心道，以後膩不膩不知道，反正現在看他是沒膩。

  燕妙言道：“起來，別睡了，跟我去街上逛逛去。”

  鄭蠻蠻想了想，道：“好啊。”

  想不到其他招了，乾脆放他一次鴿子好了。

  於是鄭蠻蠻高高興興地起床梳頭重新打扮了，末了還把半歲不到的安安給帶上了。

  雖然身後跟著一大串侍衛吧……不過鄭蠻蠻也不介意了。

  最近好像流行一種風尚，就是隨行馬匹啊馬車上，都是有獨特的標識的，讓人一看就知道是誰家的座駕。

  很多西域使臣都紛紛效仿，出門的時候人家一看就知道，這是某某國的使節，這是某某國的公主。

  楊雲戈自然也是有標識的，是一個龍飛鳳舞鬼都認不出來的字。

  燕妙言曾經問過那是什麽……鄭蠻蠻沒敢說，那其實就是個“蠻”字。

  現在她們一上街，人家看到那個標識就全跑遠了……

  於是明明很熱鬧的大街，他們一行人就走的空蕩蕩的。

  鄭蠻蠻抱著孩子有些呆滯，忍不住又想起了當年楊雲戈惡名遠播的時候的往事。據說他去赴宴，他往那一坐，他身邊都沒人敢坐什麽的……

  可這裡是西域啊，他不是西域英雄嗎？鄭蠻蠻每天查帳，也看到自己名下的酒樓因為打著楊雲戈的名頭而賺的瓢盆滿。

  西域人是很喜歡他的啊。

  怎麽還像見鬼似的……

  “你大哥……”

  燕妙言似乎已經習慣了，道：“凶名遠播。我被刺回來以後他就讓他的人跟著我，每回上街都這樣。”

  “……”鄭蠻蠻喃喃道，“不是，我們酒樓的生意很好啊。”

  燕妙言瞥了她一眼，道：“好歸好。他那樣的人，看看也就是了，真要較真起來，誰敢跟他玩啊。”

  玩……

  鄭蠻蠻左右看了看，發現就連街邊的小販都一臉惶恐地看著她們路過。

  頓時她就無語了，道：“也不用嚇成這樣吧？”

  燕妙言呵呵一笑，道：“我哥的名頭可好用了。就你傻，明明他把你當寶貝疙瘩似的，你也天天不出門。當初那個柔然來的小表砸，報上我哥的名號，在城裡都橫著走！”

  說到這個她又憤憤。最不要臉的就是那個齊嫣了，真把自己當根蔥了，還敢去黑市攪和。

  鄭蠻蠻聞言沉默了一回，提到齊嫣她心裡就不舒服。尤其是又想到了當初齊嫣多得意……

  可是吧，楊雲戈也不大喜歡她出門，她本性也不喜歡爭這種長短。

  “還敢來渤海……哼。”燕妙言冷冷道。

  可想而知，燕妙言即將成為渤海的女主人，在她的影響下，渤海和柔然的關系恐怕也不能怎麽好。

  鄭蠻蠻奇怪地瞥了她一眼，道：“哎，這次賜婚你也沒鬧，真……讓人意外。”

  提到這個燕妙言又泄氣，道：“鬧什麽，嫁誰不是嫁？”

  那隻臭熊……燕妙言憤憤地想著。

  她們倆在街上磨磨唧唧地逛著，楊雲戈是早早地就到了遼南王面前報道。

  遼南王其實剛吃完早飯就看到了他，也是呆滯了一下。

  看他跟個標槍似的杵著，還真是……

  這趟遼南王來，除了帶著賜婚聖旨，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要忙西域通商的事情。

  當初打下西域來，就是抱著這個目的。而那些使臣巴巴地從沙漠深處趕了出來，大抵也是奔著這個去的。

  渤海作為最重要的中轉國，自然是好處最大的。

  在座上，提到關水已經提前完成了滿足通商需求的初步建設，穆炎王子就紅光滿面。

  “都是寧儀公主和人一起建的，她想的周到。”

  楊雲戈看了他一眼。

  關水是燕妙言跟在鄭蠻蠻後頭建下來的。嗯，的確是她“和人”建的。

  等說到那幾條正在修的路，和治沙計劃，穆炎王子又咧開嘴笑道：“是寧儀公主和人建議的。”

  楊雲戈又看了他一眼。

  反正他三句話裡就不離寧儀公主，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要知道那是他的媳婦。

  在座諸使節都是低頭眼觀鼻鼻觀心，遼南王都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

  這女婿不會是個腦子有毛病的吧！

  等終於說到通商路線了，在座的使節們才紛紛按捺不住了。

  誰都想把那條線往自己家牽牽，最好拉得最近，最方便。

  唯獨柔然王后靜靜地坐在一邊，不參與爭執。

  遼南王也注意到了，就看了楊雲戈一眼。

  他是聽說……楊雲戈和那什麽柔然公主，好像還鬧出了點什麽名堂來。

  而且那柔然公主好像還是李宛的小徒弟。

  楊雲戈低聲解釋道：“……曾經重傷被柔然王后所救。後以柔然為腹地打贏了這場仗。柔然亦是有功。當初兒子曾許諾在通商上予以便利。”

  畢竟不少柔然兒郎都為這場戰爭付出了生命。

  遼南王聽了，便道：“當表過朝廷，該有封賞。通商之路上，也該予以便利。”

  楊雲戈點了點頭。

  穆炎王子坐在遼南王的另一邊，聽見就道：“柔然有功，自當表功。”

  楊雲戈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欠柔然的人情，也算還清了。

  其他的事情，他就不打算插手了。橫豎他答應過鄭蠻蠻，要從此和柔然斷了來往。

  半天商量下來，唯一確定的線路，便是通過柔然的那一段。

  有人不滿，柔然偏遠，憑什麽特別照顧他們？這是要走不少歪路的。

  最終遼南王出來壓住了場面，稱柔然有功，這是他們的福利，到時候報過朝廷，柔然王和王后也有封賞。

  一直穩坐的柔然王后現在面上才有些松動，站了起來，盈盈一禮：“謝王爺。”

  其他人都不敢吱聲了。打仗的時候，他們大多數是中立。

  遼南王淡淡看了她一眼，道：“王后不用客氣。”

  楊雲戈眼看著這時間快到中午了，於是也趁遼南王不注意就溜了。

  直到午飯的時候，遼南王才發現他又不見了……

  等楊雲戈匆匆跑回家想陪鄭蠻蠻吃飯，結果卻被告知她們一大早就出了門，到現在沒回來！

  楊雲戈按捺著性子等了半個時辰，吃午飯的時間都過了！

  頓時他就火了，風風火火地就打算親自上街去找人了。

  被放鴿子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被鄭蠻蠻放鴿子！

  他帶著楊子和石磊上街找了一圈兒，都沒看到人。

  然後才冷靜下來，直接讓石磊去和自己的部下接頭，看看她們到底去了哪裡。

  正等著呢，就看到李宛帶著齊嫣，以及宋長木青，就過來了。

  宋長和木青看到楊雲戈，還有些不自在，行了個八部騎兵虎賁禮。

  齊嫣呆在李宛身邊，巴著人家的胳膊，看到楊雲戈的時候就微微撅起嘴，還哼了一聲。

  哎喲，不知道的人都還以為她是在跟愛人置氣呢。

  楊雲戈看都懶得看她一眼，很敷衍地跟李宛打了個招呼。

  李宛的視線落在他身邊的楊子身上，笑道：“你一向頗會用人。這小子到底是在你手裡成了才。”

  楊子聞言也有些激動，給老騎主行了禮，道：“多謝老騎主……的確，沒有主子，便沒有屬下的今日。”

  聞言木青和宋長心中都有些苦澀。他們是從小就跟著楊雲戈的，自然深知楊雲戈的秉性。

  可是……在楊雲戈徹底放棄了他們以後，他們才發現也許從前的一些判斷並不正確。

  楊雲戈不僅僅驍勇善戰，他已經是個成熟的，能獨擋一面的將領，天生具有凝聚力和眼力。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