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啟動,而馬車裡的秦逸,卻沒有再回頭,也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再也不舍得離開了。
蘇盼兒難受的咬著嘴唇,連續深呼吸好幾次,才強行壓下眼中的淚。
他說,哭多了對孩子不好呢!
秦逸剛剛才離開,蘇盼兒就開始思念他了。
身旁的人好像在不斷晃動,似乎都在說著什麽,她聽在耳裡卻在嗡嗡作響。
蘇華氏見她臉色不好,趕忙把她攙扶進了屋,一臉擔憂看著她。
“盼兒,你沒什麽事吧?”
“娘,我沒事兒的。就是一時間心裡有些難受。”
蘇盼兒狠狠吸了口氣,搖搖頭。
人生有八苦,生離死別,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她是樣樣都佔,自然苦不堪言。
說苦,卻又像是品一杯苦咖啡,苦中,卻透著一股子的甜蜜。
她知道!
那個男人之所以離開,是為了要替她、替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拚一個錦繡前程!
現在不過是剛剛起步而已。
想到這裡,她澎湃的心情漸漸平息,反手握住蘇華氏的手,努力笑著:“娘,我真的沒事兒了。大家都還在外面吧?走,我們出去和大家說說話。”
看著蘇盼兒神態緩和下來,蘇華氏這才松了口氣。
“也好,我們出去吧!”
大家果然還在,都聚在一起說著話兒。
見蘇盼兒出來,老族長首先表了態:“盼兒呀,你莫要擔心。眼下首要的,要安安心心養胎,早日把孩子生下來,替我們老秦家傳宗接代、替秦逸傳宗接代才是正理。”
“族長您放心,盼兒明白的!”
蘇盼兒一臉認真回道。
老秦頭歎息了一聲:“老三家的,你要是有啥事,就盡管讓人來說一聲。能幫的,我們一定幫。”
至從上次在牢房裡,老秦頭把秦逸的身世說開了,大家才知道秦逸並非老秦頭的私生子。
這其中,最接受不了這個答案的,恐怕並非秦逸,反而是秦李氏!
秦李氏可以說怨恨了秦逸二十多年,可現在老秦頭突然告訴她,秦逸並非他和外面的女人生的野種!她感覺心底一下子空了一大塊!
再看秦逸時,都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
“多謝公爹。”
眼下老秦頭提及,蘇盼兒也應承下來:“公爹您放心,秦逸臨走前說過了,婉兒訂婚時,兒媳會去添箱的。”
不管出於什麽考慮,該秦逸這做三哥做的事,蘇盼兒自然會做好!
再說了,能用銀錢解決的事,就不叫事!怕的,就是沒銀錢!
好在她如今有聖上的賞賜,又有酒坊的分紅,更有當初種痘賞下的銀錢,她也不缺給秦婉兒添箱這幾個錢。
“好好好!老三家的,你是個明事理的……”
得了蘇盼兒這句話,老秦頭的老臉樂開了花。
聽見這話,蘇海的眼神暗了暗,幾次張嘴想說話最終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眾人自是一番說笑,這才各自回了家。
唯獨蘇華氏留了下來,在蘇盼兒待產期間,她都會留在秦家照顧她。
“你祖父的心真是偏得沒邊兒了,你知道不?那已經被過繼到另一支蘇姓去的蘇浩又想回來!如今的蘇家鬧騰得可厲害了,唉!”
蘇華氏把帶來的繡籃拿出來,裡面是已經裁剪出樣子的衣衫,這是給蘇盼兒新準備的冬衣。
等到了冬天,蘇盼兒肯定會顯懷,她就比著當初蘇盼兒沒瘦下來時穿的舊衣裁剪,應該合適她穿。
蘇盼兒隨意從書架上拿了本書,拿在手裡隨意翻著。
“他要不要回來,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還得看人家的說詞了。娘,這事兒你別說話,隨他們去吧。”
“娘知道。”
蘇華氏坐到蘇盼兒對面,拿起了針線:“不過,他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挑在蘇家要分家的時候說回來。這幾個意思?還不是為了多分一份家底麽?呵呵!”
一說起此事,蘇華氏便呵呵兩聲冷笑。
“隨他們吧!我們珂兒可不用著靠那點兒祖產過活!”
說出話來,蘇盼兒心裡滿滿都是底氣。
秦逸去長澤縣,可是特意帶上了珂兒。
只要珂兒踏踏實實的,將來必定不用守在這山旮旯裡的一畝三分地刨食。
多一份祖產,少一份祖產,她還真不放在眼裡。
別說一份,說不得珂兒將來還能掙十份、百份祖產回來,傳給他的後人!
“那是,那可是我的兒子呢!”
蘇華氏一臉是笑,一副心有榮焉模樣。
又想起蘇萍兒的事:“那蘇萍兒還留在蘇家呢。她一開始回來時,誰也看不上,誰也進不了她的眼。後來聽人說起你是四品誥命夫人,那張臉扭曲得好似要吃人一般。最近又見天往我屋子裡跑。真是煩人的慌,後來呀,娘每天趁著她還沒有起床,便去了地頭。等她回房午睡了,娘再回去吃飯。省得看她那張臉礙眼。”
蘇盼兒無奈地搖頭,上半身往後傾斜,斜歪在靠椅上。
“娘,您至於嗎?您忘記了,她才是晚輩。”
“正因為這,我才不好說話啊!她那副巴結人的模樣……呃,盼兒你是明看見……嘖嘖!”
蘇華氏撇了撇嘴,露出滿臉惡心的表情,緊接著又笑著直搖頭。
樂得蘇盼兒笑開了顏。
原來是討好娘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思念是難熬的,蘇盼兒數著日子過。白天時有娘和眾人說說笑笑,日子倒是好過。
可一到了晚上睡下,她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她早已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他那溫暖的懷抱。
突然一下子空落落的,感覺心裡空了好大一塊,心慌得特別難受。
就在她萬般思念時,一封信交到了蘇盼兒手裡。
信是送到縣衙的,再由冉捕頭派人親自送到蘇盼兒手上。
她拿了碎銀謝了來人,這才拿起信封仔細看,信封上的筆跡是秦逸的!
秦逸的筆跡帶著極其強烈的個人風格,一手書法字體持重安和,字字端嚴勁秀,且又體勢寬博,縱逸豪放。宛若遊龍疾走、桀驁不馴!
寫著龍飛鳳舞的“吾妻親啟”四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