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文有自己的看法：“B2B簡單的說就是企業對企業，剛才柳小姐說了，廠家公司通過網站，面向的如果是商場、專賣店，那就是B2B，網站就是中間這個2，也是英文TO的意思，因為發音相同，但江州……如我直言，做B2B可能不怎麽合適，因為江州的地理位置對於全國大量的商場專賣店有點偏，因為做這種類型的網站物流是網站平台必備的硬件……”

  還是他一如既往的說話比較有條理的含蓄，但石澗仁聽出來了：“你意思是不怎麽看好？”

  唐建文的言論保守：“互聯網上沒什麽不可能的，任何思維方法在不同的環境和不同人手裡都可能有不同的結果。”

  石澗仁如願跟對方展開了交流，航班大約飛行兩小時左右，他們基本都能輕言細語的聊，柳清把自己靠在艙壁邊，一會兒看看外面的雲海波濤，一會兒轉頭注視那半個後腦杓的側臉，可看不了多一會兒就控制住自己把目光回移到外面的藍天白雲中，輕飄飄的如同蕩漾在海面的懷抱。

  了解一個人，最直觀的當然是看眼神看面相，但最全面的還得是聊天，石澗仁顯然是個會引導別人聊天的，從無意識的話題開始，很快進入對方感興趣的內容，接著基本都處在一個捧哏的角度，專注的傾聽，唐建文的確有業務經理的強項，語言表達能力很強，在石澗仁恰到好處的遞上一個個話題時候基本滔滔不絕。

  言多必失，就是說的這種狀態，因為只要說到興頭上，絕大多數人之前可能有的遮掩、偽裝就會丟得一乾二淨，展現出真實的自己，石澗仁輕易就能非常清晰的把握到對方的真實內心，就如同前些天陪任姐見那幾位領導一樣，飯桌也是個很容易全面觀察出一個人實際情況的環境，比聊天還來得快。

  當然這時候這個失不是貶義，只是指放棄了偽裝。

  唐建文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石澗仁普及了IT浪潮的來龍去脈，曾經在車庫裡搗鼓出來的家用電腦如何成為這個世界未來的引導，互聯網又是如何不可逆轉的即將改變這個世界，因為在三人一排的經濟艙，唐建文的手部肢體語言比較少，但表情很豐富，臉上一直放著光，可能有種互聯網普及的狂熱宣傳味道，讓石澗仁想起了《赤子之心》電視劇的第三部，最後唐建文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情緒亢奮得有點奇怪，在機艙傳來即將抵達江州的廣播時候，意猶未盡的解釋很自豪自己是個極客，這個美國俚語強調了智力超群又有極強狂熱學習能力的身份，是他希望能戰鬥在虛擬世界最前沿的動力。

  既然在平京有了家，最大的改變就是兩地跑的時候衣物隨身物品什麽都不用帶了，石澗仁和柳清就跟上下班似的空著手隻帶個筆記本電腦包，柳清那台據說是最新款的VAIOC1隨身電腦在她的手袋裡都能裝，悠閑得很，所以唐建文那個貼滿了世界各地航空標簽的小滾輪箱就成了唯一的行李，出港的時候石澗仁看了有點羨慕：“你去過全世界很多地方了？”

  唐建文點頭：“加拿大留學到美國，然後到日本學習企業經營管理，還沒結束被新加坡一家公司看中過去做關於商業軟件推廣，滿世界跑業務，直到去年選擇回國創業。”

  石澗仁很不經意：“你太太會不會覺得你這樣幾乎所有精力和時間都在工作上很不公平？”

  沒想到唐建文哈哈一笑：“那多麻煩，所以我保持單身，起碼四十歲以前都不會考慮這個事情，談戀愛都是浪費時間的。”

  哎喲喂，故意走在後面的柳清幾乎是立刻看見石澗仁走路的步伐都變了，有點蹦蹦跳跳的輕松！

  原來這世界上真不是只有他這樣的怪物！

  哪怕石澗仁已經很善於掩藏自己的目的和情緒，這會兒還是流露出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之前跟任姐怎麽說來著，總會遇到血脈跳動一樣的人！

  連唐建文都有點詫異的側頭看了看說話的石澗仁，因為他的語氣難以抑製的興奮：“看你的履歷無論在新加坡還是美國，已經創業有了自己的基礎，為什麽還想回來，你們現在的平台其實是比較艱難的，對不對？”

  唐建文做個無奈的聳聳肩：“剛畢業美國那次創業是最可惜的，發展狀況很好，可是那時我僅僅是個軟件工程師，在洶湧澎湃的浪潮裡面嗆水了，我不懂經營管理，所以才關閉了企業去日本學習，那時日本的企業管理是最牛的，但等到我學完這一波，先是亞洲金融危機，波及到了新加坡，我隻好返回美國，然後美國正好在前兩年又遭遇網絡泡沫，無法得到幾年前那樣的創業機會了，說起來要是這點事兒前後換個位置，換我在後兩年得那樣的發展機會，沒準兒就能挺過這個網絡泡沫。”

  石澗仁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回國來了？”

  唐建文笑著搖搖頭：“不是的，其實本來打算先不創業繼續當軟件工程師，等環境好點再說，可前年不是奧運會嘛，有奧運火炬傳遞到了美國，當時是個華裔火炬手，我們好多留學生驅車幾百上千英裡去看熱鬧，結果遇見有不同政見分子衝擊華裔，我們為了保護火炬打群架，不瞞你說，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打架，還被關起來了，雖然之後沒什麽影響，我卻突然就想回國來看看，我想做點什麽，因為我不想再看見這種被欺負的場面了，就這麽簡單。”

  江州的航站樓比平京差遠了，甚至有點簡陋，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嘈雜環境中，隻提了個電腦包的石澗仁的確感覺了一種強烈的共鳴。

  不過臉上沒什麽表情，哦一聲，繼續往外走。

  接下來就不怎麽說話了，直到看見張明孝在外面接機。

  寬大的QX4的確坐起來也有老板的派頭，秘書在副駕駛偷偷斜著看了石澗仁好幾眼，他都處在漫不經心盯著窗外的神情中，這在以前是很罕見的，跟平京過來航班上一直熱情聊天的態度也有180度轉彎，並排坐在後面的唐建文可能都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也沒說話，所以柳清擔起了導遊的責任，給唐建文介紹江州這座城市，以及前面抵達的這座漂亮四星半酒店跟石澗仁的關系。

  石澗仁一直送到前台，指定安排唐建文住2808號套房，笑著請軟件經理好好休息，自己出來和秘書開車離去。

  面對前台美女跟服務員有點過分的熱情殷勤，唐建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被帶到了整座酒店最豪華的套房裡，看看和自己業務層級不相稱的住處。

  更詫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