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使人進步，這麽簡簡單單六個字從任何人走進課堂就知曉了，但絕大多數人卻在後面的人生中把這句話忘了個乾淨，希望什麽都是唾手可得。

  曹天孝也是這麽表達他這半天的感受的。

  因為唐建文回來以後組織的企業年會，他特別要石澗仁邀請這位官員前來參與，結果曹天孝浩浩蕩蕩的帶了十多個人一起來，有三四個人和他一樣都是來自統戰部的公務員，另外近十人則是以神女摩托企業高層為主的商界人士，不過石澗仁從這些人身上起碼有半數都看出點體制內的氣質來。

  唐建文的主要目的是感謝，感謝這個有關部門協調出來的官方站台，作為跨境貿易的商業活動，有沒有本國使領館官員親自前來參與助陣，那是有本質區別的，無論檔次還是可信度都要高出很多，這一點在越南嘗到甜頭以後，在俄羅斯再次得到驗證。

  據說之前拿著各種文件資料到處奔波都很容易被辦事拖遝的俄方公司乃至辦事機構不當回事，人家這也不一定是說要賄賂，就是懶散，而且對所有來自中國的商業都有一種劣質產品的有色眼鏡，而且作為一個曾經的世界第一大國，跟越南方面的視角心態又有迥異。

  唐建文非常感激：“正是因為有了中國大使館經濟參讚、商務參讚都有發來賀信並會到場參與，我們接下來一系列的工作才立刻改觀，真正讓我再次明白那句話，只有在國外接觸得越多，才會越發的愛國，感受這種背後有強勁支撐的信心！”

  曹天孝很客氣的說是應該的，對剛剛整理出來的莫斯科電商展銷峰會宣傳間很感興趣，幾乎是挨著每張放大的照片都要問問是什麽樣。

  時間非常緊迫，從曹天孝他們回到江州落地，到第二天下午開年會，只有不到一天的準備時間，本來按照唐建文的習慣是要做成PPT電子文件，在投影上進行播放的，齊雪嬌聽說邀請了政府官員過來，就主張還是連夜搞一個宣傳展間，其實就是一樓那原本準備模擬國外展銷館模式的空間裡臨時用展架搭一個百平米左右的隔間出來，幾方都掛上大型噴繪，再把唐建文他們帶回來的大量現場照片跟拍攝影像掛在其中，一幅投影幕布一直在反覆播放開幕式上中俄雙方官員剪彩的場景，莫斯科當地領導和駐俄大使館中國官員的參觀情景，這段細節也是齊雪嬌連夜在江州潤豐影視那邊守著專業人員剪輯出來的。

  卞錦林、柳清、吳曉影跟石澗仁都一起陪同參觀，聽唐建文挨著每張照片介紹，好像是跟講解PPT不太一樣，現在有種在重走現場複盤的味道，他自己講起來也特別帶勁：“神女摩托的產品質量是沒有問題的，精益求精是生產商自身的要求，但正因為有了使館方的背書，俄方才認定我們是有高質量的保證，所以後面很多客商在和我們交流的時候，一個勁的說難得，他們已經吃過好多次江州劣質摩托車的苦頭了，非常希望跟神女摩托建立長久合作關系。”

  曹天孝旁邊一位比較年輕的女幹部有點不高興：“江州摩托每年生產量這麽大，出現點瑕疵也不能說是劣質吧，會不會是翻譯表達錯誤了？”

  卞錦林知道這時候幫唐建文分擔：“總體來說江州摩托車有很多著名的品牌，但在實際運行中，因為江州匯集了所有摩托車生產流程的各個環節，任何一種零配件都能輕易在市場上買到，加上又有大量摩托車行業從業工人，熟悉裝配流程的人很多，所以某些急功近利的人就自己悄悄采購劣質配件，作坊式的組裝銷售，這種車市場上叫做白菜車，就是沒有生產許可證，沒有合格證，也沒有行駛證，什麽沒有的白板車除了賣到監管薄弱的農村地區，就是大量的傾銷到周邊國家，極大的影響了品牌廠家的聲譽，也對中國製造的名聲傷害很大。”

  曹天孝笑眯眯的向石澗仁詢問：“這就是我們一起在火鍋館裡面遇見的那位商業高手麽？”

  石澗仁點頭，卞錦林謙虛：“我只是跟著唐總跟石先生在學習……”曹天孝卻講故事一般描述石澗仁在火鍋館裡面怎麽慧眼識珠的把這位“服務生”給挖掘出來，周圍的人都鼓掌驚歎，石澗仁還得適應這種外展式交流習慣，和他熟悉的內斂確實不同。

  所以話題在電商峰會之外，又增加了石澗仁如何識人辨人，而且這種識人辨人還讓這個團隊的每個成員素質都非常高，形成了一個以IT技術為核心，跨境貿易為紐帶，振興中國製造業走向世界為理想的新型電子商務架構。

  後面這句是曹天孝說的，石澗仁有點吃驚對方這種隨口就能套用出來的排比句模式，而且好像還真說到點子上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現代八股文？

  小布衣有點瞎揣測。

  不過這樣的方式的確讓氣氛比較輕松，開始可能帶著點任務的公務員和神女摩托的高層們都活躍起來，除了聽唐建文挨個介紹每張照片的細節，也都集中在投影儀播放影像前面，這邊操作電腦的就是齊雪嬌，穿著一身最普通的前台接待小套裝，還別說，相比她的軍裝又有另一番韻味，而且她還又畫上了方頭眉，沒了口罩整體看起來，的確是少了幾分嫵媚多了些嚴謹。

  齊雪嬌這一次才給他和包括唐建文、柳清、吳曉影等人在內的團隊成員展現了她有什麽是這個團隊正好欠缺的。

  從拿起麥克風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不是那個或嚴厲或和藹可親的軍醫，而是帶著如沐春風的喜悅，這種喜悅在石澗仁看來甚至有些許的誇張，但用在這個時候就恰到好處：“首先歡迎來自市委統戰部的各位領導，還有來自航天工業部部屬神女摩托工業公司的各位領導，歡迎各位在百忙中抽出時間來參觀大唐網，下面就由我來為大家解說由大唐盛世網絡技術有限公司在俄羅斯首都莫斯科舉辦的這次電商峰會……”

  這是種非常明顯的體制內口吻，就算不是公務人員，起碼也是個熟悉體制內運作機制的角色，曹天孝有點吃驚又有點讚賞的看了看石澗仁，然後就專注於聽講解了。

  齊雪嬌確實是下了功夫的，把唐建文整理出來的那份純商業化PPT文件轉換成了一份面面俱到的新聞稿，其中“在市委統戰部的大力協助下……”“得到了中國駐俄大使館商務參讚處充分肯定……”這樣的語句比比皆是。

  吳曉影和唐建文都有些不著痕跡的悄悄跟石澗仁對視，看見石澗仁面無表情看天花板的眼神，又忍住笑收回去，只有柳清好像啥都沒聽見，專注於安排協助接下來的工作。

  齊雪嬌的新聞稿好像無形中就把層面拔高不少，在場大多數都是體制內的成員聽起來就比較專注，或者說由不得他們隨便走神，一旦進入他們熟悉的這種節奏，該不該打斷，什麽時候鼓掌，什麽時候應該拿起筆記一下，似乎都是固定的了。

  哪怕不知道這位標準普通話，完全脫稿口頭表達的解說員是什麽身份，神女摩托那些開始有點漫不經心的高層都表情嚴肅了，頻頻做點頭狀。

  柳清趕緊悄悄叫自己的助理把會議室的每個座位上都要擺上紙筆，好像那才符合開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