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了臘月,隨著年味越來越濃,人們的心似乎也跟著飄忽起來,只有謝君君的理發館迎來了高峰期,謝老板就此也不能天天再來打牌了。
這天王宏祿帶著小李來到了鐵掌幫的大門前。時隔半年,兩人又一次來到這裡,身份和心情卻都已經變了,所以有些唏噓,也有些感慨。
小李敲了敲門,門上“鐵掌幫”的牌子已經不見了。
一個高鼻梁、單眼皮的年輕人把門拉開一條縫,從裡面探出頭來道:“二位警官,這次找誰?”
王宏祿一笑道:“這次找你。”
王小軍打開門道:“又有人往車上按手印了?我可事先聲明,我們鐵掌幫已經解散了。”
小李道:“這次可沒那麽簡單了。”
王小軍把兩人讓進來道:“怎麽了?”
王宏祿亮了亮手上的DV道:“先給你看段視頻。”
視頻一開始就給人以很大的壓力——足足有十多輛特警的箱車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快速向目的地進發,拍攝者應該是其中的一員,全程只有和隊友極其簡短的交流,十多輛車殺氣騰騰地圍繞一幢已經廢棄的舊樓停下。特警們拉下頭盔上的夜視儀,迅捷而靜默地分隊進入大樓,最終在四樓一個房間前匯合,樓道、樓梯口處全都是特警戰士,門口兩名戰士無聲地打著作戰手語,緊接著破門,兩枚閃光彈被丟入,瞬間在裡面迸發出流光溢彩的爆閃,隊員們快速衝入,裡面不斷發出沉悶的格鬥聲和有人倒地的聲音,很快,一個個頭矮小的老者微閉雙目微抬著頭從裡面衝了出來。
王小軍意外道:“余巴川?”胡泰來等人聞聲也都趕來圍觀。
余巴川顯然是被閃光彈閃得不輕,但他沒有倉惶而逃,而是像頭暴躁的猛虎一般衝下樓道,掌切、腳踢,每一招就讓一個特警倒地,戰士們擠在一起,衝鋒槍無法開火,有人想和他展開近身格鬥,但這正中余巴川下懷,他聽音辨形一路衝下無人能敵,畫面上掌影一閃,拍攝者倒地,畫面停頓在一個樓梯的特寫上,喊殺聲由近及遠,自始至終沒有槍聲響起。
王宏祿啪地合上DV道:“就到這,我們傷了16人,余巴川跑了。”
王小軍和陳覓覓面面相覷,實在不知該說什麽,最終他問:“你們是怎麽找到他的?”
王宏祿道:“我們跟蹤了一個叫圓通的和尚,他在給他們送飯。”
王小軍歎氣道:“余巴川雖然是個人渣,但他也確實稱得上一流高手,你們本該小心些的。”
王宏祿道:“本來如果由我們民武部處理的話可能不會出現這種後果,現在這件事讓警方很困惑,也讓上面很惱火,吳老總擔心余巴川現象會給武林帶來很壞的影響。”
陳覓覓道:“怎麽說?”
王宏祿道:“誰都知道對付余巴川這種格鬥大師,最好的辦法就是放棄抓捕念頭遭遇直接開槍,如果真這麽做了,並且形成慣例——”王宏祿小心地措著詞,小李繼續道:“那以後別的武林朋友萬一犯點什麽事,就算是和鄰居糾紛,也將面對比別人更加嚴厲的對待。”
王小軍道:“我明白了,這就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能做什麽?”
王宏祿道:“你是武協主席,吳老總的意思是要先和你打好招呼,武林的朋友們消息靈通,他希望你聽到什麽動向請一定要通知他。”
王小軍道:“知道了。”
王宏祿道:“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有個人想見你。”
“誰?”
“跟我來。”王宏祿示意旁人暫時避嫌,他領著王小軍來到他們開來的車前,可以看到車後座有個人戴著手銬,被兩名警察看守著。
王小軍坐進副駕駛,回頭道:“誰想見我?”
那人一抬頭,臉頰上有個觸目驚心的傷疤,王小軍意外道:“孫立?”這人正是後來又參與了銀行劫案的孫立,他在劫持金信石時被唐思思暗器所傷,不過後來在地下車庫時一直蒙著臉,所以這個傷疤王小軍是現在才看見。
孫立在王小軍一上車就迫不及待道:“我要你替我證明我的清白!”
王小軍好笑道:“你的清白?你是想說刺殺雷登爾、綁架金信石、搶劫鑽石這些都不是你做的?”
孫立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前兩件事是我做的我認,但搶劫鑽石的事我沒參與。”
王小軍打量著他的臉部線條道:“可是那天那人明明就是你,雖然你戴了面罩,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孫立咳嗽連連道:“綿月叫人扮了我的樣子然後再戴個面罩,這有何難?”
王小軍想想,這對千面人來說確實不是什麽難事,於是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當然是為了栽贓給我,那天要不是你臨時撞進他們網裡代替了我,那個‘扮演’我的人的面罩就會被扯掉,把這口黑鍋踏踏實實地扣在我頭上。”
王小軍道:“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孫立道:“金信石那件事敗露後,我對他們就失去了利用價值,余巴川曾想出手除掉我,那樣的話他們再頂著我的名號做什麽就死無對證了,可惜他沒想到我沒那麽容易死!”孫立咧開嘴桀桀怪笑,露出了滿口的血沫子。
王小軍道:“你受傷了?”
孫立繼續怪笑道:“能從余巴川手裡逃出來,我不覺得丟人。”
“所以你才被警察抓住了?”
孫立道:“我是自首的。”邊上兩個警察微微點頭。
王小軍愕然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孫立道:“從小玩警察抓小偷,只要別的小朋友給我足夠的糖果,我從不介意當小偷。”
王小軍點頭道:“明白,他們許給了你很多好處——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又是圖什麽呢?”
孫立冷冷道:“有一種人,他們可以殺人放火,但絕不能被人憑白利用,否則就不惜魚死網破。我的仇我自己報不了了,只能靠你,我知道你也有一筆帳要和余巴川算,只要你答應幫我,我也幫你。”
王小軍攤手:“我能做什麽?”
孫立冷丁道:“我知道余巴川現在在哪。”他身邊的兩個警察頓時警覺起來,孫立說到這忽然仰天發出一聲長嘯,尖利的聲音如實質的侵害一般刺骨,兩個警察都面露痛苦之色,同時捂住了耳朵。孫立趁機對王小軍說了一句話,然後安之若素地靠在了座位上,平靜地看著兩個警察把槍頂在了他的腦門。
王宏祿和小李飛快地打開車門,大喝道:“怎麽了?”
兩個警察還有些發懵,孫立吐了一口血道:“記住我說的話和你答應我的事。”
王宏祿急忙問王小軍:“他跟你說什麽了?”
王小軍下了車,道:“就是幾句廢話。”
王宏祿懷疑道:“真的?”
王小軍無辜道:“自咱們認識以來,我騙過你們嗎?”
小李撇嘴道:“你第一次見我們的時候說這世上壓根就不存在什麽武林。”
王宏祿擺擺手道:“這一點,我相信他當時說的是真心話。”
王小軍對他道:“孫立說他沒有參與鑽石搶劫案,這件事你可以找千面人核對一下,我想她現在沒心情騙人。”
王宏祿疑惑地點點頭,最後重申道:“有什麽消息記得通知我們。”
王小軍微笑道:“好。”
王宏祿他們走出老遠陳覓覓這才問:“孫立跟你說什麽了?”
王小軍目送著警車遠去,道:“余巴川就藏在本市法院的大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