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其實論起儀表,稱一聲‘雄偉壯麗’,也是恰如其分。
但若兮靈秀,沈煉神逸,與之相比免不了有些俗氣。
青年入內,先是自我介紹,他自道姓‘趙’,單名一個‘祥’,又問了沈煉的名字。此人言辭頗具感染力,令人不自覺生出好感。
沈煉暗中觀察,發現這與他身上的那股紫氣有關,那一縷常人看不見的紫氣,散發出一種氣場,可以感染人的心神,心生親切。
用通俗之話而言,這叫‘王者之氣’。
古來許多成大事的開國皇帝,都擁有類似的氣場,故而明明沒有什麽底蘊,亦可以讓人甘效死力。
沈煉精神修為特別高,心靈敏銳,故而對這些分外敏感,明明並非任何邪術,效果卻不比任何蠱惑人心的道術差。
就像是他,明明了解其中緣故,只是因為心中沒對此人有成見,亦然有些許好感,莫名而生。
他已經斷定趙祥是皇族中人,且是潛龍在淵的真龍。
只是相比起初見到趙祥時,紫氣雖然不健旺,卻分外穩固,現在卻有種飄搖之感。
似乎他身上出現了某種變故。
趙祥今天是來找沈煉談玄論道的,大魏崇信道家,而如今的女帝更偏重佛教,既有些個人喜好的緣故,更有些政治上的考慮。
只是現如今佛教除卻主流八宗之外,又多了兩個支派,一曰淨土,二曰佛心。
佛心宗吸收了不少道家玄妙宗旨,甚至可以說是披著佛教皮的道教,於道佛兩家獨樹一幟,同時佛心宗的教義,亦更合之前信仰道家那些權貴的口味。
趙祥義理玄妙,言辭頗具氣勢,只是沈煉博聞廣記,說會禪,談下玄,旁征博引百家學問,偶有神來之筆,便讓趙祥本來積蓄的氣勢,一下子被打散。
一連談玄論道三日,每日清晨來,不到正午就走。
此人始終不言自己目的,沈煉倒是覺得趙祥真沉得住氣。
不過今日,對方勢必要說出請求了。
或許他要救治來神都的第一位病人。
紅塵因果最重之地,莫過於皇城,可是沈煉在地球讀史書時,不乏有得道高人跟帝王牽扯。
有廣成子問答軒轅,留候相助漢高,周顛、張三豐更是依次相助朱家兩位帝王。
此皆是得道高人,按理說皆看淡名利,卻為何牽扯這等是非,沈煉隱然有些領悟。
天下之氣機變化,莫壯於山河易幟,從真龍,順天命,勘悟這大地樞機轉換,確實是難得體驗。
這神都的風水陣法,渾然天成,看不出其中深層次的道理,或許等到改天換日,風水陣法必然會受到嚴重影響,屆時他是否可以抓~住那一絲造化真意,把握住八氣和諧共存的關鍵。
總歸這是一個可以嘗試的機會,既然趙祥都主動撞了上來,沈煉也不介意做一回張子房。
況且若兮身上有一半血,也是趙家的。
他雖有此心,卻不表露。
趙祥借了沈煉的古琴彈奏,他人雖英偉,琴聲卻十分優雅,貴族姿態,展露無遺。
只是若兮並不覺得好聽,也不喜歡趙祥。
但趙祥卻很喜歡若兮,每次來都給若兮帶了不少小禮物。
琴音有些錯亂,忽然之間,那弦就斷了。
趙祥對沈煉面露歉意,照理說此時沈煉該當發問,趙祥因何故心亂,弄斷琴弦。
不過沈煉的回答,並沒有按趙祥想象中的套路來。
夏日炎炎,沈煉的院中頗為清涼,院牆上的藤蘿,翠綠可人,此地盎然的生機,便是趙祥都覺得很不尋常。
亦因此他越來越覺得沈煉是能幫助他的人。
沈煉微笑道:“只是一根琴弦斷了,你不必在意。”
趙祥本已經準備好沈煉發問,他向沈煉說明事實,沒想到沈煉一點都不接招。
可是看到沈煉眉眼之間,促狹之意,溢於言表,趙祥何嘗不知,沈煉絕頂聰明,怕是早知道他有事相求。
“青霞實不相瞞,我有件事想求你一番。”趙祥也是果斷,若是他之前直接相求,沈煉未必會理他,同時事情還沒糟糕到現在這般層度。
現在情勢所迫,此決斷早晚要下。
青霞是沈煉取的別號,為的是紀念青霞山。
“什麽事?”沈煉直接問道。
“我父親他得了一種怪病,請了許多名醫,都看不好,而且這幾天是一天比一天嚴重,我想知道你能不能治好他。”趙祥也不說什麽病,沈煉是奇人,‘活死人’口氣又是如此之大,他到如今也毫無辦法,只能在沈煉這碰碰運氣。
其實他已經調查了沈煉,可是他仿佛憑空生出,查不到任何頭緒。其實玄明司是有沈煉十六年前的卷宗,卻已經被沈煉銷毀掉了。
一個人不可能沒有來歷,但是如果連他都查不到來歷,那就說明沈煉確實非同一般。
他沒有見過沈煉的醫術,他相信的是沈煉這個人,當然更主要原因是,還沒有人能治好他父親的病。
“你反正都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我能不能治重要麽?”沈煉笑了笑,毫不留情說穿趙祥的心思。
趙祥神色稍微尷尬,說道:“我也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沈煉道:“我開醫館,本來就是要治病的,你若是能把你父親帶到我這來,我自然會治他。”
“這恐怕不行,你能不能到我家去,我怕是難以說服我父親,到你這裡來。”趙祥面帶愁色。
“皇宮大內,尋常人自是一輩子都進不去,可我現在不想去,你還是先去勸勸太子殿下。”沈煉神色怡然,語出驚雷,竟而已經知道了趙祥的身份。
三日的時間,只要沈煉有心,查一個人的身份,根本不是難事。
趙祥苦笑道:“沒想到青霞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這也難怪,以你的智慧,怎麽會查不出來。”
他雖然有告知身份的想法,卻還是料不到沈煉已然知其身份,難得是便是如此,沈煉依然沒有改變和他相處的態度。
雖則他和父親如今的情形,可謂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可畢竟天皇貴胄,即使苦慧都不願意輕易慢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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