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堅和李文博之所以發愣，是因為他們都是認出了這試卷之上的書法。

  矯若遊龍，翩若驚鴻，飄逸之中帶著幾分傲骨，看似隨意的筆畫之間卻有著嚴格的章法，這是雨暮的書法，整個神都之中，只有他才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雨堅是雨暮的大伯，自然對他的字體很熟悉。

  而李文博是雨暮童試的主考官，在元宵文會的時候又親眼見了雨暮的書法，所以也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

  祭酒大人並沒有注意雨堅和李文博的神色，而是沉浸在了雨暮的這片經義之中。

  越是誦讀，祭酒大人的神色就越是精彩，漸漸地變得無比激動了起來。

  三尺長的試卷飄浮在虛空中，被一層神秘的力量托起，每一個字都熠熠發光，彌漫著強大無比的聖道氣息。

  在這篇文章之中，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出現了一尊神秘的聖人虛影，口吐聖言，在一字一句的闡述這篇文章的道理。

  一篇文章誦讀下來，祭酒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讚歎道：“不愧是能夠驚動儒聖像的文章，這篇《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可謂是字字珠璣，上合天道，下合民意，中承君命，若是不出意外，恐怕這篇經義，就是此次恩科鄉試的第一名了吧？”

  李文博也是哈哈一笑道：“祭酒大人所言不錯！且不論前兩科貼經和詩詞的成績，能夠驚聖的文章，百年難出一次，毫無疑問，能夠寫出這篇經義的人自然就是此次恩科鄉試的解元！”

  說完李文博轉頭看向雨堅，拱手笑道：“雨大人，我再此就要先恭喜你了！想必你也認出來了，這位考生應該就是雨大人的侄兒雨暮，神威侯士子，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能夠寫出驚聖文章，未來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什麽？雨暮所作？”

  祭酒大人眼神中精芒一閃，露出了一絲驚訝之色。

  “沒錯！祭酒大人當年和神威侯交情頗深，應該知道雨暮那孩子！原本雨暮天生三魂殘缺，被酒祝大人預言活不過十六歲，但是也不知道神威侯用了什麽辦法，給雨暮逆天改命，補全了他殘缺的命魂！所以那孩子才有了如今一飛衝天之勢，想必未來定不墮神威侯的威名！

  他的字體清奇古拙，我倒是認識一二，所以一看這張試卷，就認出來了！”

  李文博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如此，那真的要恭喜雨大人了！令侄作出驚聖文章，看來這解元倒是當之無愧啊！”

  祭酒大人也是看了一眼雨堅笑道。

  雨堅的眉頭微微一皺，臉上並沒有看到有什麽喜悅之色，淡淡說道：“兩位大人，這篇《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能夠驚動儒聖像，自然可以說是此次經義的第一名，說是解元也不為過。但是……雨暮他畢竟太過於年幼，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小小年紀就寫出驚聖文章，從另外一方面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我作為雨暮的大伯，自然是希望他越來越好，但是我也希望他能夠平安一世，不像我那二弟一樣……”

  雨堅微微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我有個不情之請，不如讓雨暮再磨礪幾年，這一次恩科鄉試就且定為落卷，如何？”

  李文博的臉色頓時陰沉了起來。

  “雨大人的意思是，你要把這篇驚聖文章定為落卷？這怕這有些不妥吧？聖院之中，很多人都看到了儒聖像震動，恐怕就連陛下此刻都已經知道了，你將這篇文章定為落卷，該怎麽和陛下交代，該怎麽和天下人交代？”

  李文博的眼神中湧動著怒火，強自壓抑自己的怒氣，站了起來。

  祭酒大人也是皺了皺眉，道：“雨大人，定為落卷確實不妥！你想要磨礪雨暮，我們都能理解！但這是恩科鄉試，就應該公平公正，以德才取士，希望雨大人三思！”

  祭酒大人也是有些不滿意了。

  他也聽說過神威侯雨瀾在世的時候，就和這個大哥有些不合，但是沒有想到在這恩科鄉試之中，雨堅竟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打壓雨暮，哪裡還有一點讀書人的風骨？

  若是連驚聖文章都能夠落榜，只怕這次恩科鄉試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所以，祭酒大人雖然不司科舉之事，但也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雨堅微微一笑道：“兩位大人稍安勿躁！能夠看到儒聖像震動的，不過是寥寥幾人，只要下了封口令，想必沒有人敢說出去！而陛下那邊，我自會稟明，相信看在神威侯的情分上，陛下必定會同意我的意見。

  畢竟我弟弟有那麽多的仇家，拜火魔教、蠻族、元蒙人、甚至是妖族，若是知道小暮寫出了驚聖文章，必定會對他不利的！這只是壓製他幾年，相信等他以後武道修為提升了，有了自保之力，再一次參加科舉，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啪！

  李文博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來。

  桌案之上的茶杯都因為震動，直接掉在了地上摔碎了，這一聲震動讓所有人都是嚇了一跳，都沒有想到李文博竟然會和雨堅翻臉。

  “雨堅，你這是公報私仇！還好意思口口聲聲說是保護雨暮的安全？你當大夏帝朝的科舉考試是兒戲不成？科舉考試，公平公正，為國家選取德才兼備之士，雨暮寫出了驚聖文章，就應該是解元！你將其定為落卷，會讓天下讀書人不服，會寒了所有士子的心，會讓朝廷背負汙名，雨堅，你承受得起嗎？”

  李文博怒發衝冠，大聲道：“且不說我相信陛下不會答應你，就算是陛下答應你，我也要禦前直諫，勸陛下收回成命！而且我是科舉巡察，你若真敢如此，我就敢和你對簿朝堂！”

  “荒唐！”

  雨堅一拍桌子，臉色也是沉了下來，“李大人，你作為朝廷命官，公然咆哮科舉重地是何道理？雖然你是科舉巡察，但是我才是主考官，雨暮的這篇文章雖然驚動儒聖，但是以他的能力，恐怕還寫不出來如此驚聖文章，我作為他的大伯還能害他不成？至於其他的，我自然會向陛下解釋！你還不速速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