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道：“這確實是空明大師的佛珠。但空明向來深居簡出，從未收徒，更勿要說將手串贈予他人。”

  “啊？！”

  楚若惜聞言，禁不住心裡把骨老道這老賊頭罵了一萬遍！

  和尚看楚若惜露出驚異，道：“敢問姑娘的那位朋友是何模樣？”

  楚若惜將骨老道的外貌形容了一遍，當然，略過了他在道界偷挖寶貝的光輝歷史。

  和尚的神色凝重了。

  “我在雷音寺負責迎客已經六十年，從未見過這個形容的中年僧人，”和尚認真地說道，“不過梵天佛地那麽大，佛修那麽多，恐怕也只有佛陀能記得每一個僧人的樣貌。”

  “你這意思是，雷音寺沒有這個和尚？”楚若惜徑直問道。

  僧人道：“是。”

  楚若惜道：“明白了，我們這就走。”

  然而他們要走，僧人卻不放他們走。

  “既然來了，何必急著離開，”和尚說道，“何況姑娘的手串確實是雷音寺的東西。”

  “但是我的朋友不是雷音寺的和尚，請不動空明法師！”楚若惜道，“他現在還在清姬的水牢裡，我必須立刻趕回救他！”

  “事情並非沒有轉機。”

  和尚雙手纏著紫水晶手串，恭恭敬敬做了一個佛禮：“待我將此事稟告空明，或許他願意與你們一道前往妖魔海，向清姬夫人討人！”

  “這個……”

  沒想到和尚這麽好說話，楚若惜有點意外。

  和尚莞爾一笑，持紫水晶佛珠遠去。

  ……

  一早就聽說仙佛界內的和尚大多長發飄飄，走在雷音寺的路上，看到和尚們或是高冠或是披發，楚若惜也沒有感覺異常，因為他們雖然膚白貌美，卻全身散發出神聖不可侵犯的氣息，確實和外面的普通人完全不同。

  倒是陪同的寶生和尚有些不好意思，解釋道：“對已經悟道的高僧而言，剃發與否不過是形式。”

  “我知道，聽說仙佛界內區分佛修和道修看手中之物，”楚若惜現學現賣，“身上有佛珠的是佛修，身上有拂塵的是道修。”

  “也不完全如此，”寶生和尚補充道，“佛修身上有佛氣，道修身上有仙氣。”

  “什麽是仙氣？”楚若惜問道。

  寶生和尚道：“沒見過，不知怎麽形容。”

  “你就不能隨便忽悠我一下嗎？”楚若惜道。

  寶生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誑語。不知道，自然只能回答不知道。”

  楚若惜看寶生和尚這麽老實，不免心念一動，問道：“那我問你幾個問題。”

  “女施主請問。”

  楚若惜道：“我聽說清姬夫人和安貞大師的故事，是空明大師親自修訂的。寶生師父，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能。”

  楚若惜道：“為什麽不能？”

  寶生和尚道：“因為不會回答。”

  “你倒是乾脆。”

  楚若惜很無奈，將老烏龜取出，道：“這裡是雷音寺，你想留下嗎？”

  烏龜晃了晃腦袋：“留下幹嘛！留在這裡不但不能吃肉，每天還得聽和尚們念經！”

  “但是留在這裡，你可以活得更久些！”楚若惜提醒道，“我這個人性格不好，很容易惹上是非。”

  “也是，跟著你，我早晚會被剁成烏龜醬。”

  老烏龜縮了縮腦袋，對楚若惜的話深表認同。

  楚若惜看它認可自己，於是道：“寶生師父，這隻烏龜就麻煩你了。”

  寶生道：“只要它不惹是非，雷音寺永遠都是它的住處。”

  烏龜聞言，抖了抖脖子。

  ……

  抵達住處，寶生和尚將雷音寺的一些注意事項交代後，就離開了。

  楚若惜目送他遠去，對葉子凡道：“他們對我們說的，有幾分是真？”

  葉子凡道：“和尚不打誑語，從他們口中說出的自然全部是真。但是——”

  “但是什麽？”楚若惜問道。

  “和尚不打誑語，不代表他不會隱瞞，”葉子凡道，“方才一路走來，我發現雷音寺的戒備非同尋常，幾乎每三步一個關卡！如果雷音寺真是個天下佛修都可以自由出入的慈悲城，為何——”

  “你是說，雷音寺有秘密？”

  葉子凡點頭：“天下的宗門都有秘密，但是戒備像雷音寺這麽森嚴的地方，我也是第一次遇上。”

  “這麽說……”

  楚若惜垂下眼睛。

  葉子凡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說完，帶著冥月和林錫山離開了楚若惜的房間。

  楚若惜盤坐床上，沒有一絲睡意。

  葉子凡的話讓她心思不定，骨老道和雷音寺沒有關系的事實更讓她感覺一股涼意順著脊柱緩緩往上：“既然他不是雷音寺的和尚，為什麽清姬把紫水晶手串給我的時候，他會……”

  楚若惜單手扶額，試圖搞明白骨老道的動機，卻是越想越迷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骨老道究竟是什麽打算？為什麽要……送死？！”

  正當心思混亂，九幽的聲音蠱惑響起：“好濃的佛氣，女人，你倒是有品位，居然知道來雷音寺吸收佛氣，助我早日恢復。”

  “佛氣能促進你的恢復？”

  楚若惜很意外。

  依照帝非天給的情報，九幽是純粹的魔族，魔族天生和佛氣不對盤。

  九幽知道楚若惜此刻正想什麽，冷笑道：“世上不合常理的事情多了去！所謂常理，不過是一群自以為正道的家夥根據自己的認識強行界定的規矩！我是魔族不錯，但是我也是半個佛修！”

  “你的化身中有人是佛修？”楚若惜問道。

  九幽道：“你真聰明，一下子就猜中了！”

  楚若惜聽他口氣帶著嘲諷，不禁道：“好好說話，別動不動就開嘲諷！”

  九幽道：“我這是誇你呢！”

  楚若惜冷笑：“有這種口氣的誇人嗎？”

  九幽笑道：“以前沒有，從現在開始有了。”

  楚若惜聞言，取出角龍琴，道：“我要開始練習彈奏，你想聽嗎？”

  “你敢彈，我怎麽就不敢聽？”

  說著，竟是一抹神識凝成人形，躺在禪床上。

  他的姿態本就撩人，此時又刻意做出慵懶嫵媚的模樣，配上清秀溫潤的面容，頗有幾分誘人之處。

  可惜楚若惜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