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楚若惜能夠狠下心！

  她見過比他更誇張一萬倍的表演，犯罪分子都是天生的演員，為了擺脫困境，他們什麽謊話都說得出來！

  相信他們的“懺悔”，等於把自己的命交到別人的手上！

  一劍又一劍的攻擊，卷動著火焰和生死氣息，慕容秋雨在楚若惜的攻擊下節節敗退，“姐姐”的哀鳴也不斷絕。

  終於，又是一劍刺入，慕容秋雨的身體暫時停了動彈，他伸出手，試圖抓住眼前絢爛的紅色。

  “……姐姐，你應該看得出我已經快死了，你能……你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楚若惜看著他滿臉是血的模樣，又看他手中的脊柱刀漸漸松開流出血汙，那些曾經的過去也再次浮上心頭，歎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沒有當初，也沒有今日，從始至終我就是一隻喪家犬，一隻狗！”

  慕容秋雨掙扎著撐起身體，對楚若惜說道：“姐姐，你知道什麽是喪家犬嗎？”

  楚若惜沒有回答。

  慕容秋雨自顧自地說道：“喪家犬從來沒有人摸沒有人愛，你好心碰他一下，他就會激動得滿地打滾；你丟給他一根吃剩的骨頭，他就肯為你去豁命廝殺。但是總有一天，他也會知道，這個世上，其實誰都可以對他好，很多人都可以對他更好更好。然後，他也會知道，當初他得到的，不過只是一根吃剩的骨頭罷了。”

  “所以你背叛了三少！背叛了玖皇！因為你一直都覺得他們把你當喪家犬？”

  楚若惜的聲音帶著深深的自嘲。

  慕容秋雨苦笑道：“對啊，我從來都沒有把自己和他們放在一個平面上！不，曾經我也以為他們是真的愛我，但是我……我……我已經……姐姐，我對你說了很多謊，我在瀟湘妃子那邊的時候根本不是什麽被她折磨蹂躪的無辜小孩，我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殺人！一直都在殺人！”

  楚若惜的眼睛流出悲傷：“世界並沒有你想得那麽壞，也沒有你渴望得那麽好。同一句話流入不同的人耳中，會形成截然不同的心緒。善良的人，會因為這份安慰而堅強；邪惡的人，會以為這是對他境遇的諷刺，而轉思報復。說到底，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懷不正者只能見到刀光劍影。”

  “……所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慕容秋雨看著楚若惜，眼神明媚又讓人不願意多看。

  楚若惜明白了！

  慕容秋雨就是個瘋子，如他自己說的那樣，一條喪家犬！

  從來他都不知道什麽是人心的黑白，不曾真正用心感受親情的溫暖，不知愛情是何物，不知友情的可貴，不知楚若惜、慕容三少他們在他身上曾投射何種期望。

  或許他也曾經感受到一絲溫暖，但是他並不相信，於是他親手毀掉那些溫暖，殺死對他溫柔的人，心甘情願地掙扎在惡的世界裡，對別人的溫情嗤之以鼻，甚至報復。

  “……對，一切都是你的自作自受！我隻恨到今天才發現你的真面目！發現你竟是這麽的不堪！”

  楚若惜站起身，身體也遠離了慕容秋雨。

  看到她居然離開自己，慕容秋雨的表情甚至都有些惶恐起來。

  他掙扎地搖晃手臂，乞求楚若惜拉住他，讓他臨死的時候也能感受到一點點的溫暖。

  但是楚若惜早已就對他絕望。

  “不要再騙人了！你早就自己放棄了自己！”

  喃喃地說著，楚若惜轉過身，用炎凰的翅膀淬煉而出的武器飛出萬千羽毛！

  如雨的刀片降落在慕容秋雨的身上，這個為惡並引以為榮的大男孩卻突然露出了笑容。

  曾經，在惡中沉淪，猶無自覺；曾經，以為能洗去汙塵，脫見清骨；然而，一次錯誤的猶疑，卻讓他再也不能爬上岸，再也分不清世間的是非黑白。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並且反反覆複的自欺欺人。

  好在世界並沒有徹底的舍棄他，死亡前的刀光，竟讓他這短暫又畸零的一生最後一次並且世界最清楚地一次看到了光明！

  “姐姐……你……你……謝謝你！光……好溫暖……好刺眼……”

  楚若惜沒有回頭，已經武帝的她可以通過氣流的變動確定慕容秋雨已經斷氣。

  但是不知為何，眼淚還是留了下來。

  楚若惜假裝不在意的抬起頭，將眼淚用高溫烘乾，對還在鏖戰的兩艘大船道：“青衣，你們的大將都已經死在我手上了，為什麽不立刻投降！”

  “投降？你開什麽玩笑！”

  全靠防護結界才能撐到現在的青衣嘲諷地說著：“事到如今，我們還有回旋的余地嗎？如果我松開結界，你一定會立刻殺我！我是該有多傻才會相信你的鬼話！”

  “比起相信我的話，你更該相信你自己的命。”

  楚若惜打心眼裡不喜歡青衣，這個女人的身上只有負面情感，最重要的是，慕容秋雨和竟孤雲都是因為她才走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慕容秋雨的屍體在萬千刀刃下變成血霧，楚若惜站在血中，看著青衣：“敢不敢下來和我決一死戰！”

  “傻子才會乾這種事情！”

  青衣當然不傻，在這種絕對戰局面前，她能忍住不撤退就已經是最大的勇氣。

  當然，不撤退的真正原因是——撤退也沒用！她可得找一個最合適的機會！

  楚若惜知道青衣有多狡猾，趁著大船還在互相轟炮的時候，她對正交戰的雙方道：“看到沒有，你們的援軍已經被我們壓著打！還想送死的話我們是不介意的，不過你們——這只是一場戰爭，犯不著！”

  罪域的人並不是天生好戰，看到戰局優勢已經被搶走，他們自然也不會傻乎乎的留在這裡等著楚若惜開屠殺！

  幾乎是同一時間，罪域的戰士們都放下了武器。

  “我們投降！但是你得放走我們！”

  “當然可以，”楚若惜道，“你們走吧！只要留下武器就可以走，我不會派追兵的！”

  也沒足夠的人力派追兵，楚若惜在心裡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