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水村是一個普通的村子，位於橫斷山脈的腳下，村子裡一共也就二十戶居民，男人們早上扛著鋤頭出去做事，女人們就開始打掃。中午的時候，頑童放課回家吃飯，嘰嘰喳喳的，好像小豬放了出去。

  外面的世界很不太平，據說魔界打了進來，據說獸族和人類結成了聯盟，據說有些魔族和人類成為了朋友。

  但是這一切都和遠在橫斷山脈的京水村沒有關系。他們太普通了，普通得連選擇命運的機會也沒有，只要統治這片土地的人能給他們一條活路一口飯，他們就會感恩戴德地繼續活下去。

  也曾有年輕人做過撿到秘籍成為頂級武者馳騁世界的夢，但是無一例外被現實打得鼻青臉腫，走得最遠的人走到了水雷國的都城，做了一個守門兵，在一場衝突中被人砍了一隻眼睛！最終狼狽的回家。

  但即使如此，他也是村裡孩子們的英雄，每逢下課，他們就會衝到他身邊，聽他講那神秘莫測的武道世界！

  一滴水可以填平湖泊，一粒沙可以擊穿山脈，一棵草可以移動宮殿……

  “武者們的世界真的好厲害，如果我能被這個世界允許走進去，那該多好啊！”

  不少孩子如此感慨著，可惜它們也就是一群頑童，只會拿著木棍打來打去的小頑童。

  和總是給孩子們講故事的章老葛不同，京水村的先生卻是個保守的人，雖然他是村子裡唯一一個從外面請回來的人。

  他看起來不到三十，長得乾瘦蠟黃，身材也很矮小，走路的時候弓著腰，總是不時地發出咳嗽。

  他討厭孩子們看雜書，也不許他們聽章老葛講故事，每逢從孩子們的書兜裡翻到署名是皇書侯的********，他就會生氣得當場撕掉，然後罰他們跪下打手底板！

  “簡直是氣死我了！居然看這種**的東西！”

  “可是先生，這些書都是……”

  “都是誰給你的！”

  “沒有，是我在家裡的櫃子裡翻到的！”

  孩子們都是講義氣的，寧死也不會出賣把珍貴的小說書給他們的章老葛。

  不過林先生自然有辦法找到東西的源頭，他每隔半個月就會把這些收繳來的書本全部堆在村中央，當眾焚燒。那些家長們其實也都想看，但是作為父母，只能硬撐著欲望，對林先生道謝：“謝謝先生，我家孩子可多虧了先生才能從歪道上拉回來。”

  “這是我作為老師應該做的。”

  ……

  林先生其實是個很好說話的人，雖然有時候會古樸嚴肅得過分。

  村裡人對他大多非常尊敬，有時候他們甚至覺得這位先生必定是因為外面的戰亂才不得搬來這裡。

  不過京水村的另一個特色是不過問別人的過去，所以只要林先生不說，他們也都不會問，雖然心裡都是好奇。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戰爭的陰影還是逼近了。

  這一天，林先生照常上課的時候，發現學生們少了一大半。

  “這是怎麽回事？阿琳還有阿大阿狗他們怎麽都不來了！”

  “……他們……他們來不了，他們……準備搬家，昨天就已經搬走了！”

  “為什麽搬家？”

  林先生的問題讓學生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倒是章老葛一步步走進，對先生道：“他們不想死在這裡！”

  “發生什麽事情！”林先生放下戒尺，他雖然是個先生，但也知道世界不是書裡說的那麽和平。

  “前天有人去鎮上買東西，聽說罪域的人已經打通了上三界，準備攻打我們了！”

  章老葛的臉上滿是憤怒。

  孩子更是哽咽地說道：“他們說，這些人走到哪裡都會殺光搶光，他們不需要我們做他們的奴隸，他們只要我們的土地！”

  “這簡直——”

  章老葛看林先生還是一副驚恐茫然，補充道：“我只有一隻眼睛，但是我不會走！我是兵，是這個村子裡最強的男人！就算必定會死在這裡，連拖他們一分鍾也做不到，我也要留下來！”

  “你這是逞能嗎？”林先生反問道，“你還有——”

  “我有什麽！倒是你，根本不是這個村子的人，根本不會懂我們對這裡的的執念！”

  章老葛看著孩子們，神色非常沉重：“明天會有更多的孩子搬走，林先生，你也快點走吧！晚了就是想走也走不了的！”

  “但是——”

  “沒有但是，這些罪域來的魔鬼隻想要我們死！他們連讓我們做奴隸的機會都不給！”

  章老葛的聲音是顫抖的，因為這是最可怕的情況！

  一貫以來，百姓都對國家興亡沒有太大的概念，不管誰坐上了皇帝的位置，日子還都是得過，但是罪域卻隻想要這片土地，他們恨不得土地上的人全部死光！

  這一點區別，也決定了他們和人族、獸族以及新搬來的魔族是絕對不一樣的！

  “我不相信，我相信大家都是活著的東西，我們之間還是能夠——”

  “別書生氣了！”

  章老葛一臉的不屑。

  林先生道：“我相信——”

  “好好好，你要是相信，你就和我一起留下來！不過就你這瘦胳膊小腿，估計連個鋤頭都扛不動，”章老葛冷颼颼地說道，“多半也就給人家砍刀的時候試試手吧！”

  “我相信萬物的存在都有它的道理，我在這個世界上也有我的道理。”

  林先生在此刻再一次展現了文化人獨有的固執。

  章老葛其實心裡滿是不舒服，不過林先生既然這麽堅持，他也不會潑冷水。

  男人拄著拐杖對早已經圍住私塾的村民們道：“有孩子的就帶著孩子快點走，沒娶老婆生娃的年輕人也趕緊走，像我這種沒老婆沒孩子的光棍，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也不會勉強！十萬大山，總是能藏幾個人活幾條命的！”

  說完，章老葛一瘸一拐得離開了。

  他的身體本也算強壯，說完這番話以後，給人的感覺就更加強壯了。

  孩子們眼睛濕潤，他們感覺他像是一座山，高大得不能逾越。

  林先生也握住了手：“我會留下來，雖然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我知道，明天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