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事！”席瀾城接通，語氣略沉。

  半分鍾後，他把電話掐斷，也走進了客廳，沒等他開口，坐在沙發上的慕暖央聲調平平的問：“要去醫院嗎？”

  “……是”席瀾城薄唇抿著。

  “天色暗了，路上小心點。”慕暖央眉目溫靜，從沙發上站起，轉身的那一刻唇角蘊的笑意，碎了一地。

  席瀾城下顎線條緊繃，握著手機的手指根根捏緊，他前一刻說著要陪她，下一刻去到醫院，恐怕在她心中又罪加一等！

  但是，醫院裡傳來的消息，他又不得不去處理……

  驅車到醫院，天色已經暗下，走廊外，醫生等他到多時，席瀾城來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先是站在病房的門口看了一眼安靜沉睡下的女人，才跟醫生到醫務室談話。

  醫生抬抬眼鏡，神情凝重：“鬱小姐檢驗出來已經懷孕一個多月。”他將檢驗報告交給他。

  席瀾城沒有看，聲音冷冽：“最快的時間內安排手術！”

  “席先生。”醫生為難情，將另一個報告給他，給出了建議：“鬱小姐現在的身體情況是不適合孕育孩子，但是考慮到她的子宮內膜天生薄，如果是打胎的話，對子宮的損傷很大，有九成的可能性會讓鬱小姐永久失去生育能力。

  而且，這一個月來，鬱小姐有嚴重的全身性疾病，心力衰竭和嚴重貧血，沒有康復之前，是不能承受手術。”

  席瀾城冷峻的五官緊繃，食指敲了下桌面：“你的意思，這個孩子必須留？”

  “如果要有個準確的答覆，是這樣的。”醫生很確定的說道。

  像鬱小姐這麽年輕貌美的女人，喪失生育能力的話，會給她人生的灰暗添上一筆，不過她患有精神病，孩子生下來，也不好確定會不會被遺傳。

  這種遺傳，說不準。

  他見過一些病例，母親患有家族病症，生的一兒一女，女兒被遺傳，兒子卻沒有一點事，所以一切都不能很肯定。

  醫生把大致的情況和劣處都跟他細說，最終的決定還是聽他們的。

  席瀾城從醫務室走出來，站在走廊裡抽煙，白色的煙霧籠罩著他冷峻的五官，朦朧的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直到護士說病人醒了，他才捏滅煙蒂，朝病房走去。

  鬱允君這次醒來出奇的安靜，烏黑的頭髮披肩，坐在床沿沒有崩潰的鬧騰，她接過護士遞上來的米粥，靜靜的喝著。

  席瀾城一走進來，護士也識眼色的走出去，把門掩上。

  “瀾城，你來了。”鬱允君抬起蒼白的臉，這一個月來，實在消瘦的很，連把瓷碗放下，用紙巾擦拭了下唇角。

  意料之外……

  這種沒有崩潰痛哭的狀態，讓席瀾城暗驚訝了幾秒鍾，這一個月來，今天是她狀態出奇好的時候。

  他喉嚨一滾，邁開長腿朝她走去，坐在床沿旁的椅子上，眼眸專注的看著她。

  鬱允君抬起手，摸了下臉頰：“哪裡有髒東西嗎？”

  “允君！”

  “恩，瀾城，你說。”

  “你懷孕了！”席瀾城沒有想要隱瞞她的意思，這種事情，第一時間，是該讓當事人知道。

  鬱允君笑了笑，坦然道：“我知道啊！”

  她把紙巾細心的疊好，然後放在床頭櫃上，纖細冰涼的手，伸過去握住男人的大手，雙眼充滿了閃爍著光芒：“瀾城，懷孕也可以打掉的，不是嗎？”

  “沒事的，我能忍受流產的痛，打掉就好了，就好的。”

  席瀾城漆黑眼神裡有晦澀難懂的情緒，看得她的笑容逐漸消散，心陣陣的發涼，這樣的眼神，讓人很沒有底。

  “允君……”他薄唇輕扯，嗓音是那麽的迷人，卻說著最殘忍的話：“這個孩子打了，你可能會喪失生育能力。”

  “什麽！”鬱允君迷茫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得非常得很大，整個人都變得驚駭起來。每年流產的人那麽多，到她這裡來就成了打胎就不育？

  “你的身體健康也暫時不允許你做人流，最好的打算是生下這個孩子。”席瀾城五官籠罩著冷冽淡漠之色，將實情如實的告訴她。

  鬱允君整個人一下子彈開，狼狽的跌坐在床上，她雙眼充斥著恐懼和無助，不斷的搖頭：“不不不，瀾城，這個孩子不能留！”

  “我有病啊，我把孩子生下來，萬一孩子跟我一樣，那怎麽辦，孩子的將來會悔了的。”她想給心愛的男人生子卻沒有機會生，到給了強爆她的男人生？

  這是自作孽？

  鬱允君雙手揪著她的頭髮，痛苦的呻/吟，這一個月來都住在醫院裡，發瘋瘋狂，自盡數次，其中有刻意的成分，大多數都是內心爆發出來的，不受到她的控制。

  哪怕她之前做足了心理準備用自己清白去陷害慕暖央，但是事情發生後，她想起來那個過程都是無比的痛苦。

  現在要她把孩子生下來？

  不，不要這樣，她不要每天沒對著這個孩子，想起她做出的這些事來，她相信自己時間久了，就能忘記這一切發生不好的事情。

  “允君，你家族遺傳的病症很罕見，通常沒有受到刺激的情況下，都是潛在你們的意識裡，不會跟往常的病患一樣，時時的發作出來。

  這個孩子生下來，你不願意見孩子，席家會替你把孩子撫養成人，你如果願意親自帶，孩子的撫養費，席家每個月都出！”

  他用的是席家，不是他席瀾城本人。

  鬱允君敏感的注意到了這點，她都成這樣了，他還要迫不及待地跟她撇清情分？孩子給席家撫養，呵，是對她的愧疚，還是可憐她一個精神病患者。

  “瀾城，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冷靜一下。”

  席瀾城沒有為難她，也沒有堅持要留下來，他走之前，隻說了一句話：“孩子在你肚子裡，我也強迫不了你，你想清楚！”

  鬱允君倒在病床上，仰著臉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心頭忽然湧上一陣咬牙切齒的恨意。

  ……她選？

  哪一種選擇不是把她逼入絕境，孩子留下來，那會成為她一生的汙點，孩子打掉，她會終身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