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阿瑜,阿魚?
“我的秘密?” 東野瑜有些好奇她知道自己的什麽秘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點什麽,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還真不少。
倒不是害怕被禦子和老爺子知道,而是有些秘密選擇隱瞞是為了保護。
“你想用這所謂的秘密——”
東野瑜沉思兩秒,做出想與她交談的架勢,蹲了下來,隨後趁她不注意,在其視野死角的位置,一張用水彩筆畫著簡易小臉的晴天娃娃在陰影中接近過去。
鈴招原先以為他被自己震住了,稍稍松了口氣,腦子裡正急速思考著脫身的辦法。
突然,她瞪大眼睛,從雨後特有的草腥味、和室熏香味等氣味中嗅到了水彩筆中顏料的那股獨特味道。
這是!
鈴招瞬間將這味道與捆著自己的這些符咒聯系起來,神色驚恐地喊叫起來:“他是狐——嗚嗚嗚!”
一張晴天娃娃符紙封住了她的嘴,她瘋狂且無聲地掙扎起來。
不知是因為夜深了還是別的原因,伊織忠道神色有些萎靡,打了個哈欠站起身,沒有看一眼在地板上掙扎的美人,而是輕聲對禦子說道:“回房間休息吧禦子,阿瑜會妥善處理的。”
說罷後看向東野瑜:“阿瑜這段時間要不就住在家裡吧?你智子奶奶已經打理出來一間客房,鋪好了被褥。”
伊織忠道自知是凡人,對妖魔並不了解,但酒吞童子這樣從古代就出名的妖魔,一聽就屬於難以力敵的那種。
但即便知道不好對付,卻也沒什麽辦法,只能給予精神上的安慰。
他拍了拍東野瑜的肩膀:“放心好了,那酒吞童子再厲害,也不敢入侵稻荷神社,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會在神社舉行一次神祭,為你祈福。”
這話的確是不錯,酒吞童子再厲害,也沒厲害到敢入侵稻荷神社的地步——當年他的死就和三位國津神有關系,頭顱被鎮壓在首塚大明神社幾百年,現在逃出來也是悄無聲息地躲在暗中,不敢光明正大的挑戰神威。
國津神能在高天原天神和妖魔的夾縫中穩坐葦原中國這麽多年的神位,除卻天神們嫌棄人間天地靈機稀少的原因,本身也和國津神武德充沛脫不開關系。
東野瑜微微躬身:“那就勞煩您了。”
“你我之間的關系還用如此客套嗎?把伊織家當自己家就是,禦子也是將你視為親兄長侍奉。”
伊織忠道說著伸了個懶腰,錘了錘腰背,歎息道:“人老了精神就是不濟事,我去休息了,阿瑜你處理完後也早些休息吧。”
他將手攏在袖子裡,順著走廊朝臥室方向走去。
禦子揉了揉疲倦的小臉,也跟著站起身,用略微恍惚的聲音說道:“東野尼桑晚安。”
撐著手杖往自己房間走去。
“我送你回房間吧。”
東野瑜將狐妖丟在走廊上,跟在禦子身邊,原先密布的烏雲這時候散成了破碎的雲絮,清冷的月華伴著零星的星輝灑落在走廊上,積水倒映著漫步的兩人。
禦子似乎對狐妖口中的秘密並不在意,也沒有要詢問的意思。
這丫頭以往躲在自己的世界習慣了,不會這時候在瘋狂精神內耗吧?
東野瑜不太確定,斟酌再三,問道:“禦子不好奇嗎?”
“什麽?”
禦子有些迷茫地看了眼東野瑜。
“狐妖口中有關我的秘密。”
“好奇啊。”禦子眨了眨眼睛,“不過每個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東野尼桑想知道禦子的秘密嗎?”
東野瑜配合地問道湊過去,小聲問道:“是什麽?”
禦子於是微微踮起那如羊脂白玉般赤著的腳丫,在他耳邊輕語。
“不告訴你。”
東野瑜轉頭看著少女露出狡黠的微笑,她小跑著回了房間,雖然動作還有些別扭,但比起過去只能拄著手杖慢慢走已經好很多了。
已經可以試著小跑了嗎?
東野瑜先是為禦子感到高興,隨後又為自己感到高興——這說明草還丹的報恩獎勵終於要迎來結算了。
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不亞於在求生之路被屍潮追殺到沒有血包的時候突然在前面發現一個補給點。
不過評分大概不會超過乙下吧,畢竟草還丹只是稍微補足了下禦子先天的缺憾,延長禦子未來的壽數,還沒到影響其人生軌跡,或者救她於危難之際的地步。
東野瑜心中感歎,轉身往回走,準備將那狐妖拖到神社外面去處決。
背靠著障子門的禦子聽著東野瑜離去的腳步聲,目光落在窗邊沉浮的星輝上,沉思起來。
那妖怪剛才說,東野尼桑是什麽?
kit?是狐狸嗎?
島國語與漢語不同,狐狸寫作きつね,但卻是用羅馬音讀的kitune,讀起來是一個整詞,拆開來沒什麽別的含義,但借著讀音和語境,總能猜測一二。
她難道是想說東野尼桑是狐狸?
禦子想到這種可能,隨後立刻搖頭,感覺非常荒謬。
自己和他相處那麽久,如果是妖怪的話自己應該早就發現了才對。
她對於自己的天賦還是很自信的,隨手將手杖放到一邊,鑽進被窩裡準備睡覺。
可躺會了一會兒,翻來覆去總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麽,腦海中老是出現先前那位白狐的身影,潔白修長的飄逸毛發,柔軟寬闊的胸膛,還有給人無比安心的感覺。
現在想來,的確是和東野尼桑給人的感覺很像。
而且他的名字
禦子的學習天賦很強,這段時間專門學習過後,漢語水平已經不輸於一些神州國中生了。
阿魚,阿瑜,在漢字裡,讀音是一樣的吧。
是巧合嗎?還是東野尼桑故意給白狐式神取名叫阿魚以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又或者.
少女在胡思亂想中沉入夢鄉。
這時候神社外的盤山公路上沒什麽車路過,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東野瑜將聽覺的限制放開,聆聽過後,確定不會有人或者車出現,拖著鈴招來到神社外,將她的腦袋置於排水溝渠之上。
街燈昏黃,將鈴招驚駭的神色完全展露出來。 “你很聰明,但還不夠聰明。”
東野瑜說著,舉起太刀,倒映著月光的鋒刃蒙上一層薄霧般的靈光。
“嗚嗚!”鈴招驚恐地瞪大眼睛。
噗!
銀光劃過一道半圓,如同水銀瀉地,修長白皙的脖頸悄無聲息地斷開,鈴招精致漂亮的五官凝固了神色,骨碌碌滾落在溝渠內,鮮血如泉湧般噴出。
怎麽回事?東野瑜本以為斬掉頭顱以後,人皮會癟下去,狐妖現出原形,卻沒想到出血量這麽大。
再仔細一看,這才發現端倪——脖子斷口那裡有雜亂的毛發溢出來。
東野瑜用刀剖開這張精美的人皮,一隻無頭的紅色大狐狸從中滾落出來,看品種是赤狐,大小與常人無異。
再撿起透露,劃開一看,內裡果然是狐狸頭。
你他嗎是穿著人皮走路啊?
東野瑜想象一下這狐狸頂著人皮直立行走的樣子,感覺恐怖怪誕的同時,又有些滑稽。
不多時,鈴招的陰魂從屍體上站起來,愣在原地,神色迷茫,渾渾噩噩似乎沒了神智。
緊接著,一位戴著鬥笠的苦行僧從公路拐角走過來,拄著錫杖,銅環在錫杖上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如鈴音,如鍾磬。
這位僧人走到近處,面朝東野瑜,沉默一會兒,又看向那渾渾噩噩的妖狐陰魂,似乎有些驚訝。
隨後雙手合十躬身一禮,搖動錫杖,將鈴招的陰魂攝進銅環中。
之後,他轉過頭,面向東野瑜,面容隱藏在鬥笠之下,只能看到那胡子拉碴的下巴。
“施主——”
他的聲音很平和,似乎想和東野瑜說什麽,卻被一道慵懶婉轉的聲音打斷。
“和尚,你過界了。”
轉頭一看,春塬搖搖晃晃地從綾瀨阪那七層階梯下走上來,白衣緋袴,赤紅的發絲簡單束著,戴著用彩線勾勒的狐狸面具,看不見她的臉,但似乎是喝醉了。
僧人倒沒有被人逮到現行的窘迫,只是大方地向其雙手合十,並不說什麽,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錫杖依然發出清脆的響聲,他離去了。
春塬盯著他遠離,這才冷哼一聲,轉頭看向青年。
那精致彩線勾勒出的眼睛此時卻如同神明睜開了雙眼,給東野瑜一種底褲都被看破的感覺,難以想象的精神壓力驟然壓下來。
這就是陽神真人境界嗎?
雖然不至於讓自己連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但在這樣的存在面前,自己大概也就只有這點心思了,敢出手,估計要被直接一把抓過,頃刻煉化。
東野瑜咽了口唾沫,手都不知道該怎麽放了,原先還不覺得有什麽,可春塬現在這個態度,莫名有種和人私相授受被逮住的感覺。
正當東野瑜汗流浹背要開口解釋的時候,春塬才噗嗤一聲笑起來,伸了個懶腰,細枝碩果般的身材在東野瑜面前完全展現出來,優美的弧度嵌著銀色的月華。
“往後離黃泉這些東西遠點,那地界的東西都不太正常,不管是神明還是妖鬼。”
東野瑜有些無語:“我沒想和他們接觸,是那和尚自己過來的。”
“只是跟你提醒一聲。”春塬的聲音回復往日的慵懶,看也不看地上的狐妖屍體,搖搖晃晃地要回神社。
東野瑜猶豫兩秒,叫住她:“春塬前輩,我好像遇到麻煩了。”
她轉頭看過來,似乎是在等待東野瑜的回答。
東野瑜於是解釋起來:“我先前受人所托,斬殺了一隻名叫蒼鸆的妖魔,那位被妖魔所繞之人是我在孤兒院的前輩今天這隻狐妖假扮那位前輩找了過來,被我發現擒下,她自稱是大江山的妖魔,效忠於酒吞童子,言稱酒吞童子會為她報仇”
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不知您有沒有什麽法寶可以斬妖除魔?”
春塬聞言愣了一秒,仔細打量片刻東野瑜,搖搖頭。
“你與那妖魔修為差距太大,除非有靈寶相助,否則你在他手下走不過一個回合。”
“靈寶先天而生,別說稻穗姬命,連禦饌津命也是沒有的。”
“至於智取,那妖魔上過一次當,今次該不會再受騙了。”
“哦,據說東天庭有位天尊,擅長煉製法寶丹藥,如果你能求到他煉製的法寶,也可以斬妖除魔。”
太上老君的金剛琢?
那確實超模,有這種東西我連大聖都敢碰一碰,但問題是這根本不可能。
這種層次的法寶元君會有嗎?
你嗎就算是四海龍王把底褲掏出來都沒有吧?
東野瑜感覺天都塌了,喃喃自語:“那我豈不是完了?”
“此乃劫數,修行之妖不可避免。”
春塬輕聲歎息,見東野瑜似乎有些玉玉,沉吟兩秒。
“倒也不是沒有生機,那妖魔雖然猖狂,如今卻也不再敢輕易露頭,更別提入侵神域這種事了,你只需在神社中安心修行,成為禦前稻荷後,便可高枕無憂。”
禦前稻荷至少是四尾狐仙,也就是陽神境界才能擔任,自己現在才陰神圓滿。
如果不報恩,連上清靈寶洞玄真經煉神還虛境界的經文都拿不到,沒有法門,依照普通妖怪水磨工夫的日精月華硬煉,那得猴年馬月去了。
東野瑜心緒紛亂,不過還是很有禮貌地躬身道:“多謝前輩指點。”
春塬見他似乎不舍紅塵俗世,語氣有些嚴厲起來:“你隻修煉了十多年就已經是二尾,可稱絕世天賦,成為禦前稻荷或許再修煉一甲子就行了,若這點寂寞都按捺不住,如何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遠?”
她站在鳥居前注視著東野瑜,東野瑜回之以微笑:“春塬前輩,我從野狐狸一路走來,受了不少人類、神明、妖怪的恩惠,都一一記了下來。當時的我想著以後修行有成,能在恩人遇到危難的時候幫助他們,就像他們當初對我釋放善意那樣。”
“如果就這樣躲在神社裡修行,的確是可以活命,一甲子,六十年而已,也不長,但對人類來說,可能就是他們的大半生了。”
東野瑜說到這裡,神色誠摯,“六十年間,總有恩人需要我的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