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消失的老師
  天未亮，哥哥便帶著我坐在飯桌前，打開了一年級的課本教我讀出了我人生的第一個拚音。昏暗的油燈前，我發出生澀難聽a、o、e時，哥哥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教我，娘在廚房欣慰地看著我們倆。  早飯時，我又一次刷新了我吃早飯記錄，不管葷素食物都往嘴巴裡塞了兩碗。飯後便隨哥哥出了門。

  上學的路崎嶇不平，時上時下，蜿蜒不絕，每每走一會兒，哥哥都要停下來等候我。走走停停間，好多入學的孩子也從家出來匯成了一條學娃入學之路。大家開開心心，談天說地，唯我忐忑不安。

  教室裡，同學們幾乎都到了，我也快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身邊傳來了幾個女孩子的笑聲，還有幾個男孩子的吆喝聲。說得什麽聽不仔細，但妖女，百天這幾個字分外清楚……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一會兒，上課鈴聲敲響，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突然，門口進來一個皮膚黝黑，穿一身褪了色的灰衣服的年輕男教師，腳上穿著半舊的解放鞋。他走上講台，自我介紹道：“我姓李，是從山區小學來擔任你們的代課老師，因為王老師家中有事，這段時間暫時不來課。”李老師在講桌前站定了，用非常嚴峻的目光掃視著教室。同學們面面相覷，鴉雀無聲。

  “下面，我們就先認識下大家吧，吳蘭蘭，陳超，楊百天……”點完名，李老師開始上課。我全程不敢放松，將新學的知識都一一記了下來。自習時，李老師在教室裡走來走去，檢閱大家的讀書情況。走在我課桌時，他步伐停了下來，突然彎腰輕聲問了句：“你是屍家灣的百天麽？”我心虛地看了他一眼，馬上低頭瞄著書本，心下不禁又是一陣狂跳。我不會這麽倒霉吧，新來的老師竟然也能盯上我。

  下課鈴聲一響，大家雀躍起來。沒想到，李老師走在門口突然回頭說:“百天，你來我辦公室下。”

  我伸懶腰的手一時僵硬在半空中……

  “老師叫你呢，快去啊。”鄰座的男生張江笑嘻嘻地看著我。

  “哈哈，妖女要被整了。”好幾個同學也開始起著哄。

  我站起身來，瞪了他們一眼，便戰戰噤噤地來到老師辦公室。

  “百天丫頭，你來了？坐吧。”李老師放下課本走過來。

  我不坐，隻靜靜地看著他。

  “哈哈，別怕，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爹，七叔經常來我家玩呢，我上學時，七叔對我也很好，我才考上了高中。”李老師衝我笑了笑。

  我有些緊張地看著他：“那，我做不來作業，你會打我嗎？”

  “難道你挨打過？”李老師青春洋溢的臉上滿滿的驚愕。

  我才不會承認，只是眨巴著眼睛好奇地問：“那，那王老師還會回來嗎？”

  “你很想知道？她明天可能就來吧。”他笑著說了句。

  我一聽，整個人都焉了。  

  “喲，小丫頭也怕老師嘛。好啦，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哦？”他說完衝我挑挑眉毛，順手拿起身邊的書本，示意我坐下。  我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在老師辦公室的緊張還是聽聞王老師不會再來的消息而興奮，屁股沒坐穩，摔在了地上。

  “哈哈，百天，你可真是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哦。過來吧，我教你把今天的課程再學學。”李老師笑著將我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他的腿上，接著一個字一個字的督促我學習。我至今依然記得，坐在老師腿上的感覺是那麽的幸福，是那樣難得的擁有。他身上那好聞的皂角香，那認真青春的面龐，那略顯粗糙骨節分明的手指中捏著的那隻黑色鋼筆……都如一縷縷春風在我懵懂在童年中吹來一株快樂的種子，自此生了根，發了芽。

  回到教室時，同學們都奇怪地看著我，JJYY地小聲議論著，大概是我怎又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吧。唉，其實我自己都沒想到，在入學的兩天中，我就經歷了人生冰火兩重天的待遇。在經歷了昨天王老師的擰耳朵，惡狠狠地要整死我到今天的李老師溫和地教我做作業……我有點分不清是夢是真了。

  一放學，我便第一個衝了出去，拽著哥哥的手要回家。

  “哎，哎，傻妹妹，今天你又怎麽啦？”哥哥被我拽得東倒西歪。

  “哎，百天哥哥，那個，那個小天說你妹妹是傻子。”那個幾乎沒說過幾句話的蘭蘭突然走過來，捏著好看的衣擺，鵝形臉蛋上紅撲撲的，耳朵上竟然還有耳環，她有些羞澀地看著哥哥。

  “啥？哪個狗日的敢說我妹？”哥哥將衣服一撩便扔在了肩頭，書包往我懷裡塞了過來。

  “哥，你幹嘛？我要回家。”我是一刻也不想在這個學校裡多呆片刻，哥哥這一舉動把我急死了。

  “看，在杏樹那裡啊，小天在那裡呢。我們快去找他。”蘭蘭激動地拉著哥哥的手，跑了過去。

  杏樹下，正在和幾個男生玩耍的小天被我哥一腳踹在了地上。他還未爬起來，便又被哥哥用力踩了下去。一邊的張江剛要上來拽我哥的腰帶，就被哥哥轉身一腳踢在了膝蓋上，他痛苦地呻吟著。

  “你們幾個給我睜大眼睛，以後誰敢動我妹，敢說一句不是人說的話，老子要他的命，不服你可以找你老師，你爹你娘來找我。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楊子寓是也。”說完拉著我的手就要走。

  “哎，百，百天哥哥，我……”蘭蘭輕聲叫著
  “哦對了，以後也不可以找這位同學的麻煩。謝謝你啊，百天同學。”哥哥衝她瀟灑地笑了笑。

  “我，我叫杜蘭蘭。”蘭蘭滿面通紅地看著我哥，有些羞澀，更多的是局促不安。哥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哦，蘭蘭是吧。”

  蘭蘭小手指攪著衣服，突然腳一跺，說了一句，唉，好吧，明天見，便轉身跑開了。

  “妹子，你班這個蘭蘭怎麽怪怪的？”哥哥撓撓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