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擊中實處,早已蓄力準備好的方致遠全力轟出這一掌。
從之前的交手中,他已經試探出對方的根基極其雄厚,連他們這婿身大門派的jing英弟子也望塵莫及,所以這一掌勢必不能留情,否則先被護體真氣消去小半,剩下的余勁未必能造成足夠影響戰鬥的傷勢。
就在方致遠全力勃發掌功之時,忽見丘離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他心頭沒來由的一突,可惜這個時候,就算他有滯時之瞳,也來不及回收力道。
掌力並合真氣,盡數轟入丘離體內,卻是泥牛入海,不見任何影響。
下一瞬間,反彈回來的是更加雄渾的力道。
方致遠雖然提前撤手,並往後躍出,但是丘離此刻回擊的力道,乃是匯合了兩人的力量,這點距離根本不足以化消。
在他目眥yu裂,駭然yu絕的眼神中,氣勁炸裂,擊透空氣,平地響起一聲驚爆。
方致遠隻覺自己被一頭氣紅了眼的公牛迎面撞上,尚未縮回來的左手首當其衝,直接被震得骨折,隨即則是胸口一痛,仿佛被重錘擊中,視線一黑,整個人被擊飛出六丈遠,才重重落地。
丘離悄然落地,伸出手抖了抖胸口的衣襟,拍去上面的掌印,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實上他也是這麽說的:“小子,功夫不差,夠我熱身的。”
剛才類似借力打力的法門,乃是不死法印配合移花接玉後發揮出來的效果。這兩門武學配合起來,除非是真氣高度凝聚。並且速度遠勝過他的攻擊,才有希望傷到他,可惜以對方的本領,這兩個的條件都達不到。
方致遠癱軟在地上,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面上驚怒交加,他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明明是自己擊中了對手。為什麽對方毫發無損,自己卻反而受創。
他身懷異瞳,一代天驕,哪怕入得奕天館這樣的大門派中,也是被著重栽培,自身本領進步神速,不斷趕超師兄師姐。在同境界無敵手,一路順風順水,本想著要在這場青武大會上大放光彩,給頭上的帽子再套上一頂,不料居然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手中。
一念至此,方致遠又急又怒。他本就是狂妄自負,驕傲無比的xing子,強烈的屈辱感受一下子湧上心頭,加上修羅yin煞功兼具折磨之效,霎時急火攻心。眼睛一翻,又是一口鮮血吐出。昏死過去。
全場響起一片訝然之聲。
嚴格算來,雙方交手還不到五合,擁有異瞳的方致遠,奕天館下一代的領袖接班人,居然就這麽輕易的敗了。
方致遠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在各個大門派間卻極為有名,畢竟勢力之間相互鬥爭攀比,而下一代人才的傳承又是重中之重,自然不可能忽視掉,滯時之瞳的秘密根本不可能隱瞞住,而這麽一個寄予厚望的弟子,居然輕易的就敗在他人手裡,而且敗得如此徹底。
觀這位名為丘離的少年人的長相,年齡上估計並不比方致遠年長多少,或許更小也說不定,這就相當於一個世代金戈鐵馬的虎門將子,被路邊擺攤雜耍賣藝人給擊倒,這叫什麽事。
盡管六道教作為一個隱世門派基本得到了大家的公認,可在潛意識中,人們依舊認為,比拚人才的培養,足不出戶的隱世門派是勝不過那些家大業大的大門派。
可丘離的出場,將眾人心中的成見都給推翻了,更加奠定了隱世門派的虎皮,令一群人不斷用眼光瞥向六道教其余人所在位置,思忖著其他人的實力水準究竟有多少。
這時,一條身影又從高空中落下來,中途沒有任何肢體動作,落地時憑空生出向上的力量,緩衝掉墜落的力道,他沒有使用任何輕功,可見是一名天人境的強者,顯然是奕天館的長輩。
他迅速掠至方致遠身邊,取出一顆藥丸放入口中,旋即將其抱了起來,朝丘離看了一眼:“少年人好身手,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可喜可賀,這樣的能為,怕是青武魁首也是囊中之物了?”
一段誅心之話,便是要讓丘離成為眾矢之的,放到火上烤。
若換個人來,此時說不得要連連告罪,謙虛一番,畢竟參賽的武者不是腦殘,不可能因為這麽明顯的一句嫁禍之言,就真的將丘離視為眼中釘。
然而,丘離沒有絲毫要謙讓的意思,面對天人強者,臉上沒有擔憂、懼怕、惶恐的表情,哈哈大笑著接下了捧殺的言語:“老頭你的眼光忒差了,有我大哥在此,我如何能摘得第一,不過你能看出我的不凡,證明還沒有老眼昏花。”
他的話換個方向來考慮,那就是“如果我大哥不在了,我就是第一”,端得是猖狂得無邊無際,小覷天下英雄。
頓時引來不少武者不懷好意的視線,但他凜然不懼,恍若未知。
“好!好!好!年輕人有志氣,我且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這位奕天館強者氣極反笑,恨不得一掌將丘離當場擊斃,但武會之上成敗勝負,生死存亡,任何人都不得插手,這是三州武林共同決定,哪怕他再生氣也不敢無視規矩觸犯眾怒,哪怕他背後是奕天館也一樣,何況方致遠的失敗原因乃是技不如人,他若因此發怒,反而給奕天館蒙羞。
所以,他最後嘿然一聲,就轉身離去了,不過在場所有人都知道,丘離與奕天館之間的仇怨算是結下了。
與這麽一個龐然大物結怨,對於一個小門派來說,堪稱滅頂之災,可丘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沒心沒肺的大聲道:“好了,不管是誰都沒關系,只要是八重期的就下來,別讓本大爺等太久。”
方致遠是七重築基期,所以就算他打贏了,也不意味著有資格參加下午的排名賽。
**裸的挑釁自然容易引起公憤,可丘離方才的表現擺在那裡了,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啃的骨頭,若是在下午的排名賽上遇見了,說不定就要鬥個你死我活,可在上午交手,實在不是明智的舉動,萬一骨頭沒啃動,將自家門牙給磕斷了,導致不能參加下午的武鬥,絕對是一大損失。
當然,盡管大多數強者都謹慎的選擇了觀望,可仍有一些血氣旺盛的高手,尤其那些同樣以驕傲自負為個xing的武者,他們是很難容下同類人,所以就在丘離挑釁的話放出沒多久,就有一人迫不及待的躍上了問鼎峰。
“我來!臭小子,你叫丘離是,今個兒爺爺我就要教導你什麽是行走江湖的規矩,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虎頭虎腦的大漢甕聲說著,“記住了,爺爺的名號是……”
“哥哥我沒興趣記住一個手下敗將的名號!動嘴永遠比動手簡單,手上見真章!”
丘離不給對方報名號的機會,真氣一運,便揉身而上發動強攻。
中指峰上,嶽鼎看著三弟不斷的給六道教拉仇恨,禁不住搖頭苦笑,心想著這數ri沒有動手,將三弟憋得夠嗆。
“平白惹上了奕天館,你不去勸阻他嗎?”法琉璃隨口問道。
“無所謂,我們跟奕天館早有怨隙,就算沒有今天這一出,遲早也要做過一場,現在不過是讓對方又多了一條必須報復的理由,反正虱子多了不愁。”
嶽鼎倒是看得開,說到底,現在都是底層的小打小鬧,那些真正的大佬可不會分心來關注這點恩怨。
小孩子吵架,大人想要插進去幫偏架揍人,這需要一定的臉皮,而且還得考慮到,傳出去後別人會怎麽看你。
旁邊忽而傳來一個聲音:“尊下真是好胸襟,敢於捋掠虎須,此等氣魄,令人敬佩。”
眾人鑽頭看去,只見一名年輕道人,頭帶扇雲冠,身穿水合服,手持白羽扇,腰系絲絛,腳登麻鞋,一身樸素又極出塵,隱隱有著一股雲水氣象。
這道人看長相,也不到二十五六,卻有一雙極其睿智,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見對方沒有惡意,嶽鼎便接話道:“敢問道長高姓大名?落何處山府?”
“誒,道長不敢當,山人只是一介興趣使然的算士,靠著給人算命、出點子維持生計。”道人一邊說著,一邊遞上一張名帖,“尊下及貴派將來若遇上麻煩,山人亦可略盡綿薄之力,無論設謎解密、yin謀算計、布局對弈,都是謀生之技藝。”
嶽鼎看了一下,名帖上最顯眼的位置寫著“絕聖棄智計帷幄”七個字。
山子巽微微皺了皺眉頭,用一種挑釁的語氣問:“若是有朝一ri,我們需要你算計奕天館,這樣的業務你敢接嗎?”
道人搖著羽扇,輕笑道:“對山人來說,只有願意不願意,沒有敢不敢,既然是上門的客人,就沒有卻之門外的道理。不過山人接客的準則,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小本生意還是免了,若貴派有跟奕天館玉碎的決心,那山人自當盡心盡力。”
嶽鼎搖頭道:“我派與奕天館只是存在一些擺不上台面的小打小鬧,還未到不死不休的局面,計先生的美意,我們只能敬謝不敏了。”
他將那張名帖遞回,但對手並沒有接過去。
“誒,未來的事情,誰又說得準呢,說不定真有需要的一天呢,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道人笑了笑,接著就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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