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聞言,臉色一變,凝重的詢問三弟:“這一切真的是你安排的嗎?”
高懸心虛,嘴上猶自辯解:“行舟你沒有證據可不能隨意誣賴長輩,大哥你也不能說風就是雨的,我這半個月來,一直待在家裡面,沒有出去過,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明臉色稍霽,卻聞李行舟又道:“三舅曾開口說,六道龘教等人是遭刺殺才重傷,可這個消息我從未聽人說起過,而他們也是一路急奔回山上,根本沒時間對外人說過經歷,要說唯一能確定的,只有因意外而負傷這一點,但可能是被仇敵埋伏,也可能是與高手龘交手而不敵,為什麽三舅就立即能確認是刺殺呢?”
高懸未想到這位外甥的目光竟是如此銳利,感受到大哥又變得懷疑的目光,慌張道:“我沒有確定,只是覺得刺殺的可能性最大而已,剛剛也只是隨口一提……”
“夠了!”高明一拍桌子,將結實的檀木桌整個拍得散架,“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我隻問這最後一次,以高家列祖列宗的名義,不準你撒謊欺瞞!”
高懸一個哆嗦,他沒想到大哥會發龘怒到這種地步,嘴巴張了幾下,最後垂頭喪氣道:“是我做的。”
“好啊!你這是要生生氣死我啊!”高明的胸口劇烈起伏的著,可見他的生氣並非戲言,“高家的百年基業要毀在你手裡!我已經再三提醒過你了,不要去找六道龘教那龘人的麻煩,你不聽進去也就罷了,居然陽奉陰違,雇人暗龘殺,簡直膽大妄為!知道這種不遵守規矩的行為會給高家多大的禍端嗎?”
高懸已經沒了當初的意氣奮發,聲音越說越低:“我是為了高家才這麽做的……”
“是,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那又怎麽樣?庸官比貪龘官更可惡,你早該醒龘悟的!但凡在江湖上混,都是要講個規矩的,敵我對弈都得按照規矩來,不能跳出這個圈子胡來,否則今天你雇人暗龘殺他,明天他就能投毒暗龘殺你,到時候大家相互殺來殺去,全部死龘光好了!”
高懸被罵得臉色一會青一會紅,狠狠一咬牙:“我做都已經做了,人也已經得罪了,一不做二龘不休,與其等他們來報復,不如現在就行動,殺上懸命峰去!”
啪!
高明將手裡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你氣死我了!剛才說的那些你全都沒聽進去嗎?我們要對付的敵人不僅僅是六道龘教,還有鎮長、夢酸儒那幫子人,何況人家還未必是我們的敵人,仍有許多合作的機會,你的眼光這麽就緊盯著這麽一小撮呢?無藥可救,你這人根本無藥可救,讓你坐上莊主的位置就是我犯龘下的最大錯誤!”
高懸仍堅持道:“大哥你要怎麽懲罰我都沒關系,但事已至此,已無回轉余地,倒不如拚上一拚,未必沒有機會。”
高明臉上陰晴變化不定,似乎也在思索著放手一搏的可行性。
這時,開口必有轉折的李行舟又道:“三舅所謂的機會,應該就是趁著六道龘教重創的時機,撕龘破臉皮,傾巢而出,爭個成王敗寇,但這個機會有一個大前提,便是六道龘教的的的確確受到了重創。”…。
三番兩次都被這個外甥壞了“好事”,高懸氣呼呼道:“他們血龘淋淋的趕回去救命,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事還能有假?”
“是的,正是這一點讓晚輩覺得疑惑。”李行舟不卑不亢的抱拳道,“這本就不是什麽值得大肆宣龘傳的事,倒不如說,掌門受傷垂死,無論原因如何,都是一件對門派威望有沉重打擊的壞事,而且也容易引來那些仇家的窺伺,覺得是可趁之機。倘若我是當事者,必然是決定偷偷潛伏回山上,不但不能興師動眾,更應該低調行龘事,不讓任何人知曉,將影響壓到最低才對。”
高明已經見慣這名外甥的精明,並不覺得奇怪,順勢問道:“事出其反,必然有鬼,你認為是什麽原因?”
李行舟沉默了一會,斟酌道:“晚輩想,有九成的可能性,是他們猜到指使刺殺的幕後者是我們高家,所以故意放出消息,為的就是引蛇出洞,然後打蛇七寸,反將一軍。”
高明“嘶”的吸了一口冷氣,想通了其中的危險,倘若沒有被李行舟點明,他說不定真有可能順勢而為,放手一搏,若造成矛盾爆發,事到臨頭卻突然發現六道龘教的人一點事也沒有,到時候高家即便不傷筋動骨,也要被剝下一層皮。
“不可能!你說的根本不可能!”高懸依舊不相信,“你的推論聽起來合情合理,可都只是你的想聯龘系過實際沒有?你知道我請來負責刺殺的是誰嗎?邢是暗冥宗的天人境強者,他六道龘教撐龘破了天,也絕無可能在一名天人境強者的刺殺下安然逃生。”
“你給我閉嘴!”高明[小蕩提供]已經受龘不了了,大聲呵斥,“都到這田地了,你還要冥頑不靈!數日前,鯨鯊幫上門尋釁一事,是否也跟你有關?”
“是跟我有關,但我只是想要利龘用他們,借刀殺龘人,不會真的讓他們奪走懸命峰,說到底隱高鎮是我們的地盤·…·”
“夠了!別再將他人都當做傻龘瓜了!當日在一線坡上發生的事情你忘了嗎?若非夢芸失手將人打死,造成難以挽回的境地,一旦讓鯨鯊幫得手,他有了奕天館撐腰,你還拿什麽手段去威脅人家搶回懸命峰?
你啊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無論我們怎麽跟他們鬥,都是自家人的內龘鬥,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這道理都不懂嗎?你請外人幫忙,豈不是引狼入室。”
發龘泄中的高明忽然一個探手,單指點中高懸的心脈,真氣一吐,封住周龘身行動。
“大哥,你這是……”
“從今日起,你被禁足了,再也不能走出高家莊半步,也決不許你以任何人的名義去調遣下人。唉,我若早這麽做,也不讓你犯龘下今日之錯,悔之晚矣!”
高明歎了一口氣,然後喚來了管家,將不能行動的高懸帶了下去,並正式下了禁足令,通告全莊。
壯士斷腕的他顯得一臉頹喪,回到書房後再也沒有了先前的那番大龘義滅親的決然。
“……行舟,若我高家子弟中有一人如你這般聰明,我就放心了。
李行舟謙虛道:“舅舅謬讚了。”
“依你看,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應對。”
“壯士斷腕,忍一時之氣,行百年之計,舅舅的處置並無過錯。高家與六道龘教並非對立的存在,兩者可以相輔相成,”李行舟沉默了一會,又大膽的補上一句,“高家現在的難題是拉不下臉,可真要到了需要拉下臉結交的時候,對方已經不需要高家的支持了。”…。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可惜啊,這高家裡的人沒一個能看到那麽清楚,那龘老人一個個抱著過去的榮光不肯放下,好像退讓一步就是對身份的莫大屈辱,卻不知百年以前,我高家先祖也不過是個在泥地裡打滾的泥腿子。”
高明感慨了一番,他雖是莊主,但很大時候也不能隨意的做出決定,平日裡無關緊要的決策倒也罷了,一旦涉及到面子問題,那些老一輩的家夥就會站出來,大龘義凜然的阻止他,跟他那三弟一樣,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高家的利益,可惜卻是一龘鼠目寸光之輩。
面子值得了幾個錢?
連這點都看不透,如何有資格跟人談利益。
過了一會,他又忍不住問道:“你說,那六道龘教諸人是真的重傷還是假的重傷,行舟你不修武也許不知道,這天人境強者和肉龘身境武者的差距可謂天壤之別,哪怕是一步之差的先天期武者,對上天人境強者也難有一成勝算……”
說到這裡,高明生怕對方誤會,連忙又補了一句:“我並非是改主意想對六道龘教下手,而是覺得,他們是否用了空城計?”
李行舟知道自己這位舅舅並非看不透,只是身在局中,難免抱著一絲僥幸,不如他這位外人更放得下。
“舅舅,我在外遊歷五年,期間也聽聞過許多關於江湖人的故事,尤其是那些創派的祖師爺,他們身上總是能發生一些在外人看來難以理喻的事情。
比如奕天館的奕天龘道人,曾經在擂台上,以先天期之姿擊敗天人境強者,在人人都認為他不可能做到的時候完成了逆轉,奕天館的勢力從那時候起進入了飛速擴張的階段。
此外,這些人成長的路上都有一些相同點,某些大派或者某些世家,往往因為小仇而與他們結怨,而本該理智處置的掌門家主一個個昏招連出,或是突然變得心胸狹窄,非要與他們爭個不死不休,結果反而成了踏腳石,促使這些人急劇成長起來,到最後身死人手,淪為笑柄。”
這番話放在當下,頗有些刺耳,高明在無言的思索片刻後,閉目吐氣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啊,你不學武功我本來還覺得可惜,現在想想,還是一心做學問的好,小妹倒是看得透徹。”
(造化齋主:之前弄錯了親戚稱謂,現在改過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