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前世今生
既然心意已決,於是李青雲深深吸了口氣,對惲昭仲說道:
“惲叔叔,你先起來,我答應你,會全力以赴去找蘇月娥。 “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冥王道’修者手段詭譎,你夫人修為又高,若是她真想藏匿,一時半會我也未必能找得到她。”
惲昭仲聽到李青雲應承下來此事,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連忙站起身來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盡力就好……”
李青雲點了點頭,將蘇月娥的分身押到了她的閨房之中,又隨手找了幾件她貼身的物品,以這些東西為媒介,繼續開啟了佔卜:
“蘇月娥真身的位置……”
下一刻,在神秘宮殿的灰霧之上,赫然投射出了一個漆黑的洞穴。
洞穴的入口被嶙峋的岩石包圍,仿佛是某種巨大生物張開的獠牙,隨時準備將進入其中的生命吞噬殆盡。
李青雲心中一驚,立刻屏息凝神,想要進一步佔卜,將意念探入其中,一窺究竟。
正在此時,畫面中忽然爆發出萬道灼目的金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整個空間。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難以名狀的奇異身影,佔據了所有的視野。
那影像巨大而詭異,宛若來自另一維度的存在,它沒有五官,沒有四肢,整個身軀由無盡的黑暗與陰影構成,仿佛是純粹的虛無與恐怖的化身。
陰影的形態不固定,不斷地流動和變化,像是黑暗中的一團扭曲混沌。
在那個身影的核心位置,一團濃密的黑霧盤踞其中,深沉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在濃霧之中,隱約可見無數觸手,它們的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眼睛,不斷進行著無規則地扭動,每一次蠕動,都發出令人難以忍受的囈語和呢喃。
李青雲望著面前的影像,立刻感受到了強烈的共鳴,腦海中也瞬間出現了大量的知識。
那是來自另一枚金簡上的信息,令他一下子認出了面前的難以名狀的圖騰。
那是擁有一部分“扭曲”和“禁錮”權柄的神獸——混沌!
李青雲感到微微的驚訝,原來第三枚金簡居然跟蘇月娥有關系。
然而那包含神性的“混沌”圖騰,自然而然地掩蓋了部分天機,也令他無法窺視到蘇月娥的真正位置。
但如果她還沒有走遠,仍在汴梁城中,那麽佔卜畫面之中的漆黑洞穴,很可能指的是無憂洞,或者在地下更深處,更古老的遺跡內。
可惜無憂洞內部錯綜複雜,沒有佔卜之法的明確啟示,想在裡面找人簡直如大海撈針一般。
李青雲想了想,決定從別的角度再找找其他線索。
於是他繼續佔卜道:
“蘇月娥的真正身份……”
以蘇月娥的分身為媒介,隨著氣血的獻祭,李青雲終於看到了這位冥王道修者的前世今生……
……
曾經寧靜祥和的村莊內,如今只剩下死亡的陰影。
村子的中央,孩子們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血跡浸透了地面,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腐爛的氣息。
數不清的小手小腳無力地垂下,曾經天真無邪的面孔此刻卻滿是僵硬與蒼白,眼中再無光彩。
屍山之旁,一位年輕俊秀的道士跪倒在地,雙手顫抖地抱著自己的兒子——那是他唯一的孩子。
垂髫之年的童子,原本應該無憂無慮地在村中嬉戲,然而此刻孩子的身體冰冷僵硬,曾經閃爍著好奇的雙眼永遠閉合,再也無法回應父親的呼喚。
道士的眼中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和絕望,淚水無聲地從他白皙的臉龐滑落。
他的喉嚨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一絲聲音,只有深沉的哽咽從胸腔深處傳來。
他的身體因為悲痛而顫抖,雙臂緊緊地將兒子的屍體抱在懷中,仿佛要用自己的體溫換回他失去的生命。
慢慢地,道士的目光逐漸變得空洞,靈魂似乎已經被這無盡的悲痛撕裂,他解開發髻,脫下道袍,放下了斬妖除魔的寶劍,抱著兒子的屍體,慢慢走向夕陽的余暉之中,消失在地平線外……
……
在一片荒蕪的廢墟中,夜幕低垂,狂風呼嘯。
俊秀的男人孤獨地站在一座詭異的祭壇前,眼中閃爍著瘋狂與絕望的光芒。
祭壇由古老的黑石堆砌而成,周圍布滿了充斥著邪惡氣息的符文,散發著微弱的紅光,在無聲地召喚著某種禁忌的力量。
在祭壇中央,男人的兒子靜靜地躺在那裡,屍體冰冷僵硬,卻因為發生了石化而並未腐朽。
男人的雙手輕輕撫摸著孩子的額頭,眼中湧動著無盡的悲傷與痛苦。
終於,他緩緩閉上雙眼,嘴唇微動,開始輕輕吟誦古老的咒語,低沉沙啞的聲音充滿了褻瀆和禁忌。
隨著咒語的響起,祭壇上的符文驟然間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光芒如血一般濃稠,照亮了夜空。
男人的聲音愈發深沉凝重,仿佛與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產生了共鳴。
“偉大的幽冥之主,你是深淵的皇者,也是黑暗的主宰,幽冥萬千生靈的主人!
“我牛少泉願意奉上三魂七魄,任憑驅使,成為你最忠誠的侍從,以此換取您的指引,完成我的願望!”
突然,一道幽暗的光芒從祭壇中央升起,逐漸籠罩在孩子的身上。
在明暗交替之中,孩子的屍體不停地微微顫動,體內仿佛有股力量,掙扎著想要逃離這詭異的光束。
然而,男人的意志堅定,不可動搖,他繼續念誦著咒語,直到一縷幽魂從孩子的身體中緩緩升起。
那幽魂散發著淡淡的藍光,充滿了迷茫與無助。
它環繞著祭壇,似乎在尋找什麽熟悉的東西。
男人的目光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但他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就在幽魂即將消散之際,他猛然舉起手中晶瑩的紅寶石,念起了咒語。
耀眼的紅光噴薄爆發,顯得紅寶石異常妖豔,在強烈的吸力作用下,那縷幽魂被迅速吸入其中。 孩子的魂魄在寶石中不斷翻騰旋轉,最終被完全封印在血色之中。
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痛苦的微笑,他將寶石嵌入吊墜,緩緩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撫摸著溫潤光潔的表面,喃喃說道:
“小傑,我們成功了,前面不論是靈魂的墮落,還是無盡的黑暗,爹都無怨無悔,我要找到那個凶手的分身,將他徹底殺死,完成我們牛家村的復仇!
“而且,我一定會為你找到合適的身體,哪怕需要我變成女人,親自十月懷胎生下你,也在所不惜……”
……
廣袤無垠的原野上,夕陽的余暉灑在金黃的草海上,將整個天地染成了一片蒼茫的血色。
年邁的男人獨自站在草原中央,白發如霜,臉上滿是歲月的刻痕,他的身軀因歲月的摧殘而佝僂,背影顯得如此孤獨和無助,但雙眼之中,卻依舊燃燒著不甘與憤怒的火焰。
無情的歲月已經剝奪了他的力量,令他如今再也無力去找毀滅他一切的敵人復仇。
這種悲哀和絕望如同鐵鏈般將他捆綁,越收越緊,令他幾乎崩潰。
蒼老的男人緊握雙拳,胸中怨毒不可抑製,忽然躍起,指著萬裡無雲的晴空破口大罵:
“賊老天!狗老天!強盜老天!信你的人不得好死,禍害眾生的惡人卻逍遙法外!你欺軟怕硬,是非不分,憑什麽做這老天?”
男人越罵越發狂,從老天爺罵到諸天神佛,再自三皇五帝罵起,堯舜禹湯,秦皇漢祖,夫子聖賢,全部被他罵了個遍,卻依舊難消心中之恨。
就在這時,沙沙的腳步聲打破了草原的寂靜,男人猛然住口轉身,發現一個氣質雍容的的中年婦人正緩緩向他走來。
這婦人皮膚蒼白如雪,仿佛從未受到陽光的照射,幾乎透明的皮膚讓她的每一根血管都清晰可見,像是藍綠色的細絲在她的手背和臉頰上蜿蜒。
她的頭髮也是純白的,如同冬日的霜草,輕輕垂在肩上。
婦人的眼睛微微凹陷,眼球呈現淡淡的粉紅色,這讓她的眼神看起來格外敏感脆弱,然而在那雙清澈蒼白的眼眸中,卻隱約流露出歲月的滄桑與智慧,仿佛她已經看透了世間的悲歡離合。
“你是誰?”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深深的戒備。
神秘婦人微微一笑,白色的發絲輕輕飄動,目光如同一汪皎月,充滿了無言的力量和深沉的寧靜:
“和你一樣,也是被賊老天遺棄的苦命人。你罵得很好,我很愛聽,和我聊聊你的故事吧,也許我可以幫你。”
見到面前的婦人,男人即使心如死灰,卻還是本能地感到了深深地畏懼,向後退了兩步,轉身便要跑。
然而下一刻,婦人背後猛然迸發出七條毛茸茸的巨大尾巴,組成了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將男人的四面八方的去路徹底封死。
男人瑟瑟發抖,絕望地看著婦人,目光中充滿了恐懼。
“別怕,我的孩子,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說你的故事……”
如銀鈴般充滿誘惑的嗓音鑽入男人的腦海,他的神情慢慢變得安詳,傾訴的欲望戰勝了理智,埋藏多年的秘密仿佛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
妻兒慘死,卻無力復仇……
出賣靈魂留下兒子魂魄,卻無法為他找到合用的身體復活……
“……這麽多年來,我踏遍山川大河,走過宋國、大理、大夏和遼國,卻始終與仇人失之交臂!我該怎麽辦!怎麽辦!”
說到最後,男人聲嘶力竭地怒吼,瘋狂地發泄著心中的壓抑和不滿。
婦人一動不動,安靜地聽著,仿佛一尊冷冰冰的神像,孤獨地佇立在時光的長河中。
沉默良久,她才開口說道:
“你沒有查出凶手的身份,也許是因為你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
“惡魔道有一種秘術,在主身已死的情況下,他留下的分身不僅繼承主身的記憶修為,還能因為主身命運被磨滅,在特殊機緣下跳轉修煉途徑而不受崩潰反噬的限制。
“這種事情的操作十分繁瑣,成功率也極為渺茫,但並非沒有可能。
“你之所以沒法通過幽冥的力量鎖定與你命運羈絆極深的仇人,很可能是因為他就是極為罕見的雙途徑修煉者,而且另外一條途徑是巫覡,能夠祈求祖巫的力量偏轉他的命運,讓以前的一切因果都轉嫁到那個死去的主身上面,自身落得清清白白。”
婦人的話,一字一句如同大錘般擊中了男人的心靈。
他終於動容:
“那我該怎麽辦?”
婦人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了一面古老的銅鏡和一枚散發著神光的金簡,遞到了對方面前說道:
“除了三大正統之外,雙途徑修者少而又少,並不難找出來,只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沒法一直跟在你身邊手把手地教你。
“這面銅鏡借給你,你我可以透過他相互聯系,接下來的幾年,我會不斷指點你,教你如何靠著幽冥之力奪舍重生,教你如何找到敵人復仇,還教你為‘小傑’重塑身體的辦法。
“這枚金簡,會給你無窮的力量,幫你戰勝敵人,但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暴露出來。”
“只要你照著我說的做,一定可以得償心願。”
男人的手微微顫抖,接過銅鏡,似乎能感受到其上傳來的強大力量。
然而,他的心中依然有著一絲猶豫和恐懼:
“你為什麽要幫我?你要我付出什麽代價?我已經將三魂七魄獻給了‘幽冥之主’,再沒什麽可以給你的了。”
婦人微微一笑,蒼白的面容透著陰冷的寒意:
“我說過,我也是被人所害的可憐人,咱們同病相憐,就該互相幫助。也許有朝一日,你也會幫我實現手刃仇人的願望呢……”
說著,她站起身來,肩頭一動,收回了巨大潔白的長尾,轉身消失在了草原落日的盡頭,隻留下跪在地上,手捧銅鏡和金簡,臉上露出狂喜笑容的男人……
……
畫面寸寸破碎,李青雲從長久的佔卜影像之中回過神來,但心中卻充滿了震驚。
他抬頭看去,只見面前的梳妝台上,赫然放著一面鐫刻著奇異花紋的銅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