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煦堃抱著文件走進楊秋的辦公室，將徐秀鈞起草的中央銀行改革方案放在桌上，說道：“副總統，金九和張宗昌來了。”

  “帶他們進來。”楊秋頭也沒抬。

  停戰已成定局的情況下，他的心思轉到國內。移民和貨幣改革是他目前最大的心病，東北移民沒有問題，環境土地和工業發展促使那裡的人口數量逐年暴增，但西北移民卻遲遲沒能上規模，即使上次用強製手段收攏流民和乞丐填充，也僅有400余萬，分散到西北8省和邊疆區後每個地方才50萬，質量還奇差無比。慕容翰多次來電報說，僅新疆一地就至少需要增加500萬漢民，收復的5個邊疆區每個都需要100萬，全國人口最少地理位置卻最重要的西北角烏蘇雅裡台省更需要至少300萬。4.5億人口，還有《移民法案》、《程城法案》、《西北臨時法案》和免稅等等刺激，移民首選卻還是東北。很多人寧願去外興安嶺西伯利亞地區也不願去西北，除了幾十年前的回亂導致對西北恐慌外，也有那裡至今還未徹底安定的問題，所以很讓他煩心。何況移民問題還涉及到社會改革的個個方面，強製手段能用於流民乞丐卻不能用於普通百姓。畢竟西北太荒僻，安全保障、交通、住房等等基礎設施奇差無比，除非是沒活路不然沒人願意去。

  貨幣改革更是刻不容緩，世界各主要國家紛紛在取消金本位，反觀中國卻因為西北和黃海衝突導致無法集中精力，這也是他寧願放過日本也要先完成改革的主要原因。英美法正在快速恢復，穩健的財政體系和貨幣政策，配合關稅才能拒絕歐美的再次傾銷大潮，盡可能保護民族產業。所以金九和張宗昌走進來後，他還在批改文件，只是聽到腳步聲才隨口讓鄺煦堃為兩人倒茶，說道：“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好。”

  兩人怕打斷楊秋的思緒，坐在沙發上連大聲咳嗽都不敢。與紅光滿面的張宗昌比，金九的神色就複雜很多，暗暗看著伏案工作的楊秋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歲這個正在批改事關國家命運文件的年輕人距離實際)歲還有半年時間，他故意不上位的做法意味著未來30年朝鮮將肯定要置於他的鐵幕下！這就是獨立的代價嗎？眼看國家即將分成兩半，而且未來十年內恐怕都看不到統一的希望，代價可真是不小啊。

  金九默默地看著，見到楊秋忽然放下筆連忙收回目光。這個年輕人不是他能匹敵的，所以心底的秘密是絕對不能被發現的。張宗昌卻沒那多想法，他現在的地位鈔票女人幾乎可以說都是楊秋給的，見他抬頭連忙站起來行禮問道：“張宗昌見過副總統。”見到金九也跟著起身問好，楊秋連忙壓壓手，笑道：“坐吧。大老遠讓你們來也很辛苦，都坐著說話。”

  讓兩人坐下後，楊秋又親自倒滿茶才問道：“見過總統和總理了嗎？”

  楊秋把持著國家，但明面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的。金九這次來也算是訪問，理應先去見總理和總統。張宗昌為人精明，忙說道：“上午已經見過總理和大總統了。”

  “那就好。”楊秋拿起杯子抱在手心，看著一身中式長衫打扮的金九還真有些別扭。說道：“金九先生，此次請您過來是希望由您代表朝鮮，參加上海舉行的談判。雖然我支持您領導的獨立運動，也非常樂於幫助朝鮮人民擺脫日本的殖民統治，但有些事情需要你們自己扛起來。效坤他也不是外人，所以我在這裡不妨將談判內容向您交代一些。”

  張宗昌連忙挺直腰，楊秋一句不是外人讓他臉上的油光更濃了。

  楊秋心裡暗笑，繼續說道：“暫時的南北分治是肯定的。此次衝突雖由日本挑起，但我國現在的局勢不容許長期作戰。我設想的劃界是從元山起至開城結束。如果日方不同意的話，底線就是元山至海洲灣平行分割。這樣一來可以利用虎飛嶺山脈的高地優勢，建立起較為穩固的防線，其次也是給你們一個修生養息的時間。一旦談判達成，除新義州、茂山、惠山和元山港需要暫時交給我國代管外，其余地區都將交給您管轄。出於安全和保護貴方安全，我會盡量要求保留一些駐軍。另外考慮到此次作戰中你們損失也很大，我已經向國會提出向朝鮮人民提供必要的支援。”

  早就猜到將分割而治，可直到楊秋說出來，金九還是覺得很可惜，暗暗爭取道：“副總統為何不一鼓作氣進攻漢江呢？現在日本國內深受暴動困擾，日軍在暴動結束前不可能發起反擊攻勢，我認為。”

  不等他說完，楊秋提高聲音打斷道：“過分的要求只會促成日本國內團結起來一致對外。此次騷動是因為米價居高不下引起的，日本政府也已經向美國提出采購糧食，相信很快就會達成協議緩解壓力。而且這還涉及我國東南沿海的安危，所以我不想有任何冒險的行為出現。”

  這番話已經非常重了，除告誡要配合談判外，也在提醒他和朝鮮獨立軍不要試圖擅自行動打擊南方。警告的眼神讓金九背脊暗暗發涼，連忙點頭：“是我考慮不夠周詳，謝謝副總統指點。”見到楊秋臉色緩了下來，他才口氣詢問援助的事情。

  他訴苦的樣子讓楊秋有些不耐煩。朝鮮是很窮，尤其北方山區連糧食都無法自給自足，但不代表就沒錢，光是日本統治下的兩座金礦連財政部都點名調查過。所以等他說完後乾巴巴笑道：“你可以放心，我國國會一定會詳細考慮的。至於細節不妨和效坤慢慢商量，我已經向外交部提名由他出任駐平壤全權代表。”

  駐平壤全權代表啊！還混進了外交部名冊張宗昌得知喜訊連忙起身感謝，拍胸脯保證一定會努力建設中朝友好。知道楊秋這是故意拖住支援清單，要看自己表現的金九也沒轍，起身道謝幾句借口要立刻啟程去上海參加談判準備告辭。楊秋點點頭，向鄺煦堃使個眼色讓他為兩人送行。

  出門後鄺煦堃故意找了個由頭，拉住張宗昌：“張特使。”

  “特使。”這個稱呼讓張宗昌眉飛色舞。外交部掛名，駐平壤全權代表，可不就是特使嘛！照這麽算，自己豈不成了慕容翰、王正廷和顧維鈞一樣級別的年輕俊傑？前途似錦啊！鄺煦堃沒注意，叮囑道：“副總統讓我關照您，過些日子我國就要進行幣改，金銀不能流通了。他希望北朝鮮也一起改革，由我國幫助發行新貨幣促進兩國交流。”

  “金銀不能用了？幫朝鮮發行紙幣？什麽個意思。”張宗昌很不解的撓撓頭，眨巴眨巴眼睛希望鄺大秘書能多提示點聽得懂的信息。鄺煦堃愣住了，這麽簡單地話也聽不出來？笑道：“簡單說吧。現在金九他們最棘手的恐怕就是經濟混亂，因為朝鮮北方使用的大部分都是日元和我們的民元，以物易物更是常見，長此以往不利發展。可他們自己沒有金銀儲備，無法發行自己的貨幣，所以不妨由我國出面幫他們印鈔票穩定市場。”

  張宗昌更納悶了：“鄺秘書，這不是虧本的買賣嗎？紙鈔也是錢啊！幫他們印肯定不上算。你乾脆和副總統說，讓我派人去把那邊的金礦，煤礦全佔了，至於錢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難道他們還敢翹尾巴不成！”他鼻腔裡噴著冷氣，還猛做作手勢，好像手臂一圈朝鮮地下的好東西都成了他的似的。鄺煦堃掩面而笑：“張特使，這都什麽年代了。殖民掠奪只會增加朝鮮人反感不利長期統轄。何況我們幫朝鮮發行貨幣穩定經濟也是有代價的，他們將來開采出來的金銀都必須存到我國中央銀行來作為貨幣儲備金。”

  儲備金？儲備金張宗昌喃喃幾遍後，眼睛雪亮翹起拇指：“看我這個榆木腦袋，還是副總統有文化，讀書多。讓朝鮮用金銀換一堆紙，這買賣值了！請鄺老弟轉告副總統，這件事我一定替他辦成。”一轉眼就是老弟了，鄺煦堃笑笑快走幾步，上前替金九拉開車門。

  有準備的人往往在對手還糾結眼前時就開始針對5年甚至10年後做準備，但日本和石井菊次郎顯然就是缺乏準備的一方。元山丟失對日本朝鮮軍打擊太大，不僅意味著朝鮮已經被山脈隔成兩半，還導致目前在大同江前線的日軍不得不大步後撤，否則就很可能面臨被從山嶺橫插過來的國防軍截斷的危險。

  金九抵達上海時，圍繞著黃海衝突引發的中日交火斡旋在南京和東京之間如火如荼展開。還沒坐上談判桌，石井菊次郎就拒絕朝鮮代表團，理由很簡單，因為這是中日的事情，而且日本還在十年前正式將日朝合並成一個國家了。更重要的是，朝鮮政府代表應該是漢城的傀儡政府，如果讓金九坐下來，豈不是意味著日本承認了北方政府的合法性了？

  陸征祥得知後，很乾脆的指責日本政府不民主，然後提出終止談判。

  當然不能終止談判，所以最終在美國國務卿蘭辛的調停下，日本勉強同意朝鮮獨立軍作為談判第三方加入。連這個都能忍下來，後面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首先是雙方都答應即日起全面停火，國防軍停在平壤和元山一線，日軍也向後撤退到虎飛嶺山脈以南。

  但會談一開始還是火星四濺，尤其是庫頁島問題上日本死死咬住牙關不松口。很簡單，一來庫頁島目前還是孤島荒野，中國海軍無法打破封鎖進入日本海的情況下，日本海軍在該地區擁有絕對的優勢。二來日本實在是無法舍棄島上的石油，幾百萬勘探費花了出去，采購的鑽井設備也陸續抵達，眼看就將擺脫貧油帽子是怎麽也不甘心放棄的，這點日本海軍都寧死不從。

  伯納德此時提出建議，仿造香港例由日本暫時管轄並限定期限轉交，陸征祥答應但隻願意延長5年。這個時限與日本要求30年分歧太大，至於石油開采也成為爭奪焦點。最後伯納德再次建議，由英國提供擔保，組建中日石油聯合公司，按照中日4:6的比例分配。但陸征祥對這個比例很不滿，與蘭辛商量後建議組建中日美聯合石油公司開采庫頁島石油，中美日按照5:3:2的比利各自承擔經費和回購石油。日本當然不肯，石井菊次郎還一度決定不再談判。最後陸征祥和南京商量後決定采納英國建議，以中國無償拿一半石油交換 年的管轄權和石油開采權。還明確寫明隻準在美國發現的油田開采，其余地區不得進行探礦和開礦，否則將自動結束合約收回全部主權。

  年這個時限是楊秋能忍受的最大程度了。事後也證明在被民國拿走一半石油，又缺乏深鑽技術加大開采量的情況下，這個時間點引發了一連串不安，最終導致在時限結束前，日本政府為了石油命脈再次鋌而走險。

  台灣並不複雜，《上海公報》後日本就知道保不住。但琉球和北方四島再起爭端。楊秋認為北方四島是庫頁島的延伸，屬於島嶼大陸架，而琉球也同樣如此。日本表示北方四島是俄國發現並轉交給日本的，和中國沒關系，至於琉球更是藩屬國，從未接受過中國中央政府的行政管轄，不能算中國領土。這點上英美都不支持楊秋，美國是害怕北方四島被中國拿回去後，楊秋會沿著這裡向阿留申群島滲透，而英國不希望日本過分削弱，希望在日本本島和台灣之間留出緩衝地。面對這種提議，陸征祥乾脆采用隻強調中國擁有主權，也不再談判協約上寫入的談判態度應付。最終在雙方都不提這兩處群島後，劃定台灣島以南包括太平島在內的南中國海島嶼屬於台灣省范圍。

  台灣日本早有打算，庫頁島是楊秋故意留下拋給日本的尾巴，所以都不如朝鮮問題棘手。日本隻答應以停戰前的平壤大同江至元山劃定界限，中**隊不得進入清川江以南。而陸征祥卻堅持以元山至開城的天然山脈劃界，雙方軍隊都沿界限後撤50公裡。除此之外，日本也堅持要求必須準許日本商人繼續經營在北方的投資，這是因為北朝鮮地區的煤鐵礦對日本太重要了！雖然有鄂霍次克新發現的礦藏補充，但高緯度開采業本來就成本高，所以才堅持保留朝鮮的資源。

  日本開采的朝鮮煤鐵礦主要集中在平壤以南的大同江三角區，年產量不足600萬噸，其中鐵礦石30萬噸且都是無法煉鋼低含量礦石，對民國來說除了已經控制在手中並開采的茂山鐵礦和還未開采的亞洲第一惠山銅礦外，已經作用不大，陸征祥和楊秋商量後乾脆讓金九自己做主。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停戰線被留在了以元山港南方30公裡為東海岸起點，沿虎飛嶺山脈至西部海洲灣截止。比起後世的38先還算比較滿意的。而金九為首的朝鮮獨立軍政府也答應仿造庫頁島例，由日本商人和朝鮮獨立軍共同繼續經營煤鐵礦，其中日本7成股份由日本擁有。

  駐軍上分歧更大，由於英美也擔憂楊秋會直接殖民北朝鮮，所以對他提出的駐扎3個師的要求普遍反對。最後經過協商，英美提出國防軍只能在在元山至平壤一線保留2個旅用於監督和巡邏，剩余部隊必須全部收回新義州和國內。作為對等日軍也只能在一線部署兩個聯隊，其余全部回收到漢江地區。並規定雙方凡有超過團級的軍隊調動，都必須提前告知對方，且任何飛行器越界都可以自行擊落。

  只能駐扎兩個旅的事情讓楊秋很不好受，經過再三考慮不僅默許了金九和日本合資煤鐵礦的事情，也最終答應駐軍上的妥協，這些妥協為二十世紀30年代席卷歐美的綏靖主義拉開了大幕。

  最後一項“不得以任何手段迫害國內民主黨派”的條款上，楊秋反倒獲得了美國的全力支持，在中國威脅退出談判，日本國內騷亂繼續，蘭辛提出必須先簽約結束戰爭狀態才能提供糧食援助，否則美國不能違背日內瓦協約向交戰國提供支援的限定的情況下，石井菊次郎將決定權丟給了國內。

  3月5日漫長的上海談判結束，當《中日遠東和平條約》被談判雙方同時提交國內政府待批時，整個亞洲都屏住呼吸，焦心等待新秩序的出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