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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蒙古草原算不上好季節,枯黃的草葉上鋪滿了零星冰渣。
不知是天冷凍的還是大功在前太激動,手持望遠鏡的徐樹錚臉頰有些紅,旁邊身著棉大衣帶護耳皮帽的將士們正在忙碌。中日戰爭結束兩年後,國防軍又增添了不少新裝備,其中最大改變就是60毫米輕型迫擊炮開始裝備。這種迫擊炮比起原來使用的80、1 口徑更小重量更輕,已逐步取代混成師騎兵裝備的擲彈筒。至於步兵師則暫未裝備,一來步兵師已經擁有大量擲彈筒全面替換代價太大,二來步兵不用追求太強的機動型,卡車和馱馬可以幫助運載重械。
一個騎兵團三個營,6門70毫米騎兵野炮、48門60毫米迫擊炮和數十挺輕重機槍從東西北三麵團團圍住庫倫城。為奪取這個大功勞,徐樹錚不僅親自找安國梁還發電報給石小樓要求當前鋒,最後為達到突然性連夜繞數百公裡路才一舉從三面堵住,至於南面那是故意空出來的……整整一個師正在快速北上,除非是傻子才願意向那邊突圍。
只花了不到十分鍾城外零星的蒙古叛軍就被驅回城內,徐樹錚可從未把小小的庫倫放在眼中。“這只是自己建立功勳的踏腳石罷了!”他冷哼一聲,放下望遠鏡檢查準備情況。
面對城外大搖大擺架起大炮機槍的國防軍,土牆上的蒙古兵連開槍勇氣都沒。土肥原賢二說的真沒錯,成吉思汗的子孫被滿清奴化數百年後早沒了縱橫歐亞的血性,這些汗王貴族拚湊起來的幾千私軍平時欺負牧民、敲詐商人倒是拿手,但要說打仗那絕對是外行,沒有立刻拔腿開溜已經算努力維持草原漢子的尊嚴了。
“開火!”
隨著一聲大喝,低矮的庫倫土城牆上就仿佛刮起了一道旋風。周長才幾裡地的夯土城牆連關內的縣城都比不了,如何能對付這麽強的火力?何況最有實力的巴布扎布叛軍此刻還在俄國西伯利亞地區打轉,所以隻一袋煙的功夫城牆就開始大片倒塌,夯鑄的土樓紛紛碎裂。黃色炸藥填裝的炮彈格外凶狠,那些白刃戰中或許還能佔優勢的蒙古兵瞬間如土崩瓦狗般拚了命的往城裡廟宇裡跑。這幅場景讓本來想打一場狠仗震懾賣國分裂分子的軍官直傻眼,這就是從辛亥年起嚷嚷要獨立,最後又搞自治的蒙古?
“衝進入。”
幾乎是毫不猶豫三位營長就決定不再浪費炮彈,數以百計的國防軍騎兵沿著轟開的缺口蜂擁而入,雖然也有不少蒙古兵反抗,但在強大火力面前這些抵抗根本激不起多少浪花,所以很快就佔領了包括博格多汗宮在內的重要地區。
“住手,住手!你們這些漢蠻子……”忠誠的博格多汗宮守衛被烏黑黑的槍口頂住腦門後也終於決定不再抵抗,但看到幾個士兵準備往裡衝時還是忍不住叫嚷起來,但這種叫嚷卻蒼白無力,很快騎兵們就將躲在地下室的喇嘛頭頭們帶了出來。
昔日萬萬人之上的哲布(接到通知這個人不能寫名字,所以縮寫了)已經沒了神氣,望著四周如狼似虎的士兵身軀顫抖小眼睛中滿是驚恐,他身邊的杭達多爾濟幾位汗王更是臉色蒼白額頭滴汗。
清脆的馬蹄聲讓他們紛紛扭頭看去,一身戎裝的徐樹錚手執短馬鞭臉頰更紅。好啊,太好了!總算沒白費苦心搞突襲,大魚都在這裡了!他心裡呼喊臉色卻很冷靜,跳下馬緩緩走到哲布面前合十行禮。
“徐樹錚見過大師。”
自從西北軍進駐包頭後,哲布就費了好大心思打聽軍中消息,所以聽說過這個頗有智計的參謀上校,也知道他是原北洋段祺瑞名下的軍官,可知道又有什麽用呢?倒是旁邊的杭達汗王急吼吼嚷道:“徐將軍,請不要誤會,我們已經取消自治了。”
“哦?”徐樹錚故意輕訝一聲,問旁邊的軍官:“我們民國有自治的省份嗎?”軍官是個機靈鬼,那聽不出話語裡的意思,撓撓頭很嚴肅的說道:“報告上校,沒有。”
“既無自治何來取消?親王真會開玩笑。”徐樹錚冷冰冰地眼神讓世受滿清加封的杭達親王背脊發涼,臉上更是青一陣白一陣,倒是車臣汗還有些勇氣,大喝道:“要殺便殺少說廢話,草原雄鷹是不會向你們這些漢人低頭的。”
徐樹錚可沒心思和這些砧板上肉費口舌,揮手道:“奉大總統和總司令命令,因支援俄國盟友需要,庫倫暫時接收軍管所有人沒有命令不得離開半步,違令者格殺勿論!”短短一句話便讓哲布和杭達親王等人臉若死灰,連離開都不能了還怎麽反抗?
遠處一座迅速掛出民國國旗的蒙古包內,早一步躲起來的土肥原賢二望著徐樹錚、哲布和杭達等人若有所思,旁邊青木瞳的手槍已經上膛,眼看是做好最壞打算的他卻忽然被前者壓下槍口:“青木君,要麻煩你去一趟赤塔了。”
“赤塔?”青木瞳很不解,雖然他知道蒙古最大叛軍就在赤塔俄軍的庇護下活動,但那支只有三四千人的烏合之眾回來又能怎麽樣?要知道這裡是一個火力和戰鬥力比中日戰爭時更強的騎兵團,而且最多兩天就會增加到一個師甚至更多!何況那個支那軍官很有頭腦,故意用支援俄國的名義實施軍管將蒙古高層全部軟禁起來,連俄國都沒辦法,如果戰爭再拖幾年就有足夠時間分化蒙古各部。
土肥原賢二知道他心有疑惑,示意他坐下並替他倒上酥油茶後才慢慢眯起眼睛,一絲狠辣的光芒隱隱閃動:“青木君,或許你等待的……機會已經來了。”青木瞳疑惑的目光中,他隔著細縫指指被士兵看管起來的哲布等人,冷笑道:“如果軍管時他們死了……會怎麽樣?!”
青木瞳先是一愣,後來臉上猛地狂喜跳了起來,話也不說狠狠一彎腰後掀開簾子借混亂機會逃出城去。等他走後土肥原賢二也閉上了眼睛,口中呢喃含含糊糊:“一個暴動的草原,你準備怎麽處理呢?”
徐樹錚不知道一場大麻煩開始從天邊隱現,他的心思完全被“收復庫倫”這件大功勞撐滿了。還好他總算沒忘記職責,先是吧博格多漢宮以保護的名義將金銀珠寶全部運回南京,然後將蒙古私軍全部集中起來修建營房和必要設施,最後還派士兵帶著那些逃無可逃的貴族和親王們的手信去各地命令私軍放下武器,順便收購糧食毛皮購買馬匹,一心準備將庫倫打造成中俄邊境上最大的軍事基地。
隨著兩天后121師主力抵達,122師也從包頭開拔準備進駐庫倫並從這裡出發支援俄國。
回武昌等待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楊秋很快得到部隊進駐庫倫的報告,但他對徐樹錚的大功勞卻沒怎麽看重,對民國中央政府來說蒙古只是疥癬之疾,要不是顧忌俄國和英法早就對庫倫下手了。
“副總統,蔣校長來了。”鄺煦堃打斷了看報告的楊秋。
蔡公時結束《梅花協約》談判回國後就去改革和發展委員會任秘書長,代替楊秋處理委員會日常事務,使得後來訪美中只能讓顧維鈞和呂碧城臨時充當秘書,可前者畢竟是外交部的骨乾,後者又要處理他的投資,所以就挑選了這位才26歲的庚子年赴美留學生成為第五任秘書。
想想如今的黨務秘書陳果夫,還有委員會秘書長蔡公時,國社青年會骨乾河南省長的慕容瀚,還有留學美國沒回來的董用威,就可以知道這個秘書的職位是多麽炙手可熱,所以連蔣方震都多看了一眼鄺煦堃,暗想這個年輕人有何本事。
“別看了。”楊秋放下電報替他泡了杯速溶咖啡後笑道:“伯和(鄺煦堃字)在哥倫比亞大學學的是新聞系,策劃和組織能力不錯,對文字處理也很有經驗。”說出選材的緣由後,他故意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蔣方震問道:“是蒙古的事情?”
“副總統這回您可猜錯了。”蔣方震還是那副脾氣將帽子放在旁邊,端起咖啡靠在沙發上才慢悠悠說道:“我是來求學的。”
“求學?”楊秋笑了:“我的蔣大校長,是不是子清把軍官生都抽走後你閑的發慌沒事幹了?”
蔣方震對宋子清大幅抽調軍官生充實預備役是有點火氣,但還沒到上門發牢騷的地步,目光一擰盯著楊秋的眼睛:“整整一個集團軍,您不會告訴我怎麽打都沒想好吧?”
“原來是為這事。”楊秋暗暗一笑,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估計和大家一樣都心裡沒底,畢竟西線的殘酷和戰爭規模他們這些人隱隱知道些,但剛想說話才離開的鄺煦堃又腳步匆匆折返衝進小客廳,焦急地大喊道:“副總統,二夫人派人來說,夫人要生了。”
蔣方震還沒從“二夫人”這個陌生詞語中回味過來,楊秋卻已經健步如飛衝了出去,眼看心裡的擔憂是暫時無法解開了,他也隻得抓起帽子追了出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