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國民警衛隊上校王庚前來報到。”

  專列緩緩停在保定車站，站台上等待許久的王庚抱著文件快步走入車廂。車廂裡除了楊秋外，還有國民警衛隊司令蕭安國和一位身著便裝的男子。見到他蕭安國滿臉喜色，招招手笑道：“受慶，好久不見了，去東北後不會把我這個老頭子都忘記了吧？”

  蕭安國還不到五十歲，自稱老頭子的口吻讓旁邊的男子笑了起來：“蕭大哥，你要是老頭子，我馬奎和副總統豈不是走在街上要被人喊大叔了。”

  “哈哈……”

  三人呵呵大笑時，王庚卻陡然想起一人。馬奎，原湖北新軍輜重營管帶，一度擔任四川等地國防軍基地司令，後不知什麽原因退出行伍轉入經商。現在已經是五洲遠洋運輸公司的老板，據說身價直追求新船廠老板等國內幾位大富豪。

  他知道楊秋此行是去保定軍校參加開學典禮，應該算軍事公務，怎麽退出行伍的馬奎還會隨行呢？將報告放在桌上，說道：“副總統，這是東北後事處理的全部報告。現在那邊已經基本清理結束，明年開春後國內礦工就可以進駐了。”

  說這番話是王庚神色明顯不正常，楊秋也明白讓他辦的事情會給心理上帶來多大傷害，這可比老兵綜合症嚴重多了，所以看完報告塞給身後警衛，拿出一張船票遞給他：“辛苦你了！拿著吧，這是去埃及度假的船票。我聽說你馬上要結婚了，算是提前給你的禮物，去度假散散心。”

  王庚接過船票，看了看後欲言又止。楊秋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揮揮手讓大家都離開才問道：“說吧，什麽事。”

  “副總統，其實有很多辦法可以同化，為何要用最激烈的手段呢？我不會說，很多人都會緊閉一輩子嘴巴，但幾十年後總有人憋不住的。”

  楊秋對自己的命令從不後悔，但也知道這位年輕軍官現在的心情，讓他坐下後說道：“我知道有些急躁，但我不想留後患。中蘇條約是簽署了，可這種和平能相信嗎？再說，那些人的的確確都是窮黨支持者，這你也知道。我們漢民族確實擁有包容和同化的能力，但同化需要時間，沒有三五十年根本不行，一旦我們在這段時間內與蘇聯再次發生戰爭，誰能保證他們不會趁機內亂？何況你別忘了，日本還在庫頁島和鄂霍茨克呢，真衝突他們也會挑唆這些人起來鬧事。

  你也應該知道，英國在布爾戰爭中同樣做了這種事情，而且還鬧得沸沸揚揚全世界都知道。那麽大國際壓力他們為何還做呢？因為英國人知道，他們必須確保至少30年內控制南非這個大金礦！外興安嶺的富饒你已經看到了，僅海蘭泡和雅庫茨克這些地方，每年就能產黃金數十噸，還有價值幾百倍的其它原材料，所以那裡就是我們的布爾！我是絕不允許出現任何內亂的！

  “可是將來萬一……”

  “你放心吧，如果在我死前這段公案有人揭露，我以人格保證，會承擔下全部的責任！”面對王庚的擔憂，楊秋聲音卻異常堅定：“個人的身敗名裂和國家百年基業相比，我從不會選擇前者！”

  “副總統，我……”

  王庚緩緩站了起來，楊秋這種冷目面對千夫指的傲氣，讓他既佩服也擔憂。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面前這位才比他大幾歲的男子。政治騙子還是血手屠夫？縱觀這些年，為達到目的他每次都是用最直接也最簡單的辦法，一鼓作氣打倒對方幾十年內不讓翻身。袁世凱、孫逸仙，北洋和民黨……那個不是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這到底算民族英雄還是亂世梟雄？他到底要把國家帶到什麽程度才會罷手呢？

  望著王庚離開的背影，楊秋深吸口氣。從張文景到這位少言寡語的年輕人，在他們身上都可以看到自己一手建立的鐵幕下其實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思想，這些思想遲早會爆發出來，或許這股洶湧的洪流會最終吞噬自己，但那個時候國家根基已定，再大的風浪都不要緊了。

  他相信自己是對的，所以拿起帽子，腳步堅定的繼續走下去。

  *******

  新年剛過，保定陸軍學院內就熱鬧非凡。一年一度的入學儀式又到了，全國各地報考軍校的學生和軍隊推薦的優秀學員都集中到大操場上。但讓大家奇怪的是，今年入學生中居然多了一批洋面孔。他們的出現頓時引發一陣騷動，不少學生都竊竊私語，暗自猜測他們來自那裡。

  閻寶航也是今年考入保定陸軍學院的。14年中日戰爭親眼看到慘劇後，他就決定投身行伍。所以大學畢業後第一選擇就是考軍校，本來第一志願是國防大學，但國防大學隻招收士官生和國會推薦生，輕易不得入內，所以要想進入國內甚至世界都排名前列的軍事大學，必須先在保定這些二級軍事學院學習並成績優秀，才有可能獲得推薦進入更高學府深造。

  和大家一樣，看到這些年輕，骨子裡透著銳氣的洋學生，他也很奇怪。但有件事情卻是無疑的，說明國防軍的強大已經得到世界認可，不然人家為何眼巴巴來這裡留學呢？

  他看看身邊這位有著褐色頭髮，樣貌英俊，神色嚴肅甚至透出狂熱目不轉睛看著前方的年輕男子，主動伸出手用英語介紹自己：“一年級新生，閻寶航。”

  男子先是愣了下，大概是沒想到閻寶航英語很流利，或者是被中國同學的友善打動了，想想後握住他的手：“澳大利亞交換生，大衛-莫裡斯。”

  有閻寶航和莫裡斯的帶頭，剛入學的新生們逐漸打成一片，由於國防軍和國外交流逐漸頻繁，所以大部分學生入學前都學過一到兩門外語。猶太交換生的語言天賦也不錯，所以學生們都漸漸融合起來。

  楊秋看到這裡也不禁笑笑：“今年的新生不錯，起碼懂得主動對外交流。”

  “是啊。您上月不是在報紙上提出國際化概念嘛，軍隊肯定要走在前面引領潮流。”薑泰笑呵呵的拍著馬屁。身為國防軍炮兵創始人，他轉入二線擔任保定陸軍學院院長其實很偶然，因為歐戰在東線時出任務不慎導致被凍傷小腿，留下嚴重的風濕關節炎，才不得不轉入二線。

  “你倒會拍馬屁，都快趕上蔣百裡了。”楊秋呵呵一笑，關心道：“腿怎麽樣了？”

  “好多了。”薑泰拍拍關節，笑道：“去年嶽鵬從西伯利亞回來，讓人用兩隻北極雪狐的皮做了護膝筒子，戴上後就沒複發過。”

  “那就好，一定要堅持帶。”楊秋關心了幾句，拿起入校新生的花名冊翻看起來，可越看越覺得好笑。智利、巴西、委內瑞拉，甚至還有百慕大、埃及、南非……撓撓眉心，扭頭看看送學生來的雅各布：“雅各布先生，您真神通廣大。”

  白銀危機後雅各布就常駐上海，表面上是英國匯豐銀行董事，負責亞洲事務，但其實是來監督楊秋兌現當初的承諾的。為了今天的開學典禮，他還首次推掉了所有會議，畢竟每年500軍校生對猶太世界的重要性太大太大，遠比賺錢更重要。所以很紳士的微笑道：“您難道希望看到上面有其它國家？”

  楊秋愣了愣，這家夥！心還是蠻細的，直接把自己噎了回來，很不爽。

  將名冊還給薑泰後，突然笑道：“雅各布閣下，聽說您現在是匯豐銀行董事。我知道你們猶太人做生意很厲害，不如我們一起開家公司吧。”

  雅各布立刻提高警覺！開公司，賺錢做生意誰都有興趣，而且還是和一個國家的最高層合作。但他卻不怎麽相信楊秋，那張近在咫尺的笑臉上分明寫著“有陰謀”幾個大字。所以連忙搖搖頭：“非常抱歉，我對於經商不太在行。”

  這家夥蠻機靈的，居然不上鉤！楊秋繼續勾引道：“不，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您只要投資一點點，就可以獲得30%的股份，而且每年可以坐收百萬美元收入。”

  投資一點點，年入百萬……美金？更不行了！雅各布頭搖的更厲害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明顯是要借用自己的猶太身份，這哪行啊。如果是偏遠國家還行，要是被他跑到印度南非這些地方，大英帝國還不爆炸宰了羅斯柴爾德爵士啊。

  見到他始終不答應，楊秋有些惱火，一把從滿頭霧水的薑泰手裡接過花名冊：“這個人有點不對。還有這個，這個……這個。”片刻後，分配到保定的100個國防生幾乎都被列入觀察名單。

  雅各布臉都黑了，這也太無恥了！居然拿猶太民族的未來要挾自己！頓時氣得胡子亂抖，沉聲道：“副總統閣下，您向我們保證過！”

  “是啊，我保證了，500國防生。不過我沒保證在哪家學校讀吧？其實我覺得，九江陸軍學院也不錯。”

  九江？那個學校還沒建好呢！面對楊秋突然耍無賴，雅各布很想衝上去扇他幾耳光。問題是白銀危機已經結束，幣改都快完成了，金融漏洞已經被封閉的差不多，要想重新尋找需要時間，這種時間有可能幾天，也有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總不能白白耽誤民族大計吧？

  最後他隻得咬著牙問道：“那我能問問，是您自己的公司嗎？經營什麽業務，在哪裡？”

  楊秋很爽朗的笑了起來，白銀危機時的憋屈總算稍稍消減一點，湊近道：“不是我的公司，是我一位朋友的私人企業。公司名字準備叫西南礦業公司，注冊資本10萬美元，經營范圍主要是尋找有價值的礦場進行開發，地點是……婆羅洲。”

  “婆羅洲！”

  雅各布陡然高八度叫起來的同時，楊秋再次揚起巴掌，五根手指晃了又晃。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