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軍歌嘹亮。

  雷諾卡車載著肩章閃閃的年輕人向吳淞碼頭駛去，碼頭外兩艘經過一年多努力剛下水的長風級大型驅逐艦被塗成了淺灰色，拱衛著還未解開纜繩的客輪。

  艦橋內，上海海軍學院校長邱寶仁少將正在檢查戰艦，這位第一代赴英留學並經歷過甲午海戰的前北洋將領不僅將帶軍官和學員在未來兩年內觀摩英法海軍作戰和訓練，並且還將擔負兩艘長風級驅逐艦的測試工作，為下一步批量建造奠定基礎。

  長風級采用英國高乾舷平甲板設計，標準排水量1800噸，滿載2 0噸，采用四台英國寇蒂斯反衝式蒸汽輪機，在和美國達成鍋爐采購協議後更換為10台美國巴布科克-威爾考克斯公司增壓型煤油混燒鍋爐，最高航速30節，續航力12節4500海裡。三座雙聯裝自產仿德國1 毫米l50艦炮，半敞開式炮塔，前二後一背負式布局，4門雙聯37毫米速射炮，4門海軍型雙聯水冷式12.7毫米毒牙重機槍。取消魚雷水下發射裝置，第二和第三煙囪中間一套四聯裝450毫米黑頭魚雷發射裝置（未來改為風暴魚雷），艦艉還有各兩根水雷和反潛深彈滑軌，可載 枚水雷或者32枚深水炸彈。

  無論是外觀還是性能，長風級依然是傳統的水面決戰類戰艦，尤其是速度並不讓人滿意，防空上更是薄弱。但考慮到時代和國家工業能力，這款用現有裝備拚湊出來的大型驅逐艦綜合實力非常不錯，所以下水時連英國海軍都派人來觀摩並登艦考察。而且考慮到其較大的排水量，一旦新裝備成型未來的改裝余地將非常大。

  目前江南和馬尾已經同時鋪下六根後續龍骨，但建造工作卻開始放緩，畢竟這是自己第一次造現代軍艦，必須等首批兩艘全部測試完畢才能繼續建造，恰好此次需要護送觀察員去歐洲，所以海軍也借此機會順帶對兩艘驅逐艦進行一次洲際遠洋實驗，希望用更猛烈的大西洋海風來檢驗國產裝備是否過關。

  旁邊的客輪上，是經過兩個月協商後首批派往歐洲的三百余軍事觀察員，除張孝準、柯韶、余德海這些軍中一線將領外，還有很多是來自各大軍事院校的尉官實習生，白崇禧和李宗仁也赫然在人群中等待上船，他們都將前往最危險也是最殘酷的西線絞肉機戰場，和已經在德國並被征召入役，在血海和塹壕內經歷生死打了半年多的龍雲、劉明詔等兩百多位學員一起，親身體驗世界大戰的熱度。

  這次大規模派遣軍事觀察員也引起了西方世界的好奇，很多人都在猜測這是不是中國參戰的信號。為此除前來送行的宋子清和葉祖圭外，英國暫住遠東特使伯納德和法國公使康德等人也紛紛來到碼頭，他們的出現更加重了這種猜測。

  “威爾（伯納德名）閣下，您發現了嗎？他們的發展非常迅速，似乎有神眷降臨。就看這種驅逐艦，和貴國提出的驅逐艦大型化概念非常貼合。”法國公使康德曾是法蘭西海軍上校，是位擁有二十多年外交經驗的資深外交官，一眼就看穿了長風級驅逐艦所體現出來的艦隊大型化概念。

  “是的，這一點白廳也非常驚訝！”派駐遠東的英國特使伯納德點點頭。他雖然不是軍人，但還是能從白廳來往電報中得知這款驅逐艦在歐洲引發了不小波瀾。甚至白廳開始懷疑這個幾年前還只會連仿製武器，毫無創新力的國家是如何一夜間擁有那麽多新概念，幸好他們最大的遺憾是無法將技術迅速轉化為源源不斷地產品。

  “或許我們應該感到慶幸，至少中德之間的關系已經斷裂，聽說特勞恩那個老家夥已經被降職留用。”

  “希望這種斷裂能一直持續。”伯納德吸口氣，扭頭道：“康德閣下，對於日本準備出兵的建議您怎麽看？”

  兩人目前都負責整個遠東事務，所以對最近有傳言日本將派遣遠征軍赴歐洲加入協約作戰非常敏感。康德皺皺眉，那麽重要的出兵卻並沒讓他開心：“我非常願意看到更多盟友加入，畢竟戰爭正變得非常非常的艱難，可……五個師團卻要支付3億美元，您不覺得代價太高了嗎？雖然我同情深受債務危機的日本，但法蘭西不希望被要挾，更不希望被人勒索！”

  伯納德對日本海軍最近試探性向盟友提出的報價也很不爽，派遣2艘金剛級戰列巡洋艦和5個陸軍師團前往歐洲作戰，卻需要支付總額3億美元的特殊戰爭經費，這種獅子大開口讓歐洲甚為不滿。而且這個想法目前還只是日本海軍單方面的，政府和陸軍依然沒有半點消息。所以他也說道：“我也不喜歡，但我們現在需要更多的盟友，意大利可是不一個值得信任的夥伴。”

  康德公使同意他的話，想想說道：“威爾閣下，美國已經明確拒絕參戰，日本隻願意輸出軍隊而不是急需的勞工，所以您覺得有沒有機會說服他們加入我們呢？”他的手指指向了開始離港的海軍編隊。最近一段時間由於歐洲戰事日漸緊張，人力資源已經成為各國最頭疼的問題，尤其是國土被佔的法國已經損失了近五分之一人口（含被佔區），導致原本還較強的法國工業迅速萎縮，鋼鐵產量從戰前的500萬噸驟降到目前的 0萬噸。而且由於大量工人被迫拿起槍，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下降。雖然德國鋼鐵產量同樣下降到900萬噸，但因為有佔領區的比利時和法國地區補充。

  所以尋找人力補充已經成為交戰各國最關心的問題，俄國不缺人力，英國由於印度的存在也不用太擔憂，唯有法國比較痛苦，所以法國國內最近開始研究從中國輸入勞工。四億人口！想想都足以讓法國流口水，康德也一直希望辦成這件事，隻由於民國正在進行大選才不得不多等待些時間。

  伯納德清楚法國所受的煎熬，戰爭已經到了僵持階段，任何國家都無法松懈。說道：“派遣觀察員已經走出了第一步，我想或許我們有機會。”

  “那就去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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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國15年3月(日，大選在國社大會召開後數天內悄然結束。

  黎元洪作為國社推舉出的唯一候選人以八成的選票當選民國第一任正式大總統，楊秋在繼續出任副總統、國防部長、國防軍總司令外，還兼職了新的國家發展委員會委員長的職位，同時唐紹儀出任總理，對內閣也做出相應調整，原工商部正式分家改為工業部和商業部兩個部門，商業部部長繼續由申樹楷擔任，而新的工業部部長則有原重慶工業集團總經理鄭廷襄擔任。原庚子年留美機械專家，漢口拖拉機廠廠長，並在改裝碉堡車和研製內燃拖拉機做出卓越貢獻的吳青度被聘為重慶新任總經理。

  江南造船集團也趁著這段時間正式確定掌門人，由庚子年留美學生，在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學習船舶設計和軍艦製造，並在實習期間參加過賓夕法尼亞級戰列艦建造邢契莘擔任總經理兼總設計師。他的好友同樣學習艦船設計的賀懋慶出任馬尾國營船廠廠長。最後，由昔日長江幫改組來的長江集團也聘用重慶大學經濟管理系，年僅23歲的盧作孚出任四海和五洲兩大遠洋航運公司總經理。

  趁著休假和開會，將自己名下產業梳理了一遍後，楊秋才帶著苗洛回到南京的住所，但剛進門宋子清就已經堵在了門口。

  “這是歐洲最近的戰事情況。最近有傳言日本準備以向歐洲派兵換取資金繼續建造主力艦壓製我們，而且英法也提出希望我們能派遣勞工前往歐洲。”

  “終於忍不住了嗎？”楊秋先沒看文件，而是一邊解開大衣一邊問道：“你的意見呢？”

  楊秋回武昌料理政務後，宋子清就一直坐鎮南京幫助監管軍務，所以更熟悉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嚴肅的說道：“總參前幾天已經開會就此事討論，蔡鍔、薩鎮冰、馮國璋和我都認為必須阻止日軍進入歐洲！如果任由其派兵勢必會加強與歐洲的關系，不利於我們徹底收復台灣！”

  “那麽勞工呢？”

  “勞工問題分成兩派。薩鎮冰和馮國璋覺得可以國家名義派遣，借此拉攏與英美的關系。蔡鍔認為不該派遣，他覺得一旦以國家名義派遣勞工無疑是對德國的宣戰，將非常不利我們和德國的關系，畢竟戰爭總會結束，與德國保持良好關系是打破英法包圍的關鍵。”

  “那你呢？”

  楊秋見他一直在說別人的意見，笑道：“不會是參謀長當久了，連意見都不敢說了吧？”

  “總司令說笑了，子清還沒到在您面前張不開口的地步。”宋子清微微一笑：“我的意見和蔡鍔相似，但如果有足夠好處的話，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派遣勞工，但最好不要以國家形式，哪怕是名分上也不要留下口舌。”

  楊秋從皮帶上解開兩把m1911手槍，中日戰爭後他身邊的保安級別已經嚴苛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就連自己都拿起很久不用的手槍防身，畢竟日本也是個刺客橫行的國度。將手槍塞入抽屜後他才拿起文件，看完後問道：“后羿行動到哪一步了？”

  “方瑞說，最多再有三天，500萬日元就能全部到日本右翼手中，現在正是日本國內新首相難產之際，他認為只要再燒把火……行動就能開始了！”宋子清繼續說道：“我認為，這把火已經出現！日本海軍想通過派遣部隊去歐洲賺錢的事情應該得到了一些政府要員的支持，即使談妥海軍也肯定會佔去大頭，在政客和海軍的聯手打壓下，日本陸軍內部一定已經非常惱火！”

  “那就燒吧！總之一句話……日本不能向歐洲派出一兵一卒！”

  隨著楊秋將文件狠狠合上，中日兩國間一場爭奪歐洲的競賽又悄然拉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