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到大湖了，都小心點，注意觀察。”

  熊博飛按下喉部通話器，向後掃了眼他的小隊。他的第二架雷電機頭上，已經印上11枚小金龍圖案。其中10枚是在伊朗獲得的，1枚是調到西北後獲得的。本來按照這個戰績，已經能回後方舒舒服服當教官，但因為西北這邊急需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帶領，所以又和戰友來到祖國西疆。

  他的第一架不是被擊落，而是因為波斯灣特殊的炎熱天氣，起飛時導致發動機過熱起火燒毀。這是風冷發動機的通病，馬力越強散熱越困難，波斯灣的幾個航空聯隊已經發生七八次這種事情，以至於遇上特別高溫天出動，地勤都要用水槍噴淋機頭降溫。但在西北寒區，雷電的發揮卻很好，不用擔心過熱問題。

  因為是巡邏，不需要無線電靜默，所以起飛後耳機裡就沒消停過。“隊長，你說今天會不會遇上109？我聽三隊說，蘇聯人在這一代部署了不少109，他們就遇上過一回，可惜剛照面就逃了。”

  “是啊，要是遇上109就好了，總是打i-16不過癮啊。”

  “哈哈。”

  熊博飛也聽得心癢，因為除了最初四枚小金龍是bf109和he111外，他的其它擊落成績都是i-15或者1-16，要不就是po-2，都不夠痛快。但茫茫哈薩克草原，想遇上bf109又談何容易。

  “想得美，蘇聯人把這種飛機保護得瓷實呢，偵察大隊來回拉大半月，都沒找到基地在哪呢。”熊博飛的話，讓頻道內響起一致的咬牙聲。的確，蘇軍發現除了bf109和圖2（蘇聯版he111）能對中國空軍有一定威脅後，就在西北部署了不少，但為了確保進攻前不被發現進行了很多偽裝，所以幾個月來空軍也只是發現過幾次，並沒有有效記錄的記錄。

  “隊長，到蘆葦蕩了。”

  僚機的喊話中，伊犁河蘆葦三角洲出現在機翼下。從高空往下看去，一條臨時鐵軌向三角洲中央筆直伸去，鐵路線盡頭，簡易的廠棚和宿舍星羅棋布，如果細心還能看到用蘆葦偽裝的坦克和大炮。

  卓凡抬起頭，看看保護的雷電小隊。把改裝廠放在這裡後，這片蘆葦蕩就成為整個戰區的最高機密，空軍也派來最精銳的飛行員日夜保護。但他沒空多看，因為工作壓力太大了！為了在十五天內完成全部登陸艇組裝，他幾乎跑斷了腿，得知當初接他的獵鷹突擊隊抵達後，還跑去找人家要來一架直3當汽車用，從一個工廠到另一個工廠，把阿拉木圖和東哈薩克懂焊接和機械的老師傅都請來這裡，最後不僅把第一軍的機修兵全部征用，還從15軍要來兩個工程兵營。不過這番折騰也確實讓他積攢了不少人脈，現在誰都知道第一軍出了個“搶人”的瘋子中校。

  “楊師傅，已經弄好多少了？”

  河灘的一處寬敞廠篷內，幾十位來自內地船廠的老師傅帶著機修兵組裝登陸艇，將沉重的電池組搬上船，然後還要將一台航空發動機焊接到登陸艇後面特製的三腳架上。卓凡找到負責人時，這位楊師傅剛好檢查完一艘完工艇，拍著戰鬥機換下來的舊發動機說道：“卓長官放心，這都已經弄好六十艘了。瞧，都在河邊停著，隨時可以讓坦克上船。”

  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幾十艘登陸艇已經一字排開敞開艙門停在岸邊。楊師傅也很滿意自己的成績，繼續說道：“卓長官，你別看數量多，其實只要把零配件鉚接起來就行，就是裝電池和焊接發動機費點事。”

  卓凡點點頭，由於從伊犁河河口到部隊集結地的托馬爾有70公裡，而湖面寬度卻只有50公裡，為隱蔽抵達，所以這段路將利用河水的流速和蓄電池推進，只有到托馬爾後，才會開機全速橫渡。所以登陸艇需要額外帶近兩噸的電池組，至於航空發動機，他詳細的看了看問道：“楊師傅，真能保證到 節的速度？”

  “您放心，都已經在鄱陽湖上試驗過幾次了。本身艇就有13節，加上這種發動機有一千馬力，足夠滿載40噸衝到 節，要是分量輕點，22節都行。”

  看完登陸艇後，卓凡又去檢查火力掩護艇。由於湖面寬度大，所以炮兵無法支援，而且登陸是選擇夜晚，飛機轟炸也沒準頭，所以做計劃時他就想到需要一種能提供火力支援的裝備。他選中了陸軍輕型12管107毫米火箭炮。其實陸軍還有更大的火箭炮，但因為體積大不合適，而這種體積正好，後坐力也小，非常適合裝到登陸艇上。火箭彈射程也有7公裡，雖然這個距離上精度很差，用作臨時火力還是夠的。

  楊師傅的帶領下，他很快見到了8艘正在組裝的火力艇。火力艇是用小型人員運輸登陸艇改裝的，上面鋪了層木質甲板做射擊平台，下面用鋼管支撐。每個平台上裝3門火箭炮，一共36管，瞬間火力超過一個105榴彈炮團。為長時間掩護，下面船艙彈藥庫，三個大天窗可以確保彈藥較快的輸送上來。36管火箭彈架加72發備用彈，火力堪稱強大。但如果被敵人炮彈擊中，下場估計會更慘。

  不過他現在來不及考慮這些，巴爾喀什湖又不是大海，沒有重裝甲火力船，只能因陋就簡。楊師傅保證兩周內能全部完工後，他決定再去空降師看看。隨著天氣越來越冷，空降的危險也越來越大，尤其是昨天司令部的氣象專家說這兩周很可能有大雨，嚴重的話還可能是凍雨，所以司令部都很擔心。

  但才坐上吉普車，耳旁就突然響起刺耳的防空警報聲！

  “嗚。”

  警報聲嚇了大家一跳，連廠棚裡的師傅們都紛紛出來查看。士兵們更是以最快速度將偽裝和蘆葦席覆蓋在裸露的機器零件上。卓凡也嚇了一大跳，扭頭看去，靠近組裝區的8門85毫米高炮已經旋轉指向西南，十幾輛半履帶防空車上，炮手更是已經將40毫米炮彈壓入自行高炮內。

  他正要加速驅車尋找隱蔽點時，一位年輕的準校突然跳上車：“長官，快走！雷達發現不明飛機在靠近。對了，能不能送我去三營，我要回去指揮防空。”

  “三營？”卓凡忽然想起一件事，連忙扭頭看去。26歲的模樣，身材高瘦，相貌和氣質都與總統非常像。不過他沒多說什麽，一踩油門向三營方向衝去。

  此時，剛飛到湖面上空的熊博飛已經得到地面預警，立刻拋掉副油箱向可疑目標方向衝去。不到五分鍾，他就看到4架bf109和4架最近蘇軍開始裝備的il2從巴爾喀什左側試圖橫穿大湖。

  “是中國飛機！迎戰！讓博魯夫他們去偵查，然後各自突圍！”坐在bf109機艙內的馬拉斯耶夫上尉也發現了對面的雷電。雖然新裝備的il2依舊沒有無線電，但編隊出發前就已經做好預案，所以4架109轉向迎戰的同時，il2立即分散向蘆葦三角洲衝入。

  但他們才接近蘆葦三角洲邊緣，就被另一個方向趕來的雷電小隊攔住。

  得知增援抵達，熊博飛放棄了il2，全力向自己的獵物看去。不過他也很奇怪，沒想到會遇上bf109。因為自從雷電進駐西北並執行偵察和巡邏等製空權任務後，蘇軍前沿偵察機損失慘重，被打出了史無前例的56:0的敗績。所以蘇軍開始主動收縮，尤其是減少bf109升空。這不是蘇聯飛行員畏戰，相反，他遇到的大部分蘇軍飛行員都很好鬥，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庫利克不希望最好的飛機消耗在日常任務中。

  正因為這樣，現在一口氣出現4架才很古怪。

  熊博飛並不知道，其實這次出來，馬拉斯耶夫上尉是奉第16集團軍司令盧金中將的命令。因為他覺國防軍不應該放棄巴爾喀什湖這個大漏洞，所以希望搞清楚這片蘆葦三角洲是不是隱藏了敵人。而且這次任務也沒告知卡拉乾達司令部，只是盧金自己的想法。

  熊博飛不是整日裡算這算哪，揣摩敵意的參謀，他現在隻想繼續給機頭增加幾條小金龍。所以增援抵達後，立刻柔和的一抖手腕，一個橫滾後猛然向上拉升。

  “跟著我！”

  熊博飛的大喝中，身旁的三架雷電也跟著向上爬升搶奪高度。交過手的他很清楚，bf109非常善於垂直機動，所以必須先搶到高度，不然被對方實施俯衝攻擊的話，雷電也是擋不住的。“他們想搶高度！跟著我！”馬拉斯耶夫不愧是一級飛行員，一下子就看穿了雷電的意圖，率領編隊以一個小角度盤旋，想繞到雷電的屁股後面。但雷電的垂直拉升速度太快了！從0到5000米高度，連重慶研製的噴氣機都甘拜下風。

  跟在後面的馬拉斯耶夫見到雷電堪稱可怕的爬升速度，心底頓時喊糟，他還是太輕視這種最近才開始裝備中國空軍的新戰鬥機了。果然，熊博飛搶到高度後，看一眼跟在後面的109，冷冷地喝道：“就是現在！跟著我，進攻！”

  聲音才響起，他的雷電已經快速側翻。身後三位飛行員也被爆喝驚醒，立刻開始做俯衝準備動作。高速俯衝和機動，對化油器和發動機是嚴峻考驗，所以有經驗的飛行員都會先側飛或保持小角度俯衝，讓發動機適應一會。只有新手，才會見到敵人就急吼吼一杆到底，最後導致發動機熄火的概率超過七成。

  馬拉斯耶夫也是一位有豐富經驗的飛行員，見到動作就知道這是攻擊前兆。但留給他的思考時間太短了！還沒等他發出下一個命令，熊博飛已經側杆滾轉，以一個u字形俯衝路線殺了下來。能量空戰理論還沒人總結出來，但各國其實都站在了門檻上，都知道高速和速度是空中製勝的關鍵。尤其是熊博飛這樣的老鳥，經過和戰友們的研究，他已經總結出一套將雷電俯衝速度提高到接近900公裡而不至於失速的辦法。

  面對850公裡時速俯衝的雷電，失去速度和高度的bf109只能依靠小巧靈活的優勢躲避。馬拉斯耶夫的命令還在喉嚨裡，自己的僚機就被一串子彈擊中變成火球。

  “閃避！注意閃避！”馬拉斯耶夫一邊提醒戰友，一邊死死盯住向自己衝來的雷電，眼看即將進入開火距離時，他突然地以連續兩個橫滾，堪堪避開雷電噴出的火舌。“他躲開了！隊長，這是個厲害的角色！糟了，他咬住我了！咬住我了！”熊博飛的僚機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在俯衝開火前一秒避開，而且還能立刻繞回來咬住自己，頓時緊張的大喊起來。

  此時，熊博飛已經將自己的目標打成火球，聽到呼喊後立刻扭頭看去，發現馬拉斯耶夫的bf109已經咬住自己的僚機，連忙提醒：“左轉！向我這邊飛！放心，他離你還有450米，不要慌！開噴水，你的速度比他快！”電台裡，熊博飛不斷提醒僚機。在空戰中，團隊的力量才是勝利最有力的保障！僚機飛行員雖然不能算新手，但也是首上戰場，遇到事情後自然會慌張，所以必須不斷提醒讓他安心，然後用團隊戰術來解決問題。

  “向我這邊轉！用交叉戰術！”熊博飛的叫喊中，僚機打開噴水加速向東飛。馬拉斯耶夫發現敵機加速明顯，也狠狠壓下油杆。他知道如果不能搶在完全提速前乾掉對手，自己只能吃灰。兩架戰機忽左忽右的上演著追擊戰。馬拉斯耶夫還不斷地開火試圖用壓力讓對方犯錯，但當他再次將雷電套入瞄準環時，目標卻猛然的一個急速右轉。

  馬拉斯耶夫剛想撥杆追擊，就發現敵機閃開的瞬間，剛才被擋住的視線中居然出現一架迎面衝來的雷電！四道桔紅色火舌，猛地向他掃來！“打中了！”熊博飛擊中敵機的瞬間，卻不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誤，因為他沒有選擇威力更大的機炮。或許是為了節約炮彈，或許是他覺得4挺12.7機槍已經夠了，所以見到敵機機翼冒火向下栽後，就改為平飛。

  但還沒高興透，意外就出現了。

  “隊長，他拉起來了，又拉起來了！他在向蘆葦蕩飛！”僚機的叫喊中，馬拉斯耶夫的bf109居然歪歪扭扭拉起機頭的向蘆葦蕩快速飛去。這讓熊博飛頓時嚇得一身冷汗，要知道上面嚴令不得讓任何飛行器靠近！所以立刻眼紅如牛，開足馬力追殺過去。

  馬拉斯耶夫知道自己命懸一線，所以根本不就不考慮打開機輪減速降落的想法，直接以大速度向蘆葦蕩衝去，試圖用機腹迫降！這瘋狂的一幕，更讓熊博飛堅定了要乾掉這個家夥的念頭。

  小巧的bf109猛然衝進一人多高的蘆葦蕩，就像一頭蠻牛踏入麥田，劈出一道寬大的印痕。“減速！你這個該死的混蛋！給我減速！”馬拉斯耶夫一隻手死死地拽住操作杆，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嚎叫。另一隻手則的打開艙門，眼看飛機速度減慢後，迅速解開保險帶縱身跳出機艙。“噠噠噠轟！”幾乎是同時，熊博飛的子彈擦著他的身體擊中了飛機，爆炸的火球差點將他燒死，但也幫助他暫時避開目光，迅速鑽入了茂密的蘆葦中。

  “艸***！把他掃出來！通知陸軍，來這裡找人！”熊博飛已經氣瘋了。此時，另外一個雷電小隊也擊落了il2趕來，八架雷電同時用機槍瘋狂掃射這片蘆葦蕩，但始終沒再見到馬拉斯耶夫的蹤跡。

  這個嚴重的意外，讓西北戰區司令部措手不及，大家都擔心這位蘇聯飛行員會發現蘆葦蕩內的秘密。徐樹錚和龍雲等人不得不面臨一個嚴重的問題，如果先發製人，那麽蘇軍就很可能全體縮回卡拉乾達死守，要是被蘇軍拖到12月，就要等到明天春天才能繼續進攻。在如此遼闊而漫長的戰線上，放著對方主力不能剿滅，難保不出什麽意外！但如果繼續計劃，那麽就要冒被發現後強行橫渡的風險！經過考慮再三，徐樹錚最終決定繼續原計劃，並要求第一軍做好強行橫渡打開局面的準備，同時決定取消原計劃蘇軍先動手再轟炸的方案，下令空軍立刻對蘇軍一線機場實施轟炸！

  馬拉斯耶夫不知道，他的求生冒險行為會成為這場戰役的催化劑。十天后，他奇跡般躲過上萬士兵的搜索，從巴爾喀什湖南端泅渡回到蘇軍控制區，還被送回莫斯科當成英雄來宣傳，但那時已經太晚了。

  “快快快！”

  “炸彈！把炸彈掛好！”

  熊博飛耗盡燃油也沒找到馬拉斯耶夫後，不得不帶隊返回機場。降落後才發現，整個基地都如同炸了鍋般，成群結隊的轟炸機和攻擊機，開始懸掛炸彈準備出擊。而他和他的小隊，一下飛機就被憲兵帶到政治部詢問緣由。

  幸好，經過一番調查搞清楚情況後，他和戰友又回到了戰場。但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於懷，在達到二十架有效擊落可以回國後，還主動放棄回國成為了一名航校教官的工作機會，繼續留下對蘇作戰。到1943年底他被高炮擊中受傷時，總戰績是有效擊落117架，擊傷1架。

  從阿拉木圖到塞米伊，四十多座機場全部進入最高戰備。良好的訓練戰備手段顯示出威力，兩小時後，首批1126架戰機開始陸續升空，殺氣騰騰的衝向蘇軍預定目標。這個時候，盧金還在阿克蘇阿尤雷等待偵察報告。“還沒回來嗎？”盧金看著東面的天空，心一個勁的往下沉，反倒是身邊的航空師師長尼采列夫似乎早有準備，苦笑道：“將軍，這就是現實！這裡的天空比我們預想的更危險。”

  盧金張張嘴巴，很想再派飛機。但考慮到一次損失八架最好的飛機的責任很大，如果不報告司令部，自己這身軍裝恐怕就穿不了了，所以只能悻悻的收回命令。尼采列夫似乎知道他很擔心巴爾喀什湖對面，湊上來建議道：“將軍，其實他們說的不對，巴爾喀什鎮還有幾艘能開的快艇，但那些膽小鬼害怕敵機轟炸不敢使用。”

  “太好了！謝謝你，尼采列夫同志。”聽說有快艇，盧金道謝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但他剛到司令部門口，還沒來得及安排橫渡偵查的任務，喧鬧的嗡嗡聲就猛然鑽入大腦。

  “上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