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新抱
唐觀棋沒想到還能目見應生挨打,她輕輕拉孫玉玲的衣袖:“您別打他,應該是我記錯了。”孫玉玲蔑了應鐸一眼。
應鐸挨這一下打無所謂,但看見妹妹仔擔心他,他的笑容在挨打之後反而更盛:“不冷了吧?”
唐觀棋看了一眼孫玉玲。
孫玉玲看她這個老鼠樣,本來以為股份和資產是她千般算計拿到的,現在也能想到那股份不是她主動要的,大概率是應鐸給的。
問題不在她身上,在於應鐸。
他和這麽年輕的女孩拍拖,一切都不穩定,實在沒有必要一下給這麽多。
而秦惠在樓上和妯娌聊天,還未下樓。
“消息我都已經傳到三伯母耳朵裡了,就等著看,誰能忍自己的兒子還沒結婚就給出這麽多股份。”
也是,換成她們,不管如何,都會寒心。
畢竟孫玉玲都沒有Y資本多少股份,一個初來乍到的啞女竟然佔了百分之八。
哪個婆婆能忍自己兒子把媳婦放在比自己還高的位置?
而且兒子還糊裡糊塗給得這麽多,不憤怒幾乎不可能。
妯娌裡有人無所謂,隻當笑話聽,也怕表露出什麽,萬一被大嫂聽見,以後要找茬,有人心裡悵然,秦惠倒是獨一份的憤怒。
幾個女人下樓,進入餐廳,就看見唐觀棋孫玉玲應鐸三個人坐在一起,桌上還沒坐幾個人,三個人挨著坐在一起,倒像是親親密密一家人。
但表面功夫誰都會做。
眾人打著招呼:“三伯母,好久冇見您,您這次又去哪探險了?”
小孩跑過來,抱住孫玉玲的手臂搖了搖:“三奶奶,剛剛大伯母給我禮物,你有給嘉羿帶禮物嗎?”
孫玉玲摸摸小女孩肥豬豬的臉蛋:“如果嘉羿乖乖守歲,就給嘉羿一個禮物。”
唐觀棋看著這可可愛愛的小女孩,原來對誰都一樣,讓人啼笑皆非。
還沒想到小女孩突然跑到唐觀棋身邊,和唐觀棋招招手,唐觀棋微微傾下腦袋聽她說話,小姑娘小聲道:
“大伯母,我剛剛聽到二伯母在樓上講你的壞話給我媽媽聽。”
唐觀棋沒有去看秦惠,刻意不出賣小姑娘,否則對她沒什麽,對小姑娘就麻煩了。
她笑著,輕輕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隻當無事發生。
她並不將此放在心上,要編排便編排,後果如何,其實對現在的她來說都無所謂了。
忽然餐廳一靜,唐觀棋覺得奇怪,抬眸才發現應承峰拄著拐杖進來了。
身邊跟著兩個和他年紀相當的女人,應是大房和二房,明顯比孫玉玲年紀大。
一個裹著一張色澤水滑的毛披肩,裡面穿常服,一頭銀絲倒是全部用簡單的簪子綁起來,體面又平常,不怒自威,像另一個應承峰。
另一個哪怕是在家裡吃飯,脖子上都帶了帝王綠的玉牌子,手上掛著一串紫金砂,頭髮也綁著,但壓發鬢的華勝發卡上面的金玉明顯真貨。
兩個人的氣場都很和藹,又明顯不容人隨意在面前玩笑。
所有人都站起身,唐觀棋也跟著站起來。
應承峰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到主位上坐下,咳嗽一聲:“坐吧。”
應鐸的二媽看見唐觀棋,隨口提了一句:“今年有新面孔喔。”
孫玉玲開口,也聽不出她中不中意唐觀棋,語氣平平:
“這是小鐸的新抱(新婚妻子),叫觀棋。”
她有意碰了碰觀棋的手:“給大媽二媽斟碗湯。”
唐觀棋起身去盛湯,應鐸也起身,直接拿過她手裡的碗,裝好湯遞給她。
應鐸也盛了一碗,放到大媽手邊,唐觀棋順勢放到二媽面前。
應鐸的手搭在唐觀棋肩膀上,恭敬溫聲道:“之前一直冇時間帶觀棋見您二位,一直拖到過年。”
其實應鐸的大媽二媽心裡都對這個兒媳有點數,聽過她是啞巴的事情,但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兒媳,她們兒子早就死了。
應鐸明面上也是自己的兒子,但畢竟不是親的。
當年只有孫玉玲一個人疏於對兒子的管教,她們爭生爭死,孫玉玲和她的兒子根本不成氣候。
誰能想到爭的反而死了,毫不參與的那個成了最後唯一一個活下來的。
如果是她們的兒子活到現在,肯定比應鐸手段要狠辣,不會像現在,選個老婆都不成氣候,選了個啞巴。
應鐸的大媽拿出一個紅包遞給她,笑著道:“第一次見,就當自己家。”
另一位冇想到對方準備了紅包,還不說給她聽,直接把手上的春帶彩翡翠手鐲脫下來戴到唐觀棋手上,也暗暗要比:
“別見怪,二媽手上就只有這些俗物。”
唐觀棋要彎彎大拇指,應鐸先開口替她道:“多謝大媽二媽,觀棋不善言辭,我替她謝過。”
兩人當然不可能面子上說什麽。
應鐸微微彎腰,和她低聲道:“回去坐吧。”
唐觀棋輕輕點頭,被解圍後松了一口氣,回到自己座位上。
應鐸給應承峰斟茶,長身玉立,白色襯衣衣袖挽起,一隻手提著紫砂壺,另一隻手輕抵壺蓋,姿態文雅:
“阿爸,今年是DF成立的第十五年,一開始DF的創建是您的提議,要多謝您的指點。”
茶水落入杯中,應鐸一開口就說他不想聽的話,只會是故意。
一開始應承峰指點的是應鐸的大哥,並非應鐸。
應鐸仍然淡定,將茶壺放下,隻手搭在背後:“這次收購DF,觀棋以身犯險,我想問您,我將部分股份轉到觀棋名下,是否合適。”
他挑得這麽明,唐觀棋都暗下驚愕。但仔細想來,應鐸在回老宅之前就和她說,DF可能會到應承峰手裡,將一些股份轉到她名下,反而多少能保住一些。
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尤其還是當著她的面,應承峰不可能說不,應鐸這是明擺要給。
應承峰仍舊清明的老眸看著茶水,語氣沒有起伏:“你自己做主,這些事都不是我該管的了。”
應鐸像支直竹一樣立在應承峰身邊,言語恭敬得度,微微彎腰以便傾聽:“多謝阿爸。”
唐觀棋有種異樣的感覺,覺得他仍舊英俊,但有些距離感。
像陽光照過五顏六色的花窗,投下來的奇異光暈一樣。
這裡這麽多人,其實只有應鐸是應承峰的親兒子,但也只有應承峰和應鐸在相互試探。
應鐸回到她身邊坐下,秦惠故意將一碗羹遞給應鐸,沒有直接遞給唐觀棋或是孫玉玲,笑著道:
“大哥,這羊肉羹放了良薑和胡椒,最驅寒了,三伯母和大嫂都合用。”
秦惠看應鐸挨著唐觀棋坐,大概率會先給唐觀棋。
孫玉玲看見,做婆婆的難免心下會多想。
沒想到唐觀棋直接接過,放在孫玉玲面前。
傭人又端一碗過來放在唐觀棋面前。
秦惠計劃落空,不過本來就是小心思,她掩飾表情的微變,笑著,像搭話一樣:
“大哥,聽說Y資本的股份有資本擴張,那本來的股東股份就會縮減,我記得大哥原來的股份是九十幾,現在只有八十幾了,注資之後,如果少於百分之六十七,是不是就有失去絕對控制權的風險?”
應鐸從容道:“弟媳還操心這個?”
秦惠卻笑著看向孫玉玲:“還是把股份都整合起來,方便控制,三伯母您說是不是?”
一時間,唐觀棋都聽懂了。
意思是要給孫玉玲台階,把這錢從她手裡要回來,放回應鐸手裡。
眾人的動作都停了停。
有看戲的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看上位者爭搶的。
表面上和睦,但這話聽得懂就知道不和睦。
片刻,唐觀棋特意打字給孫玉玲看,而非打應鐸也看得懂的手語:“阿姨,我覺得這是個好提議,我一直也有這個想法。”
本來在思索要不要順著講的孫玉玲,看見那行字反而怔了一下。
她連股份都不要?
孫玉玲不由得想到,剛剛應鐸說要把DF股份給一部分到唐觀棋手上。
莫非並不是所謂婚嫁才轉移股份,而是風險分擔。
也是,這個年紀,應該想不到股份這種事,應鐸給得這麽多,也沒有個由頭,他也不像這種昏頭昏腦談場戀愛家底都要掏給對方的人。
孫玉玲挑著碗裡的羊肉,皮笑肉不笑:“在觀棋手裡挺好,夫妻一體,到他們兩個誰手上都是一樣的。”
秦惠愣了一下,不知道唐觀棋說了什麽,能讓孫玉玲表現得這麽無所謂。
這根本不可能。
明明之前打電話給孫玉玲說這件事,孫玉玲的聲音聽上去還很震驚,還追問確認了一遍。
但孫玉玲當然不會把自己家的事放到這張桌上提,兒媳怎樣兒子怎樣,還輪不到外人指指點點:
“聽說你最近懷了雙胞胎,還冇恭喜你。”
秦惠的笑容有些僵硬:“多謝三伯母。”
孫玉玲淡淡道:“懷了雙胞胎是好事,一定記得嘴上要積口德,不要損了小孩的福氣。”
秦惠表情有些難堪地笑著說“是。”
應亦真暗下瞪她一眼,嫌她多嘴,讓傭人把她的碗添滿,免得她嘴裡空,多嘴多舌。
孫玉玲有意笑著:“觀棋,晚上去我房間坐,有很多應鐸小時候的照片,你過來看看。”
唐觀棋點點頭。
應思寧看著自己敬重的二嫂吃癟,仗著自己年紀輕,只有十七歲,又得大伯母中意,開始胡言亂語:
“大伯母,您說是大哥以前那個女朋友漂亮,還是現在的大嫂漂亮?”
應鐸剛剛提到她兒子死前創辦的DF,應鐸的大媽此刻心情也沒有多好,只是道:
“漂亮不能當飯吃,隻追求漂亮,很多事情就做不漂亮了,你也冇必要只看這個。”
言下之意,唐觀棋漂亮,但漂亮毫無用處。
應思寧得逞地對唐觀棋挑釁笑了笑。
所有人都看著唐觀棋,等她的反應,唐觀棋還面色如常夾菜放到應鐸碗裡。
應鐸瞬間放下心來。
沒想到知道應鐸以前帶過女朋友回來見家長,啞巴倒是沉得住氣,一心倒貼也能卑微成這樣。
不過沉不住氣她也發不了脾氣。
應鐸低聲道:“不是女朋友,只是發小。”
唐觀棋隻點點頭。
其實是女朋友也無所謂,應鐸這個年紀,帶過幾個女朋友回家也是正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