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回溯
  “如果，有一天……很抱歉……我用了這如果這個詞。

說到底……我們就根本無法改變過去…”

這裡並不昏暗，以至於還是能夠看得清楚一些東西，比如:朱紅的高牆上流轉著金色的花朵，金牙般聳立的琉璃瓦片露出了嬌滴滴的棱角，忽明忽暗的世界裡，還有那一朵朵綻放著，又悄然飄散的棉絮一樣柔軟的花朵忽而看得見——帶著明亮的光。忽而又看不見——終歸是飄散了，無影無蹤，那些紫光熠熠的星雲，想金子般借著黯淡的微光閃爍了一秒，然後又是毫無征兆的昏暗下去，與漆黑融為一體。

沒有人應答……

即使他看起來在道歉。

在這世間，最沉悶的事情，也不過如此。

“就像是我跟你說過的那樣……你的渺小，沒有硬實力的人再怎麽善良，也只能是軟弱無力的悲鳴。”

一個黑色的影子，如絲帶般穿梭在漆黑的星雲之中，他又猶如一把鋒利劍刃般的穿梭，所到之處就像是割開星雲的血脈，讓星雲化為泡沫，是他在發光，那些星雲靠近他的時候才會發出耀眼的紫色光芒，然後便是被絲帶般的他衝散。

他這縷影子，穿過金色琉璃瓦的上方，永不停歇的在這上方徘徊。

“你想要成為你自己……但是前提是你能夠有資格做自己……”

那黑色影子邪魅的聲音回蕩在這個漆黑的世界裡，一座又一座宮闕在他的身下化為夢幻的金色，金色照亮了所能夠看到的一切，金碧輝煌的宮闕裡，千奇百怪的寶物閃閃發光，而隨著他的離去，這些寶物也變得極為暗淡，再次隱沒於黑暗中。

作為三千宮闕的主人，他終究是太過孤獨和寂寥。

“如果……我們可以在歷史裡重新來過……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擁有一個更好的結果呢……起碼，在那個時候，你也許應該聽一聽我的話，我也應該聽一聽你的勸阻。”

他明顯很難過，但是聲音如此的激昂，
“但是很遺憾……歷史不能夠重來……”

“你去做你自己吧！”

他沉悶的呼喊，像是無奈以後的惆悵……

“我來為你……掃清障礙……”

“啊！”

長羽楓猛的驚醒，他汗如雨下，甚至是全身都濕透了，整張床和衣服都黏糊糊的，讓他的呼吸更加的急促。

他做了噩夢……

一個那麽恐怖，又真實的夢。

他的眼睛無法睜開……但是他能夠告知到，自己的旁邊應該坐著一個人，那個人沉悶的呼吸聲像是從鼻腔裡轟出來，帶著輕輕的惱人聲響。

“老爸……”

他試探性的呼喊，讓拉傑爾有些錯愕，拉傑爾正交叉著手指，一臉沉悶的低著頭，而此時他的聲音像是黏著在一起，有些沙啞的，像是乾癟的氣球說道:“仔仔……你醒啦……”

拉傑爾忽然撓了撓後腦杓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們家仔仔還真是聰明……就算是不用眼睛看，也能夠知道誰在他的身邊……”

“是老爸的呼吸聲讓我知道的……”長羽楓不願意在睡下去，而是閉著眼睛對著拉傑爾，他雖然看不見拉傑爾的臉，但是現在這個男人一定是像個大男孩一樣豁然開朗的笑著道歉。

“哦……這樣啊……打攪到仔仔睡覺了……”拉傑爾放下了手，又恢復了剛剛的姿勢，他看著自己的手指，那隻大手就像是他的心一樣焦慮不安。

“不……沒有……就像是你看到的……我做噩夢了……”長羽楓向下低頭，被子裡都是汗的味道，竟然如此濃烈的氣味傳過來，也就是說，自己的噩夢持續很久……甚至是剛剛才有所緩解。

他被驚醒……隻至於心臟的位置砰砰砰的跳的很快，讓長羽楓全身發著虛汗，他乾脆掀開了被子，準備下來。

而剛這樣做，自己的手就被拉傑爾拉起來觸碰到了水杯。

“水在這裡……”拉傑爾一定是心事重重，不然他的手也不會有這麽多的手汗。

“哦……好……”

長羽楓愣了一秒接過水杯，他並不覺得的口渴，但還是接過了水杯，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仔仔？”

“怎麽了？”

長羽楓聽著拉傑爾顫抖的聲音，拉傑爾，不會無緣無故的在深夜找自己談話。

“仔仔，我……”

“老爸，怎麽了？”

長羽楓沒有辦法看見他的動作，只能從他輕微的風吹到自己的頭上才能感覺到拉傑爾舉起手，隨後便是一只打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仔仔……真是很抱歉……讓你發生了這樣子的事情……”拉傑爾說的很緩慢，長羽楓可以預見到他那有些憨厚的帥氣臉上表露著悲傷和糾結。

“如果你的眼睛沒有辦法治好……我真的是會成為一輩子的罪人……”

一股暖流就像是有些余溫的熱糖水緩緩的流過，長羽楓不經意的顫抖了一下，拉傑爾的歉意的聲音，讓長羽楓無法想象的……顫抖……

“沒事的……很快就會好啦……老爸你不用擔心……”長羽楓喝了一口熱水，把這個印有藍色獅子頭的水杯雙手抱著，像是一個寶貝放在腿上，沒有放回去，那樣會再麻煩拉傑爾。

“不……我當然相信仔仔……能夠好起來，但是，這份擔心和自責讓我無法安睡……我只能到你這裡來……雖然這樣子不會讓你的眼睛有所好轉，但是我……”

拉傑爾的歉意，與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一起，明明白白的呈現在長羽楓的面前。

拉傑爾，作為自己的養父，他的為人處世讓自己受益良多，又或者這一家人都是這樣善良，與這樣的一家人相處，真是修來的福氣，自己也會跟著他們一起，盡量在善良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能怪老爸你……都是我的錯才對……”長羽楓搖搖頭，微笑著面對拉傑爾，他嘴角的酒窩圓鼓鼓的，而拉傑爾倒是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還是在道歉似的溫柔的看著長羽楓。

“作為一個父親，自己的孩子傷成這樣，我實在是心裡有愧……”拉傑爾收回了手，像是一個深沉的老者，駝著自己的背部，看著床上濕透的地方。

“老爸是一個很好的老爸……這個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父親比老爸還要好的了……老爸又何必自責呢……”長羽楓開心的點著頭:“嗯，就是這樣……老爸應該對自己有信心才對……弄成也樣，這是我自己的錯，老爸並沒有什麽錯哦……你不要自責了……要不然我就真的要自責了，我本來還不自責的……”

“可是……”拉傑爾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但是聽了長羽楓這樣說，也僅僅是哽咽住，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哎呀……沒事啦……我的恢復能力很快的……即使是眼睛這麽脆弱的地方……也可以恢復的很快，說不定明天就會好很多了……我不會失明的……老爸放心好了。”長羽楓的胖子已經完全好了，說起話來也是極其利索，一股腦的說下去，他現在如此的成熟，也只會讓拉傑爾覺得他懂事而已。

“你知道嗎？仔仔……”拉傑爾好像換了一個話題，不再去說這件事情，而是還未說事便跟長羽楓拉起了家常似的開口道:“在這個世界上，我認為只有一件東西值得自己為之拚命一搏和守護一生的……”

“什麽呢？”

“家人。”拉傑爾脫口而出，沒有一點的絲毫猶豫。

這個高大的男人即使坐著，低著頭，也可以看到他足夠的高，他所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再此時讓長羽楓有些驚訝。

“這個靈界裡，有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和不公平……金錢，名利，基本上是一大半人類所追逐的東西，並且將為了獲得金錢和名利的人所推導出來的不合理理論奉為真理……我見過太多的人擁有了這兩種東西而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無論是父母之於孩子的拋棄和殘殺，還是孩子之於父母的不孝和殘暴，都不能簡單的概括為沒有教養，而是他們的父母和孩子雙方都沒有進行足夠多的溝通……”

拉傑爾沉悶的呼了一口氣，長羽楓聽著，沒有說話。

他能夠感覺到拉傑爾深沉的父愛，像顆大樹，義無反顧的，遮風擋雨。

“對於家人的定義，對於我來說，就是無話不談，無話不說，即是開開心心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也是可以打開心扉說任何毫無遮攔悄悄話的朋友……因為只有家人這個稱呼存在的時候，才可以擁抱家庭成員所有的抱怨和不開心……”拉傑爾的聲音很沉，在此時倒是輕快了起來，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

“嗯……”長羽楓稍微能夠聽得懂一點點，他點了點頭，手指勾著茶杯的把手，他甚至有些不好意思，臉部通紅。

“所以啊……我想……如果你現在有什麽不開心，或者需要抱怨的話，作為家人的我們，完完全全可以坦誠相待。我很願意去傾聽你的一切……或者對於我這個父親的不滿……”

拉傑爾的意思，讓長羽楓有些詫異。

“老爸，你在說什麽啊……我哪有對你不滿啊……”

長羽楓驚訝的抓著杯子的把手，險些將糖水撒出來。

“不是……可能是我的表達不夠清晰……我是說……我想跟你說……”拉傑爾有些謹慎的看著長羽楓，雖然長羽楓看不到，但是能夠感覺到拉傑爾輕輕的說話聲。

“你很後悔，沒有去參加四年前的出龍大會吧……你很想……其實你很想去一所魔法學校學習的吧……”拉傑爾把話將開，讓長羽楓很重的眯了一下眼睛，他抓著茶杯的手慢慢的松開，茶杯往嘴上送，甜甜的糖水又流進喉嚨裡，啊～的一聲，輕快的說道:“原來老爸是為了這種事情覺得我會抱怨和不滿你啊……哈哈……真是……”

“對吧……你也事這樣想的吧……我明明有能力……讓你去魔法學院讀書……作為你的父親……我怎麽會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有出息呢……畢竟魔法師總比一個農民來的厲害。”

拉傑爾有些愧疚，不過他現在話說出來了，動作和說話的流利程度變的自然。

長羽楓沒有想很多，而是直接回答了他。

“老爸怎麽會這樣子想呢……每一次老爸不都是站在我的角度，為我著想的嗎？我要謝謝老爸還來不及呢……對吧？”長羽楓笑起來，將茶杯輕舉起來，想要放到床頭櫃上，而拉傑爾很快就將茶杯拿過去，放在了床頭櫃上，那個藍色的獅子頭茶杯在燈光下，有著淡淡的藍光。

“可是，你遇到這樣子的危險，就是因為我沒有教給你魔法導致的……如果你學會了一點魔法的話，一定是可以保護好自己的……仔仔這麽聰明……”

“嗯……那是當然咯……我是老爸的孩子嘛……如果學了魔法，那一定是全天下最厲害的魔法師，絕不會丟老爸的臉。但是那和現在又有什麽關系呢……這都是我自己的問題，不關老爸的事。絕不會對老爸不滿的……”

是吧……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有父母可以這樣和自己的孩子談心，換位思考自己的孩子。這樣的父母又怎麽會差呢……就像是拉傑爾說的，一個缺乏溝通的家庭不出問題才有鬼嘞。

拉傑爾和艾蕾亞都很好，自己出現魔化而讓眼睛受傷完全是自己的問題。

如果可以這樣想的話，現在的談話讓長羽楓心裡如此的暖意湧動，長羽楓開心的樣子，讓拉傑爾也舒緩了很多。

“可是……你在跟著老湯姆去學習向導知識吧……還注冊了向導的職位。”

原來是這樣……他們發覺了。

“對啊……”長羽楓很開心的笑著說道:“我學啥都快啊……想要去學，自然就能學成咯，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呢？對吧？只是向導知識而已。”

“那倒是……”拉傑爾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哈哈大笑起來:“也對吼，其實沒有什麽關系……哈哈哈哈……”

會有不甘心吧……不能在魔法的世界裡學習魔法……

雖然拉傑爾並沒有說出自己不能學習魔法的真正原因……那就是，自己身上的，魔氣。

尋荒影埋下的種子，讓自己對於魔法的接觸幾乎斷絕，但是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如果只是魔法這條路走不通……那就換一條路唄……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想通了這件事情，泰然處之的自己又怎麽可能對拉傑爾有所抱怨呢？

“老爸認識一個朋友……我希望可以舉薦你到他那裡去……他是一個極其優秀的天才……他一定可以教你更多的事情……對於向導知識來說，那真的是小菜一碟了。你去他那裡學習怎麽樣？既然是向導知識學習如此輕松的傑克而言！一定可以成為他的高徒！”

拉傑爾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副輕松了的樣子，看著這個眼睛受傷了的孩子，他從剛開始的愧疚，到現在的豁然開朗，心裡也沒有多少糾結。

但是，他此時說的話，讓長羽楓眼前一亮。

“真的可以嗎？”

向導知識跟著老湯姆學的已經差不多了，自己作為向導，做一輩子向導的話，還太過遙遠了，並且不值得，如果能夠更加進階的話，那當然是義不容辭。

“會很苦哦，因為他也是一個不會使用魔法的家夥……所以遇到危險，全要靠自己的聰明才智。”

拉傑爾看到長羽楓如此高興，心中的糾結也放下很多。

長羽楓猜想，他被琳兒牽著回來，眼睛流了這麽多血……再是從艾瑞卡那裡得知了老湯姆這件事情，和自己來談心，也一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對於這個孩子的愧疚，讓拉傑爾內心真實的想法更加的真誠。

“不會魔法有怎麽樣呢……這不是一件壞事……不是嗎？這樣就會讓我更加小心謹慎了啊……而不會去瞎逞能……我現在不也是好好的在這裡了嗎？對吧？”

長羽楓笑的很開心。

雖然眼睛受傷了……但是他能夠預感的到，自己絕對可以痊愈。

這並不是因為自己經歷了這麽多而帶來的預知，而是他對於自己即使無法再看到任何一絲光亮也不會有所抱怨的信心。

“他的名字，叫做派洛斯一世，在芙蘭任教，是個最最年輕年輕的考古學家！”拉傑爾好像是模仿派洛斯的動作，他把手放在頭上，好像是帶著一頂帽子:“如果是他的話，我也能夠安心……”

“派洛斯……”

長羽楓說著這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他莫名的嘴角揚起來，不知道為什麽，他笑的很開心……這種莫名其妙的開心感真是有趣……

有趣……

原來，這就是……命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