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離歌
  山峰高掛太陽，橙色的大幕才被陽光擊退，展露出萬物七彩的光華。馬車之上，盤腿坐著的人，倒也覺得孤寂些，將手搭在大腿之上，青衣金紋在太陽的光輝下閃爍，有流光舒展開，把她稚嫩的腳丫子繞了一圈。

十二三歲模樣的女孩，胸前垂掛一支龍頭金鎖，龍頭怒目圓睜，四支爪牙順著她的肩頭將她緊緊的擁抱著，金色的圈晃在她的手腳之腕，她一動身子，那龍眼便也順著太陽的光束光耀一瞬，不怒自威。

再是這身青衣，窄袖寬袍，將她稚嫩的肌膚空露出來，在陽光下嫩出水來，那怒而盛放的龍鱗在她的筋脈之下一開一合，隱約從遠處見了，那便是一直盤旋的小龍兒，雖是小年輕，行姿體態，煞爽十分，皆是穹勁有力。

【青衣長樂界，金鱗兩岸生】

可她實在不夠開心，以至於整個人都沉鬱十分，難有見到自己哥哥的興奮，或者說，只在剛剛，那股興奮勁過了，只剩下往日的種種怨與恨來，讓她不得不哼氣一聲。

“你應該做夢也想不到，會是我來……阻止你吧……”

她緩緩的站立起來，青色的龍尾這才從身後慢慢顯現，左右搖晃一下，用力的往下震擊，砰的讓馬車內部粉塵細雨而下，木屑帶著風，吹進伊麗莎白的眼裡，又讓她晃蕩著咳嗽，只能用一隻手遮著自己的容顏，另一隻手抓住車窗，任由馬車內部恢復平靜。

“哥哥……”

【神使·長歌】震臂一揮，龍吼之聲伴風怒嚎，雷霆之絲攀爬在她的全身，如尖銳之刃不絕，一刀一刀的劃過肌膚，留下煞白的光景，將她暴露在陽光之下，赫然金光閃耀。

“龍須公閣下！”伊麗莎白祈求看向龍須公，龍須公是她在整個公國裡唯一可靠的老者，作為靈界唯一一條強大古龍，作為公國內務府【宰相】，作為【傳說中的和平大使】，如果他都沒有辦法，那麽也就毫無辦法了。

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祈求於龍須公想辦法，難有自己的判斷與行動，馬車被龍尾一震，她便慌神了許多，皇女身份的儀容姿態顯的狼狽些。

或者說，她如果不是生來便為皇女，那麽現在，她也不過是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女孩。

喬治則緊咬著牙關，抓著馬車的內欄，看向龍須公，眼中竟是些許怒氣。

而龍須公此時此刻雙目短暫的失神，怎麽也回應不了他們的目光。

在神使長歌降臨的那一刻起，他作為古龍的心臟，在三千年內都未遇見同胞而冰冷異常之刻，瞬間顫動幾下，將血液分散到龍鱗各處，使得龍鱗開合的奇快，在他的內心發出鏗鏘的鼓鳴。

哥哥！

妹妹！

或許是往日種種的回憶都依靠著這一聲散漫而仇怨的呼喚扎進龍鱗之內，以一種奇怪的冰冷割傷早已蒼老的古龍之心。

“龍須公閣下！”伊麗莎白又大喊一聲，終於將龍須公從回憶中拉到現實。

“【敖姝】……”他的嘴唇乾裂了，口乾舌燥的將這一聲輕輕的乾咳出來：“好久……不見……”

“哼，是啊……哥哥……”敖姝用力握拳，雷絲爆裂，發出滋滋的炸響：“好久……不見……”

龍須公在馬車內慢慢的站起來，老態龍鍾，垂老之姿讓他喪失了活力，又或者是因為他已經經歷了人間三千年的滄桑，起立之身竟有些悠然自得，毫無剛剛停頓許久的悵然神色。

他又慢慢坐下，將眼睛閉合，口中呢喃，一道金色的屏障由右掌掌心極速膨脹，馬車便再次安穩下來。

馬兒繼續奔走，絲毫不受影響了。

伊麗莎白與喬治這才安生些。

“有時候，我太過懷疑，你在天上，過得太久……而不再是……”

龍須公從惆悵中脫離，一瞬間便毫無波瀾了，將風也冷的靜了許多，反而，讓雷聲轟鳴。

不止。

“我的……親妹妹……”

“哥哥……”

長歌的聲音從車頂傳來，只是一聲，便如哭喊般讓人心肝膽顫。

“伱怎能，絕情……至此……”

她盤旋糾纏著雷霆的手臂化為龍爪，青色的龍鱗跟著雷霆炸響，霎時間四爪成錐，以萬鈞之勢快速撐地，呼喝著風，收拳提臂，再次成龍爪之錐，湧灌而下！

她的嗓音由高轉低，將喉嚨裡的苦澀咳了個乾淨。

她原是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哥哥，只是那又不太可能，心中本來的興奮去了個乾乾淨淨，只能想著她的恨了。

“【八部天龍·轟神雷鳴】——”

【滋——】

巨大的花火閃電在龍爪與屏障之間爆爍，火花追風，如鬼哭狼嚎，金色的屏障阻擋著錐刺，卻難以阻擋這聲音貫穿耳膜，帶來難以消卻的刺痛。

“我哭喊著——你的名字——”

“哥哥……”

長歌眼前，電光火石，撲朔迷離。

見了舊人，她心中的喜被殺乾抹淨，胸中之火燃燒的越來越旺，直至蔓延到全身的金色血液，讓她的手臂顫抖不止，皮膚之下青色的龍鱗大開大合，儼然要將她的全身浸染成黑與金的輝光。“父親……”

狂風！

“母親……”

暴雨！

“我們的兄弟姐妹們的哭喊……”

呼嘯！

“你可曾……聽見……看見……”她金色的龍之瞳眸裡，似乎早已經不再是眼前外普通不過的馬車穹頂。

而是一道道從心口劃下去的疤痕，滲出還未流乾的血液。

錐刺，一點一點的從長歌的手心切進屏障，那雷霆的尖刀太過鋒利，與屏障相交，直直的抵住那屏障複原的光彩，使得切口立現。

可源源不斷的光彩又波濤洶湧般襲來，使得尖刃之口無法再進犯半寸。

差之毫厘，長歌的細眉也輕輕的皺了，雷霆覆蓋的的龍角放射出金光華貴，四溢不止。

龍須公在車內，聽著她低吟般的哭喊，雙手緊握，身子，在伊麗莎白與喬治的面前搖搖欲墜似的晃動。

他在顫抖。

顫抖著，讓自己，啞噎，耳鳴。

長歌的眼神，越來越狠厲，直盯著那想要閉合的渺小縫隙，牙關做響，怒而，將虎牙咬的哢哢作響。

忽而的，她似乎聞到了什麽。

一片玫瑰花的花瓣不知何時，已經停在了她的鼻間。

它穿過了陣陣雷霆，呼喝的風也難寸進，讓它平穩的停在她的眼前。

“我……”

龍須公的聲音，穿過屏障，蓋過雷霆，靡靡，又有些感情了。

“愛他們……”

可沒有等他說完，一個聲音便喝住了他。

他已然年邁，而他遠在天宮的妹妹，卻似妙齡少女，不再長大。

“敖辰！”

此聲呼喝，讓龍須公睜開雙眼，讓他閉上嘴巴，不再言語。

這聲音，伊麗莎白與喬治再熟悉不過。

“維多利亞公爵！”伊麗莎白喜悅著迎接救星，目光向上，馬車黑而棕黃的車頂平穩的毫無動靜。

維多利亞公爵——玫瑰夫人釋放的玫瑰花瓣飄揚在長歌的面前。而她本人，則靜靜的站在馬車車頂的正中心。

冰冷的看著這個想要突破屏障的孩子。

“敖辰。”她面對著長歌，厲聲的咬牙：“你是，三歲小孩嗎？”

但是她又沒有給龍須公任何說話的機會。

她穿著盛大的晚禮服，紅玫瑰一樣的盛放著，就像是穿著一件帶血的衣裳，猩紅的，在太陽之下發光。

而這光耀又太遮掩，這這一身血的袍服暗沉下來，點點滴滴，皆是一聲又一聲涕泗橫流的犧牲。

“如果，我們……”

維多利亞似綠寶石雕琢而成的瞳眸任由金色的血液燃燒，燼滅為白與金的光華。

“一開始就有的選，就好了。”

　下一章是維多利亞對陣長歌啦。

　　雷系打雷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