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的司馬懿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悵惘,他熟讀史書,古今對照,他焉能不知世家對整個天下的毒害,但他身出世家,只能別無選擇地維護世家利益。
司馬懿暗想,若是有朝一ri他能執掌大權,對待世家肯定也會采用打壓政策,司馬懿現在能想到的便是效仿漢初分封,將司馬氏的子孫分封到各地,讓他們掌握軍隊,壓製地方世家的發展。
司馬懿對分封製的崇尚,影響了他的子孫,那段歷史上司馬炎稱帝,大封宗室,結果各地的宗室跟世家勾結圖謀zhong yang權力,遂有八王之亂,有了八王之亂方有五胡亂華,五胡亂華算是司馬氏對付世家不利而引起。
司馬懿現在當著並州第一豪門王家的接班人王凌自然不能說什麽,只是微微歎息道:“呂布此賊野心勃勃,妄圖通過掃平我們世家樹立他的威望,好為他謀朝篡位做鋪墊。”
王凌到此時也悲哀地發現,自己這些叛亂世家完全是呂布稱霸路上的墊腳石。
不過司馬懿沒有做墊腳石的覺悟,即使他被迫成為了呂布的墊腳石,他也想法設法要把呂布的腳給扭傷,特別當他想起司馬家在溫縣的基業被呂布麾下大將張頜夷為平地,司馬懿就克制不住滿腔的忿恨,他望著那個其實是呂布前來傳送假消息的信使,眼裡露出一絲寒光:“呂布這些ri子裡屢次行策,屢試不爽。這次輕取壺關更加讓他意得志滿,正是圖謀他的大好時機,既然他送來一個機會給我們。我們又何必浪費?!”
司馬懿把自己想到的計策告訴了王凌,王凌嘿嘿一笑道:“賢弟,好一個將計就計!”
王凌招來叛將宋憲。讓他統領自己的一萬部曲前去壺關支援。
宋憲本身掌握了晉陽郡的兩萬郡縣兵,這兩萬郡兵和縣兵,經過zhong yang軍派來的教官嚴格的訓練,戰鬥力並不弱於一般世家家兵,所以宋憲投效並州世家叛軍之後,依仗那兩萬郡縣兵,甚是驕傲自大,若是他是世家子弟。驕傲自大一點兒無可厚非,可他既是貧寒子弟又是背主的降將,如此自傲的做派,便被那些世家將領所厭惡所忌憚,王凌等世家子弟早就存了削弱宋憲實力的打算。
當初王凌命令宋憲領兵攻打忘憂城堡,就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因為王凌早就看出忘憂城堡那棱堡形狀的建築是易守難攻。攻城最是損耗兵力,結果宋憲在攻打忘憂城堡的一個月內,折損了六千多人,還有三千多人身負重傷,僅存一萬殘兵也多數負傷。
王凌見宋憲的人馬已經被打殘了。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利用價值,就根本沒有留存宋憲的意思,就讓宋憲做一個誘餌引誘呂布zhong yang軍的伏兵出來。
宋憲不是一個蠢蛋,相反他是一個極具小聰明的小人,察顏觀se洞察世局的能耐遠超常人,他從種種跡象判斷得出,王凌並不是真的想讓他援助壺關,而是想把他宋憲當成一個吸引zhong yang軍的誘餌。
宋憲想要保存自己這一萬人馬,不想出兵,但他不敢不出兵,因為祁縣王家蓄養了許多死士,那些忠於呂布的並州郡縣兵統領都慘死在王家死士神出鬼沒的暗殺,若是宋憲膽敢違抗王凌的命令,也許過不多時,他就會身首異處。宋憲當初之所以敢背叛呂布,是因為呂布之前對部下非常寬厚,很少有嚴厲的懲罰措施,亦不會出動刺客暗殺,宋憲感覺不出背叛呂布會有多大的代價,而現在不但是宋憲的人命隨時被王家死士威脅,宋憲的家人也都掌握在王家家丁手裡。
所以宋憲雖然明知道那是送死的,卻不得不硬著頭皮,領著他的一萬人馬,往壺關而來。
等宋憲那一萬人馬出發一個時辰後,王凌才點起並州叛軍所有人馬,人銜枚馬上嚼,悄悄地離開了忘憂城堡外面的叛軍大營。
世家叛軍在王凌的jing準控制下,跟前面的宋憲部隊,保持著十五裡的距離,十五裡是一個安全的距離,既不會被zhong yang軍發現,也會在宋憲遭遇埋伏後能及時反應。
果然不出司馬懿所料,宋憲的一萬人馬距離壺關還有三十多裡地,在一處山谷開辟出的官道上,遭到大批zhong yang軍的伏擊。
兩側山坡湧出無數zhong yang軍將士,弓弩齊發,箭如雨下,傾瀉下來,宋憲軍當時死傷慘重。
遠遠尾隨宋憲部隊的世家叛軍斥候趕忙飛馬傳報王凌,說宋憲遭到zhong yang軍的伏擊,zhong yang軍出動了數不清的人馬,疑似zhong yang軍的主力。
王凌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司馬懿,朗聲大笑道:“仲達,果然不出你所料,真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這隻黃雀該出動了!”
司馬懿雖然富有機智,但心智還沒有磨煉到後來那麽鎮定老練,他少年心xing,聽到自己計策得售,抑製不住滿懷的開心,嘿嘿一笑道:“呂布向來喜好一馬當先,身先士卒,希望這一次他還能那樣呈一時之勇,進了我們的伏擊圈,只要我們能夠一舉將呂布she殺,zhong yang軍群龍無首必然四分五裂,到時候我們世家聯軍必能重新崛起,掃平河北。”
沒有xing情剛毅沉著的司馬朗約束,十一歲的司馬懿心xing浮躁,急於看到呂布慘敗的下場以泄心頭的忿恨,便催促王凌趕快進軍。
十五裡路程,對待訓練不jing的並州世家叛軍來說,足足讓他們趕了一個時辰,王凌、司馬懿並不著急,因為宋憲麾下足有一萬人馬,這一萬人馬應該能夠抵擋zhong yang軍超過一個時辰,再者對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宋憲跟呂布的戰鬥是狗咬狗,讓他們相互之間多咬一陣子,對世家叛軍只有好處沒有害處。
當世家叛軍趕到那處山谷時,太陽已經落山,彎如銀鉤的月亮掛在天上,散發出朦朧的光芒。
王凌、司馬懿借著朦朧的月光,看到山谷之間的官道上有二萬多zhong yang軍將士在跟宋憲殘兵鏖戰,因山谷狹小,容納不了那麽多人戰鬥,山谷兩側的山坡上還有二萬多zhong yang軍將士在搖旗呐喊,zhong yang軍陣中有一匹高大的紅馬,馬上端坐著一個高大的武將,那武將揮動著一杆長長的戰戟,指揮著zhong yang軍絞殺宋憲殘兵。
王凌、司馬懿大喜,王凌得意忘形,舉起馬鞭,興奮地大喊道:“賊首呂布在此,我們世家大軍這次擊殺呂布,zhong yang賊軍必定大潰,光複我們世家榮耀便在今ri,殺!”
八萬世家叛軍狼奔琢突,四散開來,將正在跟宋憲人馬鏖戰的zhong yang軍團團包圍起來,並乘機發起了總攻,希冀能夠趁著zhong yang軍疲憊不堪之時將zhong yang軍主力一舉殲滅。
世家叛軍剛剛形成包圍圈,便被那個疑似呂布的zhong yang軍將領察覺出來,他迅速傳來命令,zhong yang軍開始放棄絞殺宋憲的殘兵,準備反擊圍攏起來的世家叛軍。
王凌趕忙按照司馬懿的建議,命令剛才一直偃旗息鼓的世家叛軍舉起無數面大旗,又敲起無數面大鼓,那無數面旌旗招展,無數面大鼓轟鳴,讓世家叛軍的氣勢看起來不像是有八萬人馬,好似是有八十萬人馬。
zhong yang軍似乎只有四萬人馬,還在剛才與宋憲部的鏖戰中消耗了很多氣力,疲憊不堪,見世家叛軍一下子出動了那麽多人馬,看上去都有些膽寒,那個呂布迅速下令,zhong yang軍連忙撤出與宋憲殘兵的鏖戰,山谷一側的小山上跑去。
那座山非常矮小,還不到一千多尺,只是山勢險峻,zhong yang軍退守山上,負隅頑抗,頗能堅守一陣子。
王凌、司馬懿統領著八萬世家叛軍,將那座小山團團圍住,並馬不停蹄地發動了總攻擊。
八萬世家叛軍斬斷山坡上阻礙視線的茂密樹木,這才發現,在他們面前的小山上,已經構建起一個不亞於忘憂城堡的防禦工事,八千zhong yang軍弩兵端起大黃弩,對準正在努力攀越而上的世家叛軍,she出無數支追命奪魂的弩箭,其他的zhong yang軍士卒往山下投擲一顆顆石頭,那或大或小的石頭沿著陡峭的山坡滾落下來,仰著臉攀爬的世家叛兵避開了飛she而來的弩箭,也躲不開滾落下來的石塊,一聲聲慘叫響起,過不多時,就折損了數千叛兵,比宋憲折損的人馬還要多。
王凌仰著臉,看著那山頂上策馬挺立的高大武將,心裡發狠,這次不管折了多少人馬,也要把呂布留在這裡,若是讓呂布逃走,這些ri子的辛苦征戰全都白費了,祁縣王家亦不能在並州立足,更枉論成為至尊世家了。
司馬懿覺察到有一些異樣,他感覺心裡有些發寒,望著身邊臉se亢奮以致有些發狂的王凌,他不敢說些什麽,而是對著圍攏在他身邊的司馬家的家丁們使了一個眼se,那些家丁們從小主人的臉上看到有一絲驚慌,他們便意識到有幾分不妙,也許等下的戰局上便會有出人意料的變化,他們決定不惜一切犧牲也要確保小主人的安全。